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的左臂没有大碍,只是击打伤,没有骨折,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骨科大夫梁浩把x光片从灯光板上取了下来,装进了医院的光片袋。向医生护士道谢后柳小龙穿好衣服准备出院,这三天他一直在等待着审讯的进展,可自夏锦富走后,再也没有同事来看望他。
也许大家这两天都比较忙吧,或者手头又有新案子。
柳小龙坐上了公交车,在位子上扭了扭左手手腕,手腕转动时手臂的肌肉还是会疼。
公交车在中山路西安门军区总院外停了下来,柳小龙一路上朝着车窗外看,他一直不喜欢坐车,如果是20公里左右的路程,他更愿意骑自行车。
“不好意思啊各位乘客,档杆断了,请大家下车换车吧”售票员说。
大家听闻后纷纷抱怨,一张车票一毛钱,这一毛钱够在菜市场买三根胡萝卜,或是一捆白菜。
柳小龙下车后再不打算坐公交,想步行回到宿舍,他注意到公交车站等车的避雨亭有几个人在围观着一张告示,好奇心使他也凑了进去,178的个头让他不垫脚也能高这些南方人一个脑袋。
寻人启事:
贾琪,男,29岁,身高1.8左右,戴黑边近视镜,偏胖身材,上身穿中长白色衬衣,裤子是深蓝色运动裤,黑色休闲鞋。于1997年6月29日上午6点左右独自离家前往龙王山游玩,至今未归,家人很焦急,肯请希望见到的好心人与家人联系。
联系电话:6623124
当面致谢!
油墨印出的寻人启事里印着贾琪的证件照,柳小龙再三确认是贾琪后心想不妙,于是再坐了一辆开往鼓楼分局的公交。
“贾琪人呢?回来了吗?”
柳小龙推门进入办公室,其他同事都下班了,只有李济深一人端着从食堂打来的米饭坐在办公桌上,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那沙哑又富有特色的嗓音,一听便知道是单田芳在讲《隋唐演义》
“柳哥,贾琪...他人没了....
“什么?什么情况?真的假的?”
柳小龙不敢相信,半个月前还和自己联手办案的贾琪人已经没了。李济深告诉他,贾琪前几天独自爬山,对家人说自己下午回来,可他在龙王山失踪了,家人第二天就去找了,人没找着。昨天联防人员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他,人已经凉透了。
“法医已经鉴定过了,贾琪是在山中迷路失温后冻死的,身上只穿了件衬衣……”
柳小龙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去了庙口香火店买了香表,根据李济深提供的家庭住址,去吊唁了贾琪。
那几天,失去里一名同事的警员们都没怎么说话,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谁也不好意思打破这沉默的局面。而贾琪的位置空荡荡的,个人物品早已被家人取走。所以那个空位总能让办公室里的各位不自觉地看上一眼,也许不久之后又会安排一个新同事坐在那里,又或许今后会用来堆放文件杂物。
柳小龙查阅了审讯王天赐的记录与笔录,他并不是119碎尸案的真凶,他也没有私藏枪械。
王天赐,金陵本地人,独居,离异无子女,1962年生人,1996年案发时为34周岁,检查房屋时发现的军用匕首、部分子弹及演习弹,为其退伍的兄长王宏达所赠,兄弟二人均没有非法持有枪支。
王天赐屋内浴室、床单、窗帘、旅行包等经过反复检测,没有重大发现,指纹对比与凶手不符。
屋内发现大量使用过的蜡烛及部分蜡油,后承认为怪异癖好,下身有大面积红肿,邻居反映一年前元旦开始连续多天半夜还有灯光,后经证查实为案发前后分别和单位三名护士偷欢。
后来,王天赐因为袭警与私藏枪支弹药被判三年有期徒刑,他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去年出现在抛尸现场逃跑的蒙面人。柳小龙的追查,至此彻底如同麻绳缠绕成了解不开的死结,也许正如贾琪生前所说,这件案子根本破不了。
杨丹追查的一家三口,家里并没有地窖,老汉是个左撇子,右手没有小拇指,传闻是1986年得罪了当地的黑社会,因而小拇指被恶霸用菜刀斩去,这种情况右手无法有力握住刀具,更别说碎尸了。
孔勇追查的南秀村诊所大夫牛锦峰,因身患甲亢已经将诊所打给了别人,同时此人也出现了精神问题,成天疯疯癫癫,口中总是咕哝有人要吃掉他,孔勇虽对他追查多年,包括他的独生子牛琪,但指纹始终对比不上,也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最大的疑点是其子牛琪从不看望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余生的父亲,治疗费却一分不落地如期交给病院。
“老家伙,我知道是你杀了王爱婷,我会一直盯着你和你儿子!”
九年后,孔勇在精神病院活动区朝着面如死灰,骨瘦如柴的牛锦峰耳畔说了这句话。没过多久,53岁的牛锦峰死在了精神病院,那一天是2006年9月9日。
王爱婷曾对室友说过,自己在书店曾经遇到过一个“有意思”的人,室友也反映自那之后王爱婷便有了夜不归宿的行为,有天早晨六点多回到宿舍,直接晕倒在地,似乎是一夜未睡。
程天荣最后查到了那个王爱婷在书店见过的男人,因行为不当和擅自行动,被调职去了其他地方,再也没有参与过此案的侦破,事情也因指纹对比不正确而不了了之。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98年春节联欢晚会上,那英与王菲合唱了一首《相约九八》,这首歌就像有魔力一般,老老少少嘴里总在哼唱,大街小巷的音响也在循环播放。
南国的雪啊,尚未拥抱大地,便已融化,它的到来总能让人们变得愉悦,就像等待一位冰清玉洁的恋人,大家都不愿呵出水汽,生怕融化了这脆弱的雪花。
柳小龙住进了单位分配的楼房,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平淡乏味,也许是自己稳重了起来,亦或许是田东阳局长退休之后,他明白了再也不会有人庇护自己的所作所为,凡事都得谨慎当心。
田东阳局长退休前的一天,语重心长地对几人说:以后单独查案子,不要声张,没有证据万万不可冒然行动。
夜晚,柳小龙看着窗外的飘雪出神,金陵的夜晚流光溢彩,车水马龙。他打开了那台从平房里搬来的黑白小电视,看中央一台在演什么,原来是《水浒传》,今晚已经播到了第二集《拳打郑关西》
“你们怎么干活的!那骨头棒子上还能刮下二两肉!”
“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你自与我切”
“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莫不是特地来消遣洒家?”
“洒家就是特地要消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