看到54张这个亲切的数字,突然想起了我的高中数学老师柯塞云先生,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我们的班主任。
有一天晚自习,门外夏日夜色撩妹,人工池里,青瓜(三岁的雨林小子奶声奶气叫青蛙)奏起了绿岛小夜曲。我突然发现,课本上的数字居然活起来了。
我像只蝌蚪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茭白月光;还耍赖,我脑袋往左偏,小家伙也跟着偏,角度和幅度都相同,我停在中间,他也不动了,只是眼睛还示威地眨呀眨。
我抓起东西顺手扔过去,小蝌蚪不见了。
两个鬼出来了!大鬼和小鬼。此刻,哥们组织俩邻桌的,斗地主正欢呢。要劳逸结合嘛!
柯老师偷袭珍珠港,不宣而战!从背后大叫“我都看见了,52张,一张也不能少!”
“哎,老师,好的呀!”
扑克牌本来是54张,可爱的班主任!两张鬼牌我到现在还收藏着。
从小到大,我最听领导的话!
18岁了,领导大手一挥,上学去吧,我就蹑手蹑脚地翻墙,赖在杜甫草堂边上的大学里,嘿嘿,不走了!
22岁,领导说,现在和平了,暂时不用你戍边,成家立业吧!哈哈,我幸福的结头昏了。
44岁了,领导说,现在人口老龄化严重,为了民族大义,生二胎吧。嗯嗯,我抓紧时间生了个二胎。高龄产妇了,我容易吗?我。
“不害羞,是你生的吗?你就播了个种子,小苹果还不是我辛辛苦苦,精心培育出来的啊!怀孕7个月那次,小女子我重感冒,你不在身边也就罢了,还打电话,几千里,千万次的问,可不敢吃药哦!害得苹果树都差点凋零。”
“嗯,还是老婆劳苦功高,咱妈九泉之下一定会欣慰有加的!还好了,小子他爷爷还能抱抱!”
其实,哥们老想生姑娘。因为我和大师兄悟空一样,总想当别人的外公。大师兄的口头禅是妖怪,你孙外公在此!
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爹的小棉袄!
哥们特想生个丫头,像她妈妈一样漂亮,b超医生也很配合,一直给我灌汤,“肯定是个倾城倾国的小美女,嗯,比青青河边草的小女孩,呃,还好好漂亮耶!”
生完了,才知道医生蒙我,又是个小子。
孩他妈说“谁让你老灌医生汤的,再说了,酒桌上的话你也当真?”
恍然大悟!
中午吃饭,我陪爷爷喝了点石库门黄酒。
“有点意思,石库门里喝石库门。”我慨叹。
不是说酒不好啊,但喝惯了52度以上的高度白酒,怎么也喝不出那种熟悉的味道和豪情。
就像1986,那个遥远的年代。
我和弟弟们崇洋媚外,想看看传说中的慕尼黑黄啤酒,是否真的能喝出?哲学和诗的味道。
进口的东西都贼贵。现在知道了,是一哥们名唤“关税”的,在收买路钱。
我们抠抠搜搜的,各自翻遍自己藏钱的地方,加起来还差5毛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一代武打小说大侠古龙先生,曾经在他的小说,好像是《天涯明月刀》里感慨过钱是男人的胆,刀是男人的魂。唉,老刘家未来的第三代掌门人,那时候可真是缺胆少魂!
从小练武,对武打小说也很迷恋,几个宗师级的作家我都能如数家珍。
大学里,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和同一宿舍的89级师弟古瓜皮,精瘦精瘦的,皮肤黝黑,来自云巅边陲小镇的165高汉子,12点翻学校长满尖尖梭镖的高墙出去拼酒。
以猪头肉、花生米和宗师们的武打小说作下酒菜。
这小子平生最传奇的故事,是春节在那个叫清平坝子的火车站,被缉毒便衣误认为某境外大毒枭的贴身马仔。
当时,局面一片混乱,检票口如临大敌。警察、武警荷枪实弹,封锁了整个候车大厅。因为那个马仔可不是寻常人物,江湖人称“落叶飞”。
就是有人声称,看见过他手拿一把树叶,不断往前抛下,脚虚踩落叶,十几个鹞飞鹳落,轻轻松松越过了一条100多米宽的小河。
这轻功端的了得!
不过,那天晚上喝完酒回到寝室,我翻出牛顿的经典力学,用手电筒照着,有了惊人的发现他必须在3秒内,把速度从0加速到30米/秒;而且,不说保持这个速度吧,飞跃的过程中,速度不能低于25米/秒。
那时候俺家穷,没见过小轿车。但我想到最常见的火车速度才60公里/小时,换算一下,16米/秒。上了班,才知道桑塔纳最高时速为33米/秒。人类的速度,百米男神也不过每秒10米多一点。
第二个问题又来了在物体没达到光速前,质量越大,惯性越大。那个烂马仔,他哪来的力量能瞬间加速(加速度等于力量除以质量)?大力水手吗?吃一小罐菠菜,就变得可以举起一艘远洋巨轮。
可见传言终究是传言啊!
古瓜皮坐的那趟火车上,还架起了机枪。司机也都被命令缩进驾驶室里,不得探头出来。
可怕的不是马仔,而是他背后的老大。背负几十条命案,武器也很先进,据说还有火箭筒。
更要命的是,马仔和他的老大几乎是数学里的映射关系一旦看见了马仔,老大还会远吗?同理,老大出现了,马仔必然西装墨镜,鞍前马后。
老大不会轻易出动,但一旦现身,说一个连的保镖有点夸张,几十个总会有的,因为他不差钱!
长话短说。我的写作老是天马行空的,这样不好,会冲淡主题的!可是,可是卑职不就是想写写我们的生活吗?传说也是生活,只不过那是别人的生活。
我压根儿也想不到,多年以后,我心惊肉跳,啊不,魂飞魄散就走进了传说。
可怜的古瓜皮,他碰巧长得和马仔很像;碰巧又背了个线人提前通报的草绿色双肩登山包,里面还鼓鼓囊囊的(老爹老妈带的好吃的)。
最碰巧的是,他不是从检票口进的站台。而是从50多米外,火车站的围墙缺口处,顺着铁轨走向火车停靠的地方。
人长得磕碜点不可怕,道家说相由心生。你只要心里不断暗示自己,我长得像青港某男明星周润f一样,有一张正直的脸,你也许就真的正直了。
好了,就算你经过多次实验,仍然没办法改变你的脸,那么你可以改变你的行为举止啊!比如,不要走路左看右看的,又总是回头瞅,还有,不要眼睛老是眨巴。
可那一天,我师弟行为举止就这么不规范。
有个作家说过一段话很有意思,但就是有点绕口令。
她说一个人,你不是自己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是别人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而是你自己认为别人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你就变成了这样的人!
绕吧?
最要命的是还跑,而这,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
当几个便衣缉毒警,若无其事向他慢悠悠地靠近时,小子突然满腹狐疑“嘢,不是来抓我的嘎?今天站台上怎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不好混哪。
不对,远处有人,有很多人。妈呀!还有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至于吗?还如临大敌的,我跑吧。”
这小子在雨林里呆过,跑步还是可以的。他扔掉了背包,转身撒丫子跳下了路基。
可铁轨障碍太多,不方便运动啊!
“妈呀!田径的跨栏就够我头疼了,但和这个比起来,就算跨栏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站住,开枪了!”
当清脆的枪声传到他耳朵里,这小子还是很有军事常识的。他立即马上卧倒了,嗯,不是,是瘫倒在铁轨中间的枕木上。手脚筛糠,某种液体下来了。
警察过来了,一手枪柄砸在他背上,锃亮的手铐将他的双手反拷在一起。
审讯室里,人家问他“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啊,我看看今天人多不多,好不好混进去?”
“那你跑什么?”
“我怕你们抓我。”
“你又没犯事,抓你干什么?”
“我,我,我逃票了。”
那几年学生穷,火车上又挤,还是有人逃票的。哥们都和一发小龙耀西逃过一次。方法和古瓜皮一样,从车站围墙结束的地方,大摇大摆地潜入。
警署的电报打到学校,要求确认身份。
学校回电“确有此人,春节后开学,至今一周未归。”
“请速派班主任和系领导来当面确认身份。我们的地址是……”
扯远了,一个一个往回收。
“我最喜欢的是金庸,既贴近现实,又不食人间烟火。还有笔下美女,我都喜欢。”古瓜皮喝了口酒,拈了颗花生米。
“还都喜欢?你有那么大魅力吗?我觉得王语嫣和小双好,一个可以作情人,陪你行走江湖,实现你的英雄梦;一个呢,在家相夫教子,伺奉爹娘,让你了无牵挂。就看你怎么选?”我夹了一片猪头肉,美滋滋地干了一杯老白干。
“其实我也喜欢的,你别和我抢啊!”古瓜皮酒多了点,胡搅蛮缠。
“懒得理你!和梁羽生的现实主义相比,哥们更喜欢古龙古大侠,你亲戚的作品。”我特崇拜。
“哦,他的书可不好懂啊!一般人看不明白。”古瓜皮一脸震撼。
“那是因为你没有研究过哲学!就知道看美女去了。”我满眼轻蔑。
“你说说看!我承认,我看武侠只注重情节和美女了。”小子倒挺光棍。
“我觉得古大侠的小说意境优美,思辨味浓。”
说完,我就从记忆里背诵几段给他
“天涯远不远?”
“不远!”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么会远?”
“明月是什么颜色的?”
“是蓝的,就像海一样蓝,一样深,一样忧郁。”
“这种意境美吧?我也喜欢蓝色,所以我懂他。还有更绝的呢!”我一边解释,一边抑扬顿挫
“他的刀如天涯般辽阔寂寞,如明月般皎洁忧郁。有时一刀挥出,又仿佛是空的!”
“空的?”
“空空蒙蒙,缥缈虚幻,仿佛根本不存在,又仿佛到处都在。”
“可是他的刀看来并不快。”
“是的。”
“不快的刀,怎么能无敌于天下?”
“因为他的刀已超越了速度的极限!”
“多么富有哲学的思想啊!”我击节长叹。
“前面一段我觉得还不错,后面的不怎么样。”古瓜皮马上成了反方一辩。
大学里,那会儿盛行辩论。每个队由四个辩手组成,分别称为主辩、一辩、二辩,结辩。
杨子江还挺逗“主辩口若悬河,文韬武略,有大师之风,我很佩服。”
“好啊,你把大师主辩的简称读出来,你就不会盲目崇拜了。”我笑讽。
但那天我不想辩论,反正古瓜皮也不懂武术。我倒是书看久了,琢磨出一些新的招式。
“我对《葵花宝典》第一页很感兴趣欲学此功,挥刀自宫。”古瓜皮得意地双击。
“呵呵呵,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第二页上写道挥刀自宫,未必成功。”
“你就是杠精!”古瓜皮脸都气红了。
“哈哈哈,还有呢,第三页不愿自宫,也能成功。”
“说不过你,拼酒噶。”他把一瓶老白干一分为二倒进碗里,咕嘟咕嘟先干为敬了。
再往回说,我们三兄弟捡了若干个牙膏皮,桔子皮之类的,好不容易凑齐了钱。
“呀,呸,呸,什么破啤酒啊!一点也不好喝。”二弟一脸痛苦。
“嗯,什么呀?像马尿水!”小弟眉头紧皱。
“难以下咽!不过小弟啊,你很搞笑的!你喝过马尿水吗?”我很震惊。
“那倒没有,别人不都这么形容吗?”
“哈哈哈,咱可不能人云亦云哦。”
我们喝不下去的半瓶啤酒被老爹看见了,这些小败家子,他喝光了。
结果住院了,黄疸型肝炎。
“军军啊,你怎么搞的?你给你爹喝的酒是不是过期了?”老妈颇有微词。
后来一查,是老爹经常吃剩饭造成的。可老妈就认定是我买的啤酒惹的货,理由是她也经常吃剩饭啊,怎么就没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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