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个少年特殊。”
儒生说道:“也许他只是初步掌握。”
“不管如何,姜云龙的确获得了光明圣典。”
“这一点我很肯定,因为把这个消息给我的人,是大瀚高官。”
黛绮丝明白高官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至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员私下告知的。
以姜家与文臣现在的关系,
想要他们命的人为数不少。
文臣可不会认为天下缺了一个武臣就无法统一,
同样武将也不会以为没了文臣,他们就不能恢复神州。
内斗从来不会停息,
无非彼此把内斗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要是没有内斗,
十月天下南北起事,鞑子就已经大军出征了。
“这么说,那就是肯定姜云龙手中有光明圣典。”
张志新目光闪烁,心思快速转动。
想到姜云龙带着一层光明圣子或圣主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就不寒而栗。
“必须杀了他,夺回圣典。”
“不行。”黛绮丝当即反对道。
美妇眼中透发着强烈的愤怒。
自己丈夫当着她的面,居然要杀是她们的圣子。
这要是在西域,早就被愤怒的信徒围攻砸死。
本就一肚子怨气的张志新冷声道:“你知道他活着会对我们有多大的威胁吗?”
黛绮丝更是怒道:“那你知道他死在我们手里,会对我们有多大威胁吗?”
“那就让他死在鞑子手里。”
“可圣典呢,再次落入鞑子手中?”
“不让鞑子去杀,我们自己不能杀,难道让大瀚文臣去杀了他?”
“反正我们不能动手,还必须保证他活着回来吗,他是新一代的圣子。”
“笑话,我看你是信仰你的光明神信疯了。”
老儒生看着这对夫妻彻底闹翻,心中苦笑不止。
一个要杀姜云龙,
一个要保姜云龙,
目的不同,但出发相同,都是为了保护各自的利益。
张家绝不会让一个有可能成为大宗师的光明圣主活着,
这会直接挑战张家在光明教的地位。
为了改变大盐商的身份,
张家在拜火教投入了太多,仅仅钱财不亚于百万。
绝技不会看着姜云龙这个圣子顺利成长,出任圣主,
一山不容二虎,那时候教主张志诚怎么办?
可黛绮丝同样不会让一个前途广大的圣子半途陨落,
相比起唐人拜神、拜菩萨、拜道祖,
西域拜火教残部可是虔诚无比,
对光明神的信仰,就如同儒生对儒圣的圣理一样虔诚。
拜火教因为圣主传承断绝,吃了五十年的大亏,
如今有一个必然踏入大宗师之境的圣子,
如何能让人把他刺杀?
杀了姜云龙,
他们从哪找一个这么天资聪慧、为人性格良善的圣子去?
眼看以张家为首的大盐商无法成事,
将来天下之主,多半落在陈友亮、刘复同两人身上,
甚至陈友亮的希望更大。
姜家是大瀚新贵,
已经半只脚进入大瀚武将阶层的核心,
拜火教有这个圣子在,
将来天下平定,好歹有一个实力雄厚的靠山。
所以为了拜火教的信仰,为了拜火教的存续,
黛绮丝都必须保护姜云龙。
但这样,就相当于出卖了张家的利益。
“你们静一静。”
老儒生看两人各不相让,用力一拍桌子。
上等金丝楠木制作的桌子随即炸碎,
让争吵不断的夫妻彻底清醒。
“志新,我问你,杀了姜云龙后你打算怎么办?”
张志新心里暗喜,说道:“嫁祸给鞑子,然后由我们抢回尸体和圣典。”
“我大哥功法已定,无法转修。”
“但我大侄子张无极,可以转修大光明神王气。”
“只要我们灭绝了知情人,根本不怕姜家报复。”
老儒生问道:“姜云龙在哪?”
张志新猜测道:“想必是在徽州。”
儒生笑道:“如今红巾军退出徽州,鞑子就守在大运河两岸。”
“如何能刺杀姜云龙,嫁祸给鞑子?”
张志新说:“这件事可以慢慢谋划。”
儒生问道:“如果大瀚知道了呢?”
张志新讪笑道:“只要我们谋划齐全,就不会泄露。”
儒生摇头道:“军过大事,故先谋而后战,其战可胜,先战而后谋,其谋可败。”
“先不说胜,如果失败,我们会如何?”
张志新无法回答。
黛绮丝平静道:“姜鸿飞必然暴怒。”
“陈友亮首先是大江帮帮主,其次才是大瀚之王。”
“帮中核心弟子被杀,他要是不复仇,就会失去大江帮老人的心。”
“到那时候,不管鞑子是否尚存,五行旗首先必然与我们为敌。”
“死了独生子的姜鸿飞,也肯定想尽一切办法,为儿子复仇。”
“以姜鸿飞的智谋,他要全力算计我们,都不用做什么。”
“只需要宣扬我们杀死了圣子,挑动另外几家,就可以让我们自相残杀。”
老人点点头,问道:“黛绮丝,那你想过没有。”
“难道姜云龙活着,姜家就不会这么做?”
“一个活着的圣子,影响力更加庞大,你如何确保我们不分裂?”
黛绮丝这下也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依靠联姻,但随即想到这种关系怎么可能束缚住男人的野心。
要是爱情、亲情可以束缚野心,
武朝就不会有武后当政,以亲子血脉为皇座基石。
就算姜云龙重视感情,
大瀚这边也不会无动于衷。
“那我们怎么办?”
张志新阴沉着脸问道。
老儒生叹气道:“所以我没有派人打扰你们,因为这件事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实力不强,就只能退让、蓄力。”
“越王灭吴,尚且有三年积蓄。”
“我们想要成事,就必须借助大瀚的力量,然后拉拢红巾军,形成三足鼎立。”
“现在哪一方,都不能轻易得罪。”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想要怎么做,我也不管。”
老儒生起身离开椅子,转身离开大堂。
两夫妻对视一眼,各自生厌。
“主人。”
一名护卫在门外跪道。
“什么事?”
“大管家死了。”
张志新一愣,问道:“怎么就死了,下午还好好的?”
护卫跪在地面上不敢回答。
黛绮丝冷笑道:“当然是被你下令杖责打死。”
张志新面色微怒,恼火道:“你们是蠢猪吗,不会控制力道?”
护卫队长不敢反驳,心里有点苦恼。
他们这些护卫,与家丁又不相同。
家丁可以阳奉阴违,见色行事。
责罚力度,根据主人性格各不相同。
可护卫按照军法训练,讲究令行禁止。
再说了,如今是大冬天,
一百棍下来,
别说是普通人,
就算是暗劲武夫,在这种寒气季节里受重创,
不死也要脱层皮。
“算了,买副上等棺材好好安置,我们过几天回去时带回去。”
张志新叹口气:“另外通知一下家里,好好照顾他的家人。”
“呵呵。”
黛绮丝望着丈夫的伪善,忍不住讥笑。
真要是大度为人,就不该把怒火发泄在仆人身上,
更不应该不问清楚,就如此重罚忠心耿耿的管家。
人都死了,来这么一句,纯粹是惺惺作态。
也不想想,天寒地冻,拖着一口棺材回去,
这一路上要多出多少麻烦。
到时候,反悔了,就地掩埋,就是朝令夕改,无耻伪善。
坚持下去,就是愚蠢行事,拖累大家。
“胸有大志,鼠目寸光。”
“赏罚不明,上下离心。”
“当断不断,利令智昏。”
“我当年就不该答应父亲大人,嫁于你为妻。”
再次想起过去,黛绮丝有些怨天尤人。
护卫队长起身离开。
张志新看了眼妻子,前往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