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人曾对南方说,人之所以会累,是因为常常徘徊在坚持和放弃之间,举棋不定。而不管世事有多凉薄,岁月有多不风平,尘世有多繁杂,我都希望你,永远对这人世心有所恋。
南方听了后,笑了一笑。
说的很对,愿望也很美,只不过,这些东西她早已不需要了。
这许多年来,她每天都在地狱里沉浮,你能奢望一个在地狱里绝望的生活的人还对这人世心有所恋吗?
南方突然想起,那年的夏天,天气热的好似咕嘟咕嘟的沸水,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耳机里是古老的歌谣,也有个人对她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他说,我愿化作一枚白昼的月亮,不求炫目的荣华,不淆世俗的潮浪,只愿照亮你。
哦,那个人是谁呢?南方皱着眉头想。
想起来了,是萧寒。
思虑及此,南方突然感觉一阵疼痛袭来。
是心疼,也是生理反应。
南方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
触目所见是一个很大的房间,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桌布,白色的被子,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白色的。
南方厌恶的皱起眉头。她讨厌医院。
这时,门框有轻微的响动,南方偏过头去看,是萧寒。
萧寒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转过身后却发现南方正看着他。
他走过去,笑了一笑,“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他却很顺手的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了南方。
南方看着他,没接。
萧寒倒也没收回,这样的局面在维持了片刻后,南方终于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萧寒想了一想,抬头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南方笑了一笑,“我的寒症。”
“原来你知道。”萧寒言语间平淡异常。
南方将头偏过去,看着窗外,轻声道,“这是我的身体。”
言外之意,我的身体,我自然是知晓的。
“你的寒症……”萧寒心中不确定南方到底知道了多少,所以不敢妄自开口。
到了这个地步,南方反而笑了一笑,“其实你不说,我也是知晓的,只不过总有些事情,你需要借别人的口来知道。”南方顿了一顿,再出声时,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当年这毒埋在我体内时,我就知道,我的这一生,终究还是毁了。”
随即,南方微微叹了口气,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与萧寒的这一生可能也就这样了。
有缘无分,但这缘也是稀薄的可怜。
南方终于移开了停留在窗外的视线,她接过萧寒递给她的水,微微抿了一小口,“萧寒,我不值得你对我如此,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人。”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无力的双手,然后缓缓道:“你看,我是如此的无用,我无法陪你并肩作战,我的一生也就这样了,可是你不同,你明白吗?”
萧寒一听这话,只感觉内心有团熊熊火焰在燃烧,这是南方首度正式他们的感情问题,可是他宁愿不要知晓这个回复。
萧寒努力的想将心情平复下来,然后语气尽量平和,“南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既已至此,南方也就不再回避,她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我知道。”她低头把玩着手指,“学长,我累了,真的累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但是我不想耽搁你。”
萧寒看着她苍白的脸,却还要冷静的和他对话,心中忽然疼痛厉害。这是他的丫头,他若是离开了,又有谁来护她平安,陪她余生?
就好像此时此刻,她明明因为寒毒复发而头痛欲裂,却还是要压抑住自己泛白的指尖,不让他看出丝毫异样。
良久,他听见自己内心微微叹了口气。
“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他大踏步出去,然后轻微的带上了门。
就在萧寒走出去的那一刻,南方突然抬手覆住眼睛,不多时,不知名的液体自指缝间缓缓流出。
那件事过后,萧寒依旧每天都来,他还是会讲一些部队发生的趣事,然后悉心照料南方。听到有趣的事,南方也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表示她有在听。期间有几次南方都想提及此事,但都被萧寒不留痕迹的打断。
久而久之,南方也就不再提及此事,而这件事也好像因为两位主人公的淡忘逐渐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至于到底有没有遗忘,大概也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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