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杨虎娃刚威风当了一天联合修路队队长,就有人来找叶兰亭告状了!
“村长,村长!杨虎娃带着我们村的人和他们李家庄的人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修路队的几个人风风火火跑到叶家院子,老远就开始大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好奇地停下手中动作看了过来。
叶兰亭正在准备应付李含香来村里的事,听到外面动静后立马起身,走到院子里一看,这几个人鼻青脸肿,身上衣裳撕烂几块,挂满野草和泥土,有一个人连鞋都跑丢一只,像是刚去逃难回来一般狼狈。
叶兰亭站在廊下,眉梢一凝“发生什么事了,不要慌,讲清楚。”
当下就有人一五一十将早上修路大队那边发生的两村群斗讲了出来。
虽讲得逻辑不通,情绪冲动,但叶兰亭还是大概将整件事听明白了。
简而言之,就是李家庄那边过来的人见杨虎娃年纪小,仗着自己人多,就不服杨虎娃的指挥,想要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干。
但用推车运送石头这事是叶兰亭事先就给杨虎娃演算好了的,一车拉多少块石头,每次分几个人推,一天跑几趟能完成前头铺石的需求,然后体重人力又怎么安排更省力气,都是经过公式的演算得出的最优分配。
杨虎娃也一直按照叶兰亭给他说的这个法子在安排人手,但自从昨天李家庄的那群人来了之后,就开始不服从管教了,还时不时就偷懒耍巧,让杨虎娃大为光火,一气之下就跟对方带头的人打起来了。
杨虎娃这个愣头青,本就血气方刚一身的蛮力,再加上叶兰亭最近有意培养他的武力值,最近又是练箭又是练刀的,每天还要上山运那么多石头,身板早已经结实起来。即便对面是个三十四岁的壮年,也打不过他。
既然打不过,那就要叫兄弟们一块上了!
于是,两边领队的单挑战眨眼就演变成了群斗战,李家庄那边的村民见他们领头被杨虎娃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一哄而上!而大古村这边的村民见他们这么多人围攻杨虎娃,也纷纷上前帮忙!
最后事情实在收不了场了,喂牛的王老翁才赶紧喊了几个人下山来禀报叶兰亭。
叶兰亭听完皱紧眉头,立马问“你们打架,是赤手空拳打的,还是用的铁锹?!”
几个村民低着头嗫嗫道“那哪儿能真用铁锹啊……”铁东西一棒槌下去脑袋就得开花。
叶兰亭才松了口气,但打群架这事谁也料不清楚,双方人马都冲动上头,难保一句话不对付哪边就先动了真格。
她立即道“速速带我过去!”
叶阿公叫住她“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万一有人受了伤,我去了能包扎一下。”
叶兰亭便朝后头薛霁安道“你搀着爷爷,在后头慢慢来,我跟他们先过去。”
薛霁安神色也很担忧,朝她点头“好,我带着阿公来,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叶兰亭便随着几个村民快步朝后山采石头的地方赶去。
到了后山,看到两边人马还在混战,每个人脸上都鼻青脸肿,推推攘攘中这个挨那个一拳,那个又被这个踢一脚,杨虎娃和一个中年壮汉扭打在一起,旁边还围了十几个人在给他俩助威叫好。
叶兰亭脸色一黑。
“都给我住手!”她冷冷一斥。
听到她的声音,大古村这边的村民连忙往后退,还在群殴的也都停下来。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这边人一停,李家庄那边的人也跟着住手了。
大家都停了,唯独杨虎娃两人还在扭打,你一拳我一拳的绞着。
“杨虎娃!”叶兰亭沉声一喝。
杨虎娃听到叶兰亭的声音,惊慌地扭头往她这边看来,就这个分神空档,便被那个他掣骑在身下的壮汉一个倒勾拳挥在眉骨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提拳就要再还手。
“杨虎娃,还不给我住手。”叶兰亭轻飘飘道,但语气里已经有了严厉。
杨虎娃白挨了一拳,又不得不听叶兰亭的话,不甘不愿地松开那壮汉,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咬着牙,犟着脖子不看她。
叶兰亭的视线先在杨虎娃身上扫了一圈。
见他身上衣裳虽然被撕烂了,草鞋也不知道在哪儿扯坏一只,仅剩几根草绳子挂在脚踝上,裤管也一边高一边低,看起来很滑稽,他嘴角有点乌青,刚才眉骨挨了一拳,肉眼看起来再没其他地方受伤。
叶兰亭又看那李家庄汉子,他受伤的地方要比杨虎娃多几处,脸上和脖子上红肿比较明显,他一直在捂着嘴龇牙,看样子是牙关被打松了。
几眼下来,叶兰亭就扫明白刚才战况的输赢。
叶兰亭便将威严的视线投向杨虎娃“杨虎娃,你出息了啊。让你带人修路,你给我在这儿打群架?”
“要不是他们几个来找我,你打算怎么收场?嗯?这就是你作为队长给我带的好头?”
杨虎娃死咬着牙关不吭声。
旁边的村民见状便帮杨虎娃说话“是他们李家庄的人先挑的事!”
“对,是他们李家庄的人故意不配合咱们!拖慢咱们进度不说,还专门跟虎娃对着干!”
李家庄的人也道“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我们二哥那是还手!难不成站着让你们的人打吗?”
“你们李家庄来我们大古村做工,就要按我们的规矩来,不听规矩的,就滚回你们李家庄去!”
眼看双方群殴就要演变成口水骂战,叶兰亭眉心一抽,扬声道“都给我安静!谁要再闹事,立马逐出修路队,以后村子里的任何招工都不录用。”
双方人马都闭了嘴。
叶兰亭看向站在中间两个一直不说话的当事人。
“这位壮士怎么称呼?”叶兰亭问那个李家庄的壮汉。
“某姓张,大家都叫我张二哥。”
“那好,张二哥。”叶兰亭走过去,“你来说说,杨虎娃为何要打你?”
那姓张的壮汉气哼哼瞪一眼杨虎娃“这个毛头小子,什么也不懂,就在那儿瞎指挥,我明明告诉他了,他那样抬石头不对,用我的方法能一次运更多的石头,还更省力!谁不想早点干完活!叶村长,我们这些人来帮你修路,都是冲着挣工钱来的,谁也没想偷懒,但这个杨虎娃我就是不服!”
叶兰亭道“好,那可否先请张二哥把你认为更好的法子说来我听听。”
张二哥语气倨傲“砍几十根大腿粗的滚木铺在下山的路上,再用撬棍把石头运上滚木,栓上绳子把石头往下一拉就行了,何必用这么多人手推车。我都已经说了这个办法比他那个办法好,他不肯听,非要我们按他的法子用板运,我们自然不愿意配合了。”
叶兰亭一听就明白了,他说的这个法子巧借滑力,确实比自己那个法子要好。
“张二哥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
“我以前服过徭役,那些造城墙防驻的就是用这种方法运石头和圆木的。”
叶兰亭了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知道这个法子。
古代人民也有古代人民的劳动智慧,叶兰亭仅凭自己一个人的脑子自然无法做到面面俱全,既然比自己的法子好,她便决定采纳这个张姓汉子提的法子。
但她看了眼旁边一直梗着脖子不说话的杨虎娃。
“张二哥的提议很好,可以采纳,奖励赏钱一百文。杨虎娃,身为管事队长殴打手下工人,罚工钱半个月。”
话音落地,张姓汉子颇为惊讶地看向叶兰亭,杨虎娃不服气且委屈地瞪她。
叶兰亭没理他们,她转向其他村民“你们来参工时,李村长将劳工合同清清楚楚都念给你们听了,规矩写得很明白,修路期间,不可发生械斗,不可滋生事端。今日双方发生群殴,每一个人都有责任,所以罚你们扣一天工钱。”
“啊???”
“为什么要扣我们的工钱啊!”
“带头打架的明明是杨虎娃和张二哥,要扣也该扣他们的呀!”
叶兰亭知道他们不服气,一个个的心头还窝着火,又被扣了工钱,心里更是有意见,今天她要是不把这事摆平,以后两方人马怕是还得擦枪走火。
她在全场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地上一堆捆石头的麻绳上,心头有了一个主意。
“打架不是文明人该干的事,以后在修路队严禁斗殴。再有挑事违规的,不惯主犯从犯,就不止扣工钱这么简单了,直接开除,永远也别想再进修路队。”
无论是管理团队还是收服人心,永远都要张弛有度,所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先讲纪律,再将情理。
叶兰亭道“我知道大家对彼此不服,这样吧,大家拿上那捆麻绳,到村里晒场来一场大力拔河比赛,哪边赢了,今天扣的工钱我就奖给那一方,输了的也要不要不服气,大家公平比赛,各自凭本事得彩头。”
“此赛过后,今天的纠纷就要就此翻篇,倘若再叫我知道你们事后纠缠暗斗,便通通都不用来了,这样不服管教的人我用不起,也不敢用。”
众人一听,想起刚才的群斗,都觉得脸上有点晒然,满肚子的抱怨顿时化作一股拼劲。
张姓汉子扬声道“好!那就请叶村长来做这个裁判,看看到底是我们李家庄的汉子厉害,还是你们大古村的男人强。”
杨虎娃眼神一凌,咬牙切齿道“比就比!谁怕谁!”
众人便拖着那捆麻绳来到下边村子里的晒场坝子上,开始伸腰展腿,摩拳擦掌。
这时候,村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狗叫声,是那种生人进村狗才会叫得这么响亮的声音。
一辆半圆顶棚的马车驶进大古村。
马车在村里那口老井边停下,正对着上头的晒场坝子。
真稀奇,大古村这么穷的地方,居然来了一辆马车?
在坝子上准备拔河比赛的一群村民都纷纷凑着脖子去瞧稀奇,想看看是哪个贵人出现在这里。
叶兰亭看着那辆马车,心头隐隐猜测,……该不会是李含香在这时候来了吧?
只见那车帘一掀,先是从里头跳下来一个竖着双髻的丫头,紧接着走下来一个穿紫色衣裙的年轻姑娘,不是李含香是谁。
李含香是第一次来大古村,一路崎岖的山路可让她颠得够呛,但没想到一下车就见到叶兰亭站在上方坝子边上,她高兴地朝叶兰亭挥手“兰亭妹妹!是我啊!”
李含香三两步走上坝子,亲热地抓住叶兰亭的手“兰亭妹妹,没想到你带这么多人来迎接我呢?”
叶兰亭笑笑,也就顺势道“含香姐来得正巧,正好赶上了我们大古村第一届拔河大力赛!你瞧,这些都是即将要参赛的村民!”
她又转身,对身后一群不明情况的修路队村民道“这位就是镇上李员外家的长小姐,专程来我们大古村调查的,等大家把路修好了,我们的货第一个就要运到李小姐府上去的。”
修路队的村民便齐刷刷鼓起掌来,李员外家的小姐都亲自来看他们修路了,可见修这条路有多么重要。
毕竟李员外可是宝河镇上最有钱和地位的乡绅,完全就相当于他们宝河镇的镇长。
李含香笑着道“呀,我运气这么好呢,一来就赶上了村里的大事!”
“没错,我刚给了大家一个彩头,今天哪边赢了,我就……”
叶兰亭话还没说完,余光便瞥见另一边薛霁安也搀着阿公过来了,大概是他俩刚才去了后山,发现人都往这边来了,便也跟着过来了。
“那位是?”李含香看向叶阿公。
“哦,那是我爷爷,也是我们大古村的老村长,他以前当过游医,所以会些医术。”
叶阿公走过来,见到面生的李含香和她身后的丫鬟,眉梢微微一拧,视线在下头老井边上的马车扫过,不露声色道“兰亭啊,来客人了?”
叶兰亭知道爷爷不喜她跟镇上的人结交,便含糊了李含香的身份,只道“爷爷,这就是跟我合作卖香皂的那个朋友,专门过来看我的。”
“叶阿公好!”
叶阿公眉头拧得很紧,只淡淡点了点头,便转过头,没有再说话。
叶兰亭看了薛霁安一眼,示意他把阿公搀到一旁去坐着。
那边杨虎娃和王二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杨虎娃扬声喊道“村长,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含香朝前定睛一看,原来是要拔牵钩赛,便笑道“兰亭,刚才你说你给他们什么彩头?”
兰亭挑眉“赢方每人得双倍的工钱。”
李含香想了想,使唤叫丫鬟去马车里取了个食盒来,对叶兰亭道“既然今天这比赛叫我遇上了,那我也给大家添个彩头吧!”
“这食盒里的东西本是我带来送你的,镇上八宝铺做的桂花如意糕。不过既然你这个叶大村长都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小气了不是,这盒糕点便算我送给大家添彩头吧,下次你来我府上我再请你吃如何?”
叶兰亭笑骂她“你倒是比我会做人情。”
“行,既然咱们李小姐大方,那今天拔河比赛赢的人,就再得一盒八宝铺的桂花如意糕。”
这下大家拼劲更足了,个个眼里都透着股狼一样的绿光。
每人双倍的工钱,还能再给家里老婆孩子赢几块八宝铺的桂花如意糕回去,拼了!!!
“听我口令,不许抢先犯规。”叶兰亭将红绳绑到麻绳中间,然后在地上画了个十字记号,看向左右两组人马,口中喊着倒计时“准备,三、二、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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