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这本地话跟谁学的?”
张悦茹把食盒打开,将瓷盘一一端出。
“跟娘学的。”
蓝羽回答道:“我娘最疼我。”
张悦茹坐在蓝羽身边,把小碗饭放在女孩旁边。
“那你娘呢?”
“去天上了。”
蓝羽盯着猪耳朵,轻快道:“师傅说娘在天上做神仙,看着我们,等我们有一天也回到天上,就可以一家人团聚。”
张悦茹问道:“你师傅是谁?”
蓝羽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只得胡言道:“就是老道士。”
“老道士是谁?”
张悦茹追问道。
蓝羽赶紧抓起筷子,给嘴里塞吃的。
张悦茹看一眼姜云龙,发现他还在入定。
轻轻抓住蓝羽的手,问道:“你师傅在哪里?”
蓝羽刚准备胡说,可碰到对方的手后,吓得两眼发白。
“救命,师傅!”
这声尖叫打断了姜云龙的人剑交流。
感知之下,本能驾驭飞剑,
桃木剑金光爆闪,直刺张悦茹。
然而就在佳人即将被木剑封喉的时候,剑尖顿住。
张悦茹浑身发冷,这才明白为什么剑仙被武夫如此忌怠。
这种飞剑的速度,着实快的惊人。
寻常武夫根本无法阻拦住。
她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差点死在了这道木剑之下。
“明明没有多少真气,怎么有这种神通?”
姜云龙张开眼,抬手把木剑收回剑鞘。
蓝羽趁着张悦茹被木剑威胁的时候,从她手里挣脱。
“爹,她是死人!”
姜云龙心中好奇,望向张悦茹。
“张小姐,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小羽虽然练功三心二意,但天资其实很高,尤其是灵感。”
张悦茹不悦道:“姜先生,这是何意?”
姜云龙微笑道:“刚才的误会,我很抱歉。”
“但小羽感知比我还强,所以我担心小姐体内可能有什么阴晦留下的隐秘手段。”
“我岐黄之术虽然不算精通,但也算略知一二。”
张悦茹故作镇定道:“不过是小雨调皮,姜先生多虑了。”
“我还有其他事,先行告辞。”
说完就连食盒也不管,转身离去。
蓝羽小声道:“爹爹,她身上真有死气。”
姜云龙点点头。
“先吃饭吧。”
第二天天色刚亮不久,
姜云龙就听到周边的祈祷声。
像是几百人同时在念经,
嗡嗡的经文声,十分整齐。
考虑到这里的壮年人多,老年人少,武夫多,普通人少,
这样的喧闹声十分正常。
只是苦了蓝羽这个喜欢懒床的丫头,在房内另一间木床上翻来翻去,
最后气鼓鼓的爬起来。
“师傅,他们为什么不睡觉?”
姜云龙轻笑一声。
“道士、和尚都是这样的。”
“这是早课,每天准时起来念经。”
蓝羽暗想还好自己没有选择上山,否则就太可怕了。
昨晚这些人可念经了念了一个时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缘故,今天过来送吃的不是张悦茹,而是她身边的一名侍女。
侍女也不爱说话,把东西放好,就告退。
蓝羽看到只有稀粥和咸菜,顿时不太乐意。
姜云龙心情平淡,对方由热情变成冷脸,这里面的意味很有趣。
上午带着蓝羽去街上走了一圈。
安庆城不说与鄂州府城、古铜县比,就连团山城也比不上。
街道店铺几乎尽数关门,没有关门的,也是毫无人气。
因为天气严寒的缘故,
很多店铺干脆半掩着门。
偶尔几个行人跟,也是脚步匆忙,仿佛身后有人催债一样。
唯一火热的阴阳馆、棺材店这类白事店铺。
姜云龙牵着蓝羽的手,一直走了几条街。
在一处富人权贵居住的街道外面,居然看到了近百人跪在地面上。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身体较好的年轻女子,每个人举着的木牌要么写着“卖身葬母”,要么些“卖身求存”。
蓝羽像是回想到什么,抓着姜云龙的小手变得很紧。
“这个世道不应该这样的啊。”
姜云龙扭头一看,是一队五人的年轻男女。
五人身材都算高大,但相貌只能一般。
看到姜云龙带着一个女孩打量自己,五人点头还礼。
大概是姜云龙背后的桃木剑太过特殊。
五人中领头的高大女子问道:“先生可是道门中人。”
姜云龙对这个身高接近两丈的羊皮狐裘女子同样心生好奇,
对方的年龄比自己大一些,但武道已经是小宗师。
最关键还是对方的这个小宗师境界还是中阶,从她的气息来看,真气纯粹,分明根基很稳固。
这种天资已经不低于陈漓了。
“怎么说呢,我没入道,但属于外堂。”
“道门的规矩,我几乎全犯了。”
“所以,只能说是江湖散人。”
女子彬彬有礼道:“小女子朱芷兰,家父太湖海龙王朱邦渊。”
姜云龙听过海王龙的名声,这个人干的是水师以前的旧活,也就是水匪。
太湖虽然没有博洋湖那么辽阔,可水产也不少。
只是这朱邦渊虽然自称是海龙王,但实际上手底下最多也就千来号人。
别说与大江帮分坛相比,就是连古铜县的义军数量都不如。
唯一特殊之处在于,朱邦渊本身就是一名小宗师巅峰武夫。
其次手底下武夫都是精锐,
数量不足,但质量很高。
不过朱家向来厌憎盐商,对来自西域的拜火教同样态度不算很好。
对方为什么这么光明正大街进入这里?
“锷州姜知照,江湖散人。”
姜云龙拱手还礼。
蓝羽有样学样,俏声道:“锷州姜小雨,见过各位大侠。”
“太湖三头蛟阴长生。”
“太湖金刚虎厉海岚。”
“太湖横铁索古剑魂。”
“安庆霍建安。”
“安庆童戊。”
“见过姜先生。”
看到几个人敬礼的样子,姜云龙顿时明白自己御剑的事,怕是已经被他们知晓了。
“久湖太湖朱先生一向反戎,今日得见朱小姐,三生有幸。”
朱芷兰微笑道:“昨天听说有一位御剑高人,入住安庆城光明教分坛。”
“一进门,就指出了分坛地下的阵法。”
“本来芷兰还想中午去拜见先生,没想到在这里巧遇。”
姜云龙不着痕迹看了一眼霍建安、童戊,发现两人神色十分尴尬,但没有太多的恼火。
“也是巧合。”
“我在城外一处山神庙过夜,没想到遇上一群青皮和一头行尸。”
“还没动手,张小姐从天而降,就把他们全给收拾了。”
“听说我准备来徽州镇魔驱邪,张小姐就出钱雇佣了我。”
朱芷兰当即说道:“先生既然有这个本事,为何只留在这安庆城?”
“整个徽州如今恶鬼频出、行尸众多。”
“要是先生看得上,小女子斗胆请求,让我等五人与先生同游,共同还徽州太平。”
姜云龙笑道:“好啊,我刚好不愿在这座鬼城继续待下去。”
童戊忍了半天,听见这句后问道:“先生,安庆城虽然灾民众多,但大家至少可以活下去,怎么就成了鬼城?”
姜云龙纸指着远处的城墙,说道:“就在那道城墙下阴气缠绕,冤魂难消。”
“十万灾民,有几万得活?”
“有几万逃出活人之口?”
童戊当即有些恼羞成怒。
霍建安面色愧疚。
朱芷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找我爹,几天后,就有船只过来,接走这里的灾民。”
“太湖虽然一样寒冷,但养活上万人不是难事。”
“只是如今整个徽州都是如此,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忙。”
姜云龙这才明白这位女子为何在这里。
比起张无泪对自己人的善,这一位才是真正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