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赛特院长。”
大门叩响,自然有脚步声靠近,静室悄无声息地被开启,一名金发灿烂、双眼蔚蓝如海,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出现在巴巴克眼前,向着哥赛特颔首示意。
“像,真像。”
巴巴克不由轻呓出声。
对方的面容和伯爵大人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哪怕现在二人站在一起,比起祖孙也更像兄弟。
光凭这幅相貌,谁敢不承认对方身上的拉法蒂血脉?
只可惜……
“霍尔斯,”哥赛特同样点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听闻你成为了主教级牧师,伯爵大人非常高兴,特意派人来探望你。”
“这一切都是主的试炼,都是为了更好地传播主的福音。”霍尔斯没有动容,在胸前点出十字,“哥赛特院长,那我就先离开了。”
“去吧。”哥赛特笑着点头,“你能有这种觉悟,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霍尔斯闻言行了一礼,而后便带着巴巴克,走进了一间位置偏僻的会客室,看向后者:
“巴巴克管家,伯爵大人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您向我传达?”
巴巴克看向笑意温和却客气疏离的对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眼前的年轻人少年时也曾在家族中生活,见了自己更是亲近熟稔的打招呼,称呼自身为“巴巴克爷爷”,如今却……
他吸了口气,沉声开口:“霍尔斯少爷,伯爵大人对你的决定很不满意。无论如何,你身上终究流淌着高贵的拉法蒂血脉,伯爵大人不能……”
“您可以叫我霍尔斯牧师,”容貌俊美的年轻人打断了他的话语,彬彬有礼,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如果不嫌僭越的话,提前称呼我为霍尔斯主教也行,虽然我还没有举行授职礼。”
巴巴克闻言一滞,差点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讲话的时候被人半途打断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家族中的晚辈。
“……总之,这不是伯爵大人希望看见的。”他勉强继续开口,“伯爵大人想见你一面,就在今晚。”
他舍弃了所有的无意义的冗余铺垫,直接表明了自身真实的来意。
“我会回去的。”霍尔斯点点头,“替我传达向伯爵大人的问候。”
巴巴克走后,霍尔斯并未走出会客室,而是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尔斯,我很高兴你能认识到血脉的不足,彻底投入到主的怀抱。”
淡淡笑声传来,哥赛特走入了这间会客室。
“哥赛特院长,”霍尔斯见状行礼道,“您常常教导我们,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主的侍奉中去,世俗的一切财富,都比不上主的一缕光辉。”
“不错,”哥赛特感叹道,“但作为主的牧者,替主打理好世俗的花园也是我们应尽的本分。”
霍尔斯闻弦歌而知雅意,或者说他早有准备,当下开口道:
“尽管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中阶牧师,但我也仍以为主的荣光奉献一切为己任。如果有需要我去做的,院长您随时可以开口,我将舍弃自己的一切私心,为主的荣光播撒整片大地而奋斗。”
苟利教会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霍尔斯的回答显然切合了哥赛特的心意,这名位高权重的红衣主教满意点头,扶了扶头顶上的方形帽:“霍尔斯,我没有看错你。在同届的修道院学子中,你也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他向着门外走去,一边笑呵呵道:“伯爵大人的来意我也清楚,你放手去做吧,不要有所顾虑。
“对了,你的授职礼将于明天举行,地点就在修道院,记得准时参加。”
虽然霍尔斯已经成为了一名三级牧师,但在教会的相关记录里,他的职级还是一名正式牧师,没有达到主教级别。
只有举行过授职礼,并由瓦欧里特教区的枢机主教萨尔德决定他是成为领衔主教还是荣休主教后,才能享受应得的待遇。
“我一定准时参加。”
霍尔斯恭送哥赛特走出会客室,直到对方鲜红的衣摆消失在走廊拐角,这才直起身子,嗤笑一声,返回了自己起居所在的静室。
坐在卧床之上,他从袖中摸出一枚晦暗浑浊的钻石,内中似乎有烟雾缭绕,看起来品相不佳。
霍尔斯注视片刻,叹息一声:“尘归尘,土归土,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语毕伸手一握,竟然直接将坚不可摧的钻石攥成了粉末。
一道微弱白光从中浮现,似风中残烛般颤颤巍巍,明灭不定。
倒映在霍尔斯眼中,却像是开启了一扇神圣门户,隐约有圣咏声自虚空中传来,却显得缥缈无定,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天堂山?”
霍尔斯低语一声,在此身记忆中找寻到了与之相类似的描述。
在真理神教的宗教经典《圣典》中,对于天堂山有着相当形象具体的描述:“……那高耸的七重圣山是主为信徒预备了的地方,也是信徒与主一起永远居住的地方。”
人们相信天堂山共有七重,最高处便是真理之神的御座所在,是充满荣光之地,而虔信者将在死后升入天堂山,在主的荣光中永享欢乐,而其中的佼佼者则会被擢升为圣洁、良善的天使,行走在尘世间,传播主的福音。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霍尔斯伸出手去,朝着那缕即将熄灭的微弱白光轻轻一抓,后者汇聚在他掌心,化作一枚普普通通的白色指环。
将指环戴在左手食指上,霍尔斯耳旁的圣咏之声愈发清晰,眼前似是出现了一扇乳白光芒点缀的大门,显得飘渺而神圣。
他双手前伸,竟然真的按在了虚幻大门之上,淡淡涟漪从手掌和大门接触处荡漾开来,后者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显示屏,开始剧烈闪烁,明暗不定。
“前身虽然对真理之神足够虔诚,却只是洗脑后诞出的人格,根基不稳,被我随便几句便产生了动摇;而真正的霍尔斯心智如同幼儿,也不会对神祇有多么坚定的信仰。
“我无法进入天堂山,是因为此身信仰不纯吗?”
霍尔斯若有所思。
眼前的门户看似真实不虚,但却有着微妙的筛选机制,如果不是真理之神的虔诚信徒,哪怕是陆地神仙来了,也无法观测到这扇神圣飘渺的大门。
若非远在彼方宇宙的王景本尊有天真之能,藉着霍尔斯之身向这里投来一眼,不然怕是也发觉不了什么。
“这种状态,和天真的存在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教会信奉的真理之神,便是一尊先天真圣或者后天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