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一颗冰蓝色行星在宇宙突然爆破。
那是神衹大人最为喜爱的一颗,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是过往的倍数。
娇弱的行星刚诞生不过四百年,在周围存在了上万年的行星眼底,它脆弱的宛如初生婴儿,实在难以承受大人的偏爱。
爆破的那一刻,巨大的能量冲击产生了不小的波动,无法避免的,大人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弹指间神力明明灭灭,极需更多的能量来填补他不断流失的神力。
所幸的是,从古至今,在数以万计的行星中总有那么一部分是作为提供能量的存在。
面对那些为畜养而存在的行星,俞述愿称其为——“牧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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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377……”
养护室内,青年穿梭在一片亮白星海,低头仔细清点着银白色小光球里那尤为不起眼的几抹小绿光。
每颗光球犹如婴儿粉拳般大小,俞述从一堆白色光球内仔细挑出绿莹莹的小球体,变小后塞进手中握着的透明玻璃瓶内。
作为“牧潮,它们必须提供最新鲜、存粹的能量供神衹吸收,这就是存在的意义。
每座“牧潮在成熟的那一刻,都代表着它已经培育出了一股极强的,堪比神力存在的能量,唯一的缺点就是少的可怜。
事发突然,大人也没有精力再花百年时间设立新的“牧潮
养护室里的这三千座“牧潮,成了唯一的供能来源。
收集完了所有小绿球后,过于耗神的青年懒懒的伸了个腰,而后把六百多个绿色球体全部分配了下去。
食物要是放太久,味就该变质了。
是时候……该收割一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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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照在人身上带不来一丝暖意。
昨晚刚下了场大雨,一大早起来天台湿答答的,风格外凉,吸入肺里冻得人身体哆嗦一下。
这是片荒凉的郊区,周围是随处可见的废弃工厂,而男人脚下的这栋大楼,也是唯一一栋仅靠双腿就能攀爬上来的高耸建筑。
萧霖弯腰坐在矮矮的围墙上,脚底下踩着锈迹斑斑的铁管。
他已经好几天没刮胡子了,澡也没洗,手指和皮鞋尖上还残存着前几天给孩子们上课时沾上的粉笔灰,模样看着很邋遢。
盯着天边的太阳静静的看了许久,曙光长久落在身上,渐渐给他冰冷的躯体带来了一丝暖意。
他的左胸口上还插了一朵红纸做的玫瑰花,那算不上艳丽的颜色,甚至折的还特别的丑,却被萧霖格外小心的取下,紧紧捧在怀里。
太阳渐渐展露全貌,突然,一声沉闷声响传来,像是重物从高处坠落,砸在泥土和草地上。
记忆中,有个女孩儿总是佯装怒意的戳着他的胸口,娇嗔质问:“你看看你,谈了那么久,什么时候给我送过一支玫瑰?1
红色玫瑰被紧握在男人手中,温热液体慢慢流出,浸湿了没有生气的纸玫瑰,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艳红,仿若一朵饱经摧残的美艳娇花。
亲爱的
你要的玫瑰,我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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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荒野很凄凉,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穿过黑发的风和早晨时别无二致,一样冷的让人缩了缩身。
刺刺的草挠在脸上有些痒,俞述醒来后淡定的起身抹了把结在脸上的血,拍干净衣服上的杂草。
犹记得第一次进入别人身体的时候,那是一个空间狭小的,寒气彻骨的小方柜里,给人置身于冰窖的感觉。
当时俞述整个人僵硬到不行,每一寸肌肉都像被冻住了,连呼吸都难以做到,唯有脑子还能勉强运转。
后来,当他被人从那里解救出来后才知道,那就是人类所说的太平间。
要说受惊那肯定是有的,但经历的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这种“逢穿必死”的日子了。
这荒无人烟的,附近也没有水源可以洗脸,在顺利找到萧霖停在附近的车后,俞述驱着它开回了家。
萧霖是个高中语文老师,租的是两房一厅,环境良好。
趁着半夜没人,大摇大摆的拿着钥匙回到家,俞述立马把自己浑身上下清理干净,直到鼻尖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被沐浴露冲散后才觉得好受一点。
腰上裹着条浴巾,和八块腹饥肌肉线条绝美的猛男相比,俞述长的就像个弱鸡,清清瘦瘦的,又长着张渣男脸,不笑的时候有点拽拽的,看着就欠揍,笑起来时眉毛自然轻佻起,眼神透着股邪气,像个二流子。
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药,轻轻甩了甩微湿的头发,他仰头喝下手中的水,睨着眼盯着手里的药。
萧霖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有女朋友,不仅如此,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兴致缺缺的放下手里关于精神疾病的药,俞述看了眼梳妆台上的那些从来没开封过的女性化妆品,重新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一夜无梦
隔天,俞述起的有些晚,下楼买早餐的时候碰上了他的房东奶奶,正牵着一只棕毛泰迪在太阳底下慢悠悠的散步。
何春兰眼尖的很,见到俞述的那一瞬笑眯了眼。
“诶,小霖埃”
俞述脚步一顿,茫然的回头看了眼房东,轻皱了下眉,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萧霖’这个名字。
“小霖啊,”何春兰抬了抬她的老花眼镜,远远的招手唤道:“来,过奶奶这里来。”
慢慢走了过去,俞述视线在何春兰的头顶飘悠了一会儿,玩味一笑:“什么事?”
何春兰瞧了几眼他那张俊俏的脸,打着商量的语气笑眯眯的开口:“我前几天和你提的,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俞述愣了一下,差点给忘了还有这么回事,还好他反应快,苦恼的接了句:“奶奶,您知道的,我有女朋友了。”
何春兰故作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气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子就是在唬我这老太婆,你要有谈的,那咋的那姑娘好几个星期都不来看你一次,唬谁呢1
说着说着,老人眼睛红了红,撇开脸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我就这么一闺女,人长的不差,心还好,怎么就死心眼的看上你了?你也是,又没有对象和她在一起咋地了!又不用你买车买房,彩礼意思一下就行,还能委屈你不成1
俞述:“……”
默默翻了个白眼,俞述很无语。
“奶奶,”俞述唤了声,背在身后的指尖在阳光下悦动着一簇冰蓝色的火焰。
何春兰不情不愿的抬头,眼睛还是红的,。
青年声音有点好听,很轻稳,很淡然,总让人联系到夏日里清凉的水。
火焰化成一缕烟不动声色的侵入老人的身体,俞述再一次开口。
“奶奶,你记错了,我叫俞述埃”青年声音轻轻浅浅的,仿若人鱼充满魅惑的吟唱,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在歌声中迷失自我。
老人神情木讷,反应迟钝的开口,带着深深的疑惑:“俞……述?”
眉眼带着欢愉,俞述心情极好,眯着眼笑了一下:“对,我叫俞述。”
“还有啊,”俞述继续说:“我有正在谈的对象。”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说的还不够完善,俞述又添了句:“他是个男的,叫……。”
叫……
糟糕
俞述脸僵了一下,还没编好该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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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改他人记忆的事,俞述做的信手捏来。
临走前,轻飘飘的眼神再次扫过何春兰头顶那片萦绕着的淡淡血雾,目光缓缓下挪,视线落在那只害怕到缩在老人身后,嘴里不断发出呜咽的小泰迪身上,俞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小家伙
不想死的话,得赶紧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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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仿佛有一段空缺,又像是种错觉,何春兰回过神时俞述已经离开了。
呆呆的站了几秒,回过神来的她格外烦躁。
这只只知道吃的傻狗真的是烦透了,老是咬她的裤子,那可是儿子花了好几百买的牌子货!
“滚开,你这只蠢狗1
年迈的老人一瞬间爆发了巨大攻击力,一脚踢开了泰迪,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和怒意。
“再敢咬我的裤子,就把你牙齿全拔了,再卖狗场里给人上锅煮了吃1
阳光还很明媚,小泰迪蜷缩着身体,脑袋往怀里拱了拱,压抑又痛苦的呜咽从犬齿缝溢出,风一吹就散了。
早餐吃的是糯米鸡配豆浆,俞述很满足。
作为由神祇捏造的产物,亿万年以来他们从不感到饥渴,而人类唯一令他艳羡的就是能吃上各种美味热乎的食物。
解决完了早餐,俞述泡了杯养生茶放在一边,戴着副墨镜躺在阳台的太师椅上晒了会儿太阳,趁机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萧霖是个幼儿教师,夺了他的身体,俞述也想做点什么作为感谢。
比如,替他教导一下人类幼崽什么的……
反正时间足够充足,完成任务的同时保持身心愉快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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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淑今年拿到教师资格证,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一家私立幼儿园教小朋友。
虽然她来的晚,但这个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说话格外温柔的女老师很受小朋友们的喜爱。
然而,林淑发现,她们学校唯一的男老师最近有亿点点奇怪。
今天天气很好,轻风吹在人脸上柔柔的,青年舒服的忍不住眯上眼享受。
“俞老师!我的头发掉啦1声音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气鼓鼓的拍开俞述的手,打断了他的沉迷。
垂下眼眸,俞述贪恋的目光停留在手心,再一次感叹人类的幼崽实在是太可爱的,毛茸茸的脑袋怎么撸也撸不够。
“啊,抱歉。”俞述眨了下眼睛故做无辜的笑了笑,“菜菜太可爱了,实在是没忍祝”
俞述长的好看,说话又好听,小姑娘被夸的脸红扑扑的,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眨,娇气的跺着小皮鞋,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
过了一会儿,澄澈水亮的眼睛透过指缝看着俞述,白嫩小手放下。
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的盯着青年看了许久,不安的小手捏了捏她的碎花小白裙,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俞述,小声的问他:“真的吗?”很可爱吗?
小姑娘略带自卑的目光令俞述皱了下眉头,他摸了摸菜菜的小脑袋,温柔的回看着,指尖轻轻掠过她肩膀上那块暗红色的胎记,一字一句,用着轻松的语气认真道:“一直都很可爱埃”
刹那间,乌黑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着波光,格外水亮。
缓了缓
“谢谢。”小姑娘羞怯的笑了一下,从胸口的小袋子里拿出一颗蓝色的糖果,塞进俞述手心。
“只剩下一个了,本来打算等哥哥回来后给他吃的,但是给你了1
小姑娘笑的很甜,心神被那句可爱填满,并没有注意到俞述颠了颠糖果之后变得古怪的神色。
回过神后,俞述拉住小姑娘的手,脸上是罕见的严肃:“菜菜,告诉老师,糖是谁给你的?”
笑容顷刻间消散,小姑娘愣了几秒,呆呆的看着俞述,小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花裙子,抿着嘴唇眼神躲闪。
“听话,”俞述叹了口气,无奈的放柔声音:“快告诉老师是哪来的?”
眼睛紧盯着小皮鞋,小手不安的背的身后,小姑娘埋着脑袋,弱弱的说:“是,是妈妈给的……”
话落音,眸色顿时暗了下来。
俞述手里紧握着那颗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迫切想要知道的欲望,耐心的把女孩儿的脸捧起,语气温柔却又不可抗拒。
“老师是不是告诉过你,在重要的事情面前不准撒谎?”
身体一颤,小姑娘红了眼,委屈的看着俞述。
“是…是一个大叔叔。”软糯的嗓音带着鼻音,菜菜胆怯的开口。
闻言,暗沉的眸光里藏匿着某种危险的讯号,俞述心情有点糟糕。
于公,“牧潮虽然是为神祇提供能量的存在,但这些还没成年的幼崽是不一样的,对于这群小生命,他们向来都是格外的宽容,成年之前绝不伤及一分一毫。
于私,他很喜欢人类的幼崽,喜欢抚摸他们毛茸茸的脑袋,这会让他觉得格外满足。
抛开这些不说,最令他在意的还是糖衣上那层只有他才能看清的淡淡绿光。
很少,再晚点的话,说不定就消失了。
略微思考片刻,俞述再次开口:“你还记得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吗?他给糖的时候有和你说什么吗?”
小姑娘揉着红红的眼圈,忍住眼泪,更咽着开口:“叔,叔叔说特别想和哥哥交朋友,但是哥哥好像不喜欢和他说话,就,就让我悄悄把哥哥借给他,到时候再把哥哥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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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