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段溪镜去外地驰援已月余了。期间不怎么有他的消息。云湉湉料想他在异地该是很忙，也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
每天晨起和入睡时分给他发个与哈皮相关的日常消息，闲时总拿着手机翻看他所在疫区的实时通告，忐忑等着他的回复。
偶尔能得回应，多是凌晨时分他刚忙完，或是早早的就得顶着星月起床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的途中。
许是太忙了腾不出手，很少有文字，只有一两张他穿着防护服的高糊自拍。天光未现，灰蒙蒙的暗影下只能瞧出个大概轮廓。
可就算是个轮廓，她瞧着也是心安的。
又是没睡安枕的一夜。昏昏沉沉的，一整晚醒了好几次，一睁眼就看一下手机，之后又辗转睡去。
零碎做了好些梦。具体梦里发生了什么，她都记不太清了。
卧室门没关严，桔子从门缝里挤进屋。躬身一跃，跳上床。踩着优雅猫步爬上她的肚子，低头嗅了嗅她的脸，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见她没反应，桔子转瞬给她做起了心肺复苏，在她肚子上疯狂蹦迪。
云湉湉迷迷糊糊梦到有块巨石压在了她的肚子上，沉甸甸的，压得她动弹不得。巨石忽而剧烈震颤，把她的五脏六腑差点给震出来。
鬼压床？
不对，这熟悉的感觉……
“桔子，又是你。”云湉湉搂住了在她身上跳来跳去的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要压死姐姐啊？”
“喵嗷~”桔子歪过脑袋跟她贴贴，心道自己又救了铲屎官一命。
云湉湉被它蹭痒了，咯咯笑着在它脑门上亲了亲。习惯性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有新消息，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七分。
【镜想吃你做的酱爆肚了。】
酱爆肚？她记起来了。
之前一时兴起，她曾与他在临湖的大露台上看星赏月。湖光点点，气氛很好。
他带了瓶年份很好的红酒来，她本打算煎个牛排搭着红酒喝。可他突发奇想，瞧见她的冰箱里有牛肚，便把牛肚拿了出来，说想吃酱爆肚。
那天的月光很亮。
也不知他是想念那时的酱爆肚了，还是想起了那夜的月光。
顾鹤琪在天台跟哈皮玩球，球丢过去，弹在了狗脸上，又弹了回来。
四脚朝天的哈皮懒洋洋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一副不是很想理他的模样。
狗似主人形。
“奇怪，它怎么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顾鹤琪弯腰捡起滚回来的球，蹲地胡乱揉了一把哈皮的大脑袋“傻狗。”
哈皮甩了甩尾，一尾巴招呼在了他脸上。
“……”这傻狗是不是故意的？顾鹤琪默了两秒，振臂一挥，朝屋里嚎了一嗓子“桔子！挠它！”
在猫爬架上专心磨爪的桔子在装聋，脑袋都没往回转一下。
废猫，白吃了他这么多罐头。顾鹤琪没能叫来猫，挺手欠地抱住狗脑袋又是一通揉。被狗踹了两脚，他总算是消停了些。
甩腕一抛，把球丢回了狗脑袋上。看着那球咕噜噜又滚了回来，他叹了口气。
无聊。没劲。
厨房飘出了饭菜香，他循着香味往屋里走。揣兜掏出根棒棒糖，抛接着把玩。
远远地瞧见云湉湉正各种找角度给刚做好的菜拍照，他觉得纳闷，走过去瞧了瞧。
“我的锅包肉呢？”
顾鹤琪对她正拍着的那盘菜直接上手，捏起两根切成细丝的牛肚，美滋滋尝了尝味“怎么是酱爆肚啊？嗯！味儿还不错。”
“欸？别上手。”云湉湉没他动作快，待反应过来时被他抓走的牛肚已经进了他的嘴。
她不由有些恼，教训着拍了一下他的肩“又偷吃！洗手了吗你？脏不脏？”
“有什么脏的啊？那傻狗，那傻猫，你不还经常上嘴啃吗？”顾鹤琪无所谓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见他又要对菜上手，云湉湉立马把整盘菜都端走了。挪了个地，调整光线继续拍照。
顾鹤琪扑了个空，棒棒糖往置物架上一丢，走去水龙头前把手洗了洗。
另拿了双筷子，道“这菜不就是吃的吗？你怎么还拍个没完呢？”
“溪镜说想吃这道菜了，我拍了照片给他发过去。他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也勉强算个念想不是？”
云湉湉心情不错地直起身，在已经拍好的一组照片里精心挑选出三五张，给段溪镜发了过去。
“我说呢。”顾鹤琪很不服气地从鼻腔里哼出个气音，戳起一筷子酱爆肚，不爽道“我不管，我要吃锅包肉，你也得给我做。”
“又没说不给你做。急什么？再等会儿。”云湉湉低着头看手机，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顾鹤琪蹙眉看她，略一琢磨，刚夹起的那筷子酱爆肚又放回了盘里。拿起被他暂搁一旁的手机，划开屏，点开拍照软件。
弯下腰，歪过脸，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二，跟端正摆放在柜台上的那盘酱爆肚一起拍了张照。
云湉湉注意到他的异动，抬眸看他“你怎么也拍起照了？”
“不是说念想吗？我也给那家伙发一个。”顾鹤琪手速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点了几下，把刚拍的照片给段溪镜发了过去，别别扭扭道“我这是为了督促他好好工作。你做的菜有我帮着吃呢，让他不用太心急回来。”
“故意馋他呢吧？”云湉湉暗道了声“别扭精”，笑言“你可真是有够幼稚的。幼稚鬼！”
“幼稚鬼说谁呢？”顾鹤琪听她在笑，收起手机看了她一眼，嘴角跟着扬起了笑意。他把酱爆肚满盘端走，抿唇藏笑，佯装严肃道“不许偏心。我要吃锅包肉，给我做。”
“还偏心呢？”云湉湉冲他扮了个鬼脸，“说这话更幼稚。”
顾鹤琪把酱爆肚端上桌，回头看她。撞见她搞怪的表情，一秒破功。
三两步折回，对她鼓起的腮帮子上手。跟揉猫揉狗似的揉捏她的脸，哈哈笑道“什么啊？胀气的河豚吗？丑死了。”
“你才丑！”云湉湉张牙舞爪地挣扎，“别捏我！还要不要吃锅包肉了？”
顾鹤琪一胳膊把她夹住，偏要捏她软乎乎的脸，与她嘻嘻哈哈闹道“威胁谁呢？小屁孩儿。”
“啪——”
隔间发出一声怪异的脆响。
还在嬉闹的二位对视了一眼，很谨慎地都没再出声。
顾鹤琪反应很快地抓起根擀面棒，给后脚跟来的云湉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着声道“你别动，留这。”
云湉湉想到了点什么，顿时紧张起来。点点头，很听话地留在原地。不忘也抓个趁手的物件，想着万一有突发情况也能帮着抡几棍子。
顾鹤琪攥紧了手里的擀面棒，一步一步，轻手轻脚地往发出怪异响声的客用浴室方向走了过去。
浴室门口的盆栽摔砸在了地上。
“犯罪嫌疑猫”桔子纵身从高处跳下，甩了甩圆乎乎的小脑袋，把一头一脸的灰土抖落干净。
“喵呜——”它软乎乎叫了一声，似是有些心虚。
仰起脸盯着一前一后拿着“武器”出现的二位看了看，桔子一溜小跑走去顾鹤琪的脚边，踩着他的鞋面蹭了蹭被弄脏的爪子。
清理干净了。转瞬抬头挺胸，高高翘起小尾巴，扭头就走。
“……”什么情况？它到底是做对了什么？竟然这么理直气壮！顾鹤琪惊了。
“……”这么可爱的小猫咪能有什么错？怪只怪人类把盆栽放错了位置。云湉湉在反省自己的“错误”。
默契安静下来的二位各揣着小心思。
好在是虚惊一场。
顾鹤琪慢半拍低头盯着鞋面上的梅花形小脚印愣了一下，回手给云湉湉竖了竖大拇指“你的猫可真是……”
“算了算了！”云湉湉一把握住了他竖起的那根手指，担心他会一冲动揍猫，急忙劝了劝“孩子还小，你别跟它一般见识。”
顾鹤琪的目光转向了她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当即又是一愣。挺别扭地把手从她掌心里抽了出来，嘀咕了声“都是你惯的。”
“我来收拾，收拾干净就行了。”云湉湉放下防身物，转身想去储物间拿清扫工具。
“还是我来吧，”顾鹤琪拉住了她，往厨房的方向指了一下“你去给我做锅包肉。”
“还惦记着锅包肉呢？”云湉湉笑道。
“那不然呢？你还真要偏心眼，只做那家伙想吃的，我要吃的不给做啊？”顾鹤琪道。
“瞧你这小鼻子小眼睛的样儿。”云湉湉撸起袖子往厨房方向走，“知道了，这就给你去做。记得帮我把这清理干净啊，不然不给你吃。”
顾鹤琪拿了清扫工具来，嘴上不饶人，回怼道“你才小鼻子小眼睛呢。还用吃食来威胁人？真能耐。”
这捣蛋猫真能添乱。顾鹤琪瞧着一地狼藉，忍不住叹气。
蹲地把碎瓷收拢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窸窸窣窣的响声把捣蛋猫又吸引了过来。桔子找了块干净地，往他身边一坐，歪着脑袋看着他。
“嘛呢？监工啊？”顾鹤琪被一只猫给气笑了。
桔子冲他喵喵叫了几声，像是在回嘴。
“走走走，别碍事。小心我给你也丢进垃圾桶里。”顾鹤琪不跟它闹了，摁住猫猫头把它往边上拨了拨，拿了扫把继续清扫地面。
扫把在地上来回划拉了几下，有一黑色半指长的小物件从土渣里冒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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