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我很健康。你不用担心。”段溪镜道。
“什么?”云湉湉当即又愣了一下。担心他又冒出什么奇怪的话,她急忙往侧面移开半步,朝空位处抬了抬手“啊,不是。我刚刚犯困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你坐。”
段溪镜点点头,在她比划的空位处坐下了“你好,我姓段,段溪镜,‘溪光门外清如镜’的‘溪镜’。请问,你怎么称呼?”
“姓云,云湉湉。”云湉湉挺拘谨地在他身边落座。见他正看着自己,不怎么自在地挽了挽发“水字旁,是‘白鹭烟分光的的,微涟风定翠湉湉’的湉湉。”
“微涟风定翠湉湉?云湉湉。”段溪镜细品了品,赞许道“名字很好听,感觉很适合你。”
“谢谢。你的名字也不错,很有意境。”云湉湉客客气气道。
“云小姐,冒昧问一下。”段溪镜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开了,偏头看向她端正摆放一侧的雪花酥“你这盒雪花酥,是哪里买的?”
“晚上我奶奶约了我吃饭,空着手去她是要骂人的。我奶奶爱吃甜食,刚巧好这口。我看你这雪花酥不错,就琢磨着,路上她顺两盒过去。”他解释道。
特意过来搭话,是为了问雪花酥的买址?云湉湉听明白了他的话意,对他的戒心稍稍松下了几分。
“这个雪花酥外头还真买不着,是我出于兴趣自己做的。”她拿起了手边的雪花酥,给他递了过去“段医生要是不嫌弃的话,这盒雪花酥就送你了。”
“这盒雪花酥是要送我吗?”段溪镜顿时眼睛一亮,“这多不好意思。”
他嘴上虽是说着不好意思,但行动还是挺从心。像是担心她会反悔般,立马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雪花酥。
按常理,云湉湉本以为他会与她礼貌性推拒几个回合。她都已经想好要怎么流程式客气几句,劝他收下点心了。还没来得及发挥,手中的雪花酥已经被他拿了去。
“……”这就是他说的不好意思?
她藏于口罩下的唇抿起,憋住了笑。
“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段溪镜愉快道,“白拿你东西总觉得不合适,我给你转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不用这么客气。”云湉湉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那杯咖啡,“也不算白拿,就当是你这杯咖啡的回礼了。”
“其实我……”段溪镜还欲再说点什么,被从c区出来的医生拍了一下肩。
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瞄了眼他手中透明盒子封装好的雪花酥,把片子递向他,道“段医生,之前跟你说的就是这个c的片子,你帮我看一下。”
段溪镜刚要把话切入正题就被打断了话音。
碍于是工作时间,他也不便因私事逗留太久。与云湉湉简短道别,他接过同事递来的c报告,边走边看。
“又有小女生送你东西啊?”同事八卦道。
段溪镜头都不抬地斥了声“多事。”
“啧,咱们段医生就是受欢迎。真是让人羡慕啊。”同事舒展筋骨伸了个懒腰,转瞬有些奇怪“不过,你不是向来都不收礼的吗?怎么……”
他狐疑往回看了看“莫非,刚刚那个,是个连我们段医生都把持不住的大美女?”
“美丑都跟你没关系,注意你的医德。还有,不要在人后妄自评判别人的相貌,很不礼貌。”段溪镜一手扣住他的后颈,把他转向后方的脑袋掰了回来,教训着敲了一下他的脑壳“瞎聊什么?你还要不要让我给你看c了?”
“要要要。”同事摸了摸被敲疼的脑袋,憨笑着要去拿他手里的雪花酥“这东西看着挺费牙的,我受累帮你吃一块。”
“不必。”段溪镜动作迅速地把雪花酥往身后藏。拍开了他伸来的手,护食道“要吃自己买去。”
“咦?”同事对他今日的反常之举更觉纳闷了。
段医生长了这么张招摇的脸,想低调都难。再加上他专业能力强,性格又好的加分项,他在科室里可是出了名的受欢迎。
往日旁人硬塞给他的东西他实在推不掉,都会很大方地分给他们这些捡漏的同事。
今儿这雪花酥,怎么连吃一块都不舍得给了?
是这雪花酥的问题?还是……
同事想到了点什么,小幅度转过头去,想再瞧清楚些。
段溪镜注意到他的异动,把他鬼祟后转的脑袋又强行掰了回来。训斥道“乱看什么?c看明白了吗你?”
看都不给看了?
同事一挑眉,悟了。
“湉湉!”乔莹莹窜到云湉湉身后,猛拍了一下她的肩。看她被吓得一激灵,哈哈笑道“胆小鬼。”
“又胡闹。”云湉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回头看她“怎么样?肚子好点没?要不要吃药?”
“吃什么药啊,我没那么娇气。”乔莹莹绕过椅座拎起药袋。待云湉湉拿好东西站起身,顺势挽住了她的胳膊,摊手道“我的雪花酥呢?”
提起雪花酥,云湉湉下意识往段溪镜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含糊着答“车里有。”
“啊~车里有?”乔莹莹拖长了尾音,用肩撞了撞她“我怎么好像看到,有人把我的雪花酥送给某位帅哥了呢?”
“别贫,走了。”云湉湉不接她这茬,拽着她往出口处走。
乔莹莹没有要轻易结束这话题的意思,挺有兴趣地追问道“你跟段医生认识啊?”
云湉湉摇了摇头“不认识,第一次见。”
“不认识?”乔莹莹显然不信她这话,“不认识你们聊得那么开心?”
“真不认识。”云湉湉低头看脚下,提醒道“小心台阶。”
“真不认识啊?那可真是有点可惜了。”乔莹莹道。
听她的语气好似有些失望,云湉湉不怎么理解地看了她一眼“可惜什么?”
“刚刚洗牙的时候,那段医生进来过。我听他们科室的小护士说,那段医生是他们牙科的门面担当。虽然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他口罩以上的面容,但以我这多年帅哥探测仪的经验来看,就他的轮廓而言,这门面一说,应该不是虚传。”
乔莹莹话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了,不能亲眼看一看他摘下口罩的样子。”
是挺帅。无论是五官轮廓,还是身材比例,都精准长在了她的审美上。云湉湉藏在口罩后的嘴角悄声扬起,小声嘀咕了句“铭牌上有照片。”
“什么?”这话乔莹莹没听清。
“没什么。”云湉湉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行至车边,替她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示意她先进去。
乔莹莹坐进车里,舒舒服服往后一倒,拿取置物格里的雪花酥。开盖,拉开口罩,美滋滋嗅了嗅味“嗯!真香!”
“湿纸巾和消毒酒精在老地方。”云湉湉提醒道,“把手擦干净再吃,别犯懒。”
“啰嗦,跟我妈似的。”乔莹莹嘴上虽有不服,但还是很听话地拿了消毒酒精喷了喷掌心,又用湿纸巾仔细擦了擦手。
注意到坐进驾驶位的云湉湉放下了一个封盖的纸杯。她伸手触抚杯身,发现那杯东西还是温的。
“这是什么?”乔莹莹问。
“咖啡。”云湉湉顺话应了一声。循例消杀后,扣上了安全带。
“咖啡啊?正好,我要喝。为了看牙我都没睡够,困死我了。”乔莹莹打着哈欠要拿她的咖啡,抓取杯子的动作扑了个空。
云湉湉快她一步拿走了咖啡。发觉自己动作幅度过大好像有点夸张了,她轻咳了声掩饰尴尬“那个……这咖啡我喝过了。”
“喝过了怕什么?我又不嫌弃你。”
乔莹莹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缩手托腮,眯眼瞧她“不对啊。这咖啡,你说你喝过了?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像你这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疫情期间、在公共场合、还是在医院里?喝、咖、啡?隔着口罩喝的?”
“就,突然想喝了呀。”云湉湉撞上她怀疑打量的目光,竟是莫名有些心虚,视线躲闪道“怎……怎么了吗?”
“怎么了?你别想蒙我。”乔莹莹竖指点了点她,“说,这咖啡,是不是有猫腻?假装不给我喝,莫非是什么反向激将法?”
“猫腻?”云湉湉没听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这该不会又是什么整人饮料吧?这次往里加的是什么?芥末?还是辣椒面?”乔莹莹记起之前被捉弄,气鼓鼓道“又是那该死的顾鹤琪的主意?”
“怎么会?这就是杯普通的咖啡。”云湉湉被她满眼怀疑地这么看着,真是有种有口难辩的感觉。
为证清白,她拉下口罩,当着乔莹莹的面,喝了口杯中的咖啡。
原本的热咖啡已经放温了。醇香味厚,层次感鲜明。
自助机里买的咖啡?不太像啊。这样丰富的油脂感,更像是现磨的咖啡豆才能出的味道。
奇怪,难道是她味觉出错了?
云湉湉挺不可思议地细嗅咖啡香,又抿尝了口杯中的咖啡。更觉诧异了。
这确实不是流水线上冲兑出来的咖啡。
“想什么呢你?”见她愣神,乔莹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突然呆住了?是不是被怪味呛了绷不住了?算了,你也别装了,我就知道这咖啡有问题。”
云湉湉的思绪有些飘,没立刻接话。举起咖啡杯,悬在眼前捏转着看了看。
装咖啡的杯子确实很普通,就是咖啡机里投币供应的一次性纸杯。
须臾,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院楼的方向“没想什么。我是想说,我也有点困。这杯咖啡我喝了,一会儿另外再给你买一杯。”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这咖啡不对劲。演戏演全套是吧?”乔莹莹顺着她的视线往车窗外看了看,挺费解地嘟囔道“看什么呢?古古怪怪的。”
“桔子,你乖乖在家里待着啊。姐姐出去一下下,一会儿会儿就回来。”云湉湉温言软语地哄着送她到玄关的猫,弯腰摸了摸猫咪圆乎乎的小脑袋。
戴好口罩,把赖在她腿边撒娇的猫往门边抱开了些。关门上锁,提起收理成一摞的纸箱往电梯口走。
她素来爱干净。白天收拾家中的厨余杂物,已经出门丢过两回垃圾了。最近因为疫情影响快递压仓,把乔莹莹送回家后,她又去菜鸟驿站取回了好几个快递。
拆折好的快递纸箱太占地方,放在家里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九点刚过,小区楼下的人不少。
时间不算晚,她趴在阳台往楼下观望了一圈,还是决定把这些纸箱丢出去。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她住的楼层。
瞧见有人出电梯,她一手挡在电梯一侧,抱着满怀的纸箱往电梯门边让了让。
待电梯里的人出来了,她才步入电梯,摁下一楼的楼层键。
公用垃圾桶在两栋楼之间的巷子里。
这个小区建的有些年头了,周围租户居多,平日里的基础设施维护很成问题。巷子里的灯坏了有个把月了,跟物业反应了多次,一直也没见有人来修。
没有光源,巷子里黑漆漆的。越往里走越瘆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周遭过分幽暗的坏境影响,她总觉得暗处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哒哒——咯哒哒——”
什么声音?!
像水滴声,又像是细枝刮过墙面的摩擦声。
眼睛看不清,仅靠声音抓捕周边的动态,脑子运转力就会变得格外活跃。
不断脑补出曾看过的恐怖片惊悚画面,她被吓得不轻。心跳加速,呼吸声都变得愈发粗重起来。
快!动作快!
不要胡思乱想,快点扔完垃圾,赶紧跑到有光有人的地方去!
她这么寻思着,闷头疾行。狂奔至垃圾桶旁,把纸箱往垃圾桶里一丢,转身就跑。
有脚步声!
这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她担心是自己想多了,刻意放缓了步速。侧耳细听,身后的脚步声速度跟着缓了下来。
是在跟着她吗?她被吓到了,不敢再试探,在昏沉夜色里拔足狂奔。
身后的脚步声跟着变快,迈步又急又重。
那阵急追而来的脚步声不是幻听,就在耳畔,很清晰。
近了,更近了……
暗影袭来,她被抓住了肩。
她顿觉呼吸一滞,头皮发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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