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永远总是对过去也许会发生的事耿耿于怀。———石黑一雄
天色渐暗,皎洁月光下,明镜池塘里的荷花似一盏盏宝灯,在夜里为来人指路。张思静拉着隽筱在这曲曲折折地荷塘内狂奔…这狂奔的一路,隽筱的手被拉扯地生疼,到了明净荷塘张思静才终于停了下来。
隽筱拍着胸口,气喘吁吁说道“我们…没必要跑“
“我…我太害怕了!”张思静这会儿也上气不接下气。
隽筱收敛心神,从包里拿出手帕,后背却被突如其来地重物袭击,她一下收紧背部,疼痛让她难受地拱下了腰,手里的手帕滑落在地,她低头一看,砸过来的书包正落在脚边。她一回头,就见那俩的高一生正气势汹汹地逼近。
隽筱捡起脏兮兮的手帕,强忍着疼痛直起腰,将张思静拉到身侧,她脚下一踩一踢,书包一下飞到那两女生面前,她面上冷淡,“几个意思…”
其中一女生看自己的书包留下了隽筱的脚印,一下咆哮起来,“没几个意思,就是看你不顺眼!”
不等隽筱回应,另一个女生就激动抢话道“你不配和容昱在一起!你不配!…”
隽筱没想到有生之年会遇到这样狗血的桥段,她只觉得ow得掉渣,心上厌恶,拉着张思静就要走,那两女的故技重施,开始邪乎地推搡隽筱。
隽筱心上的怒火一下下被点燃,她二话不说一拉一扯,直接将攥紧的脏手帕,塞进其中一人的嘴里,隔着手帕,“啪啪”双击。她冷落冰霜地看向另一人,说道“你可以试试,看我配不配…”
当下,一人狂呕不止,一人呆若木鸡,隽筱看她俩这菜鸡反应,只想赶紧走人,地上的影子却突然闪动,隽筱心上一动敏捷侧身,张思静反推不成刹车不及,翻身掉入荷塘。
两菜鸡吓得大惊失色,一阵阵尖叫,“啊啊啊啊啊啊……静姐,静姐!”
隽筱知道张思静在装,却不知道她装得具体原因,是被胁迫还是出于自愿,她心里别扭,却没有要去试探的想法,主要是她没兴趣。既然现在无法睁一只眼闭一眼,那就不要怪她了。
隽筱拿起自己的包,拍拍灰尘利落地背上,对着荷塘喊道“荷塘不深,你可以继续装死……”
荷塘里的张思静被冰水泡着,冷得生寒发麻,猛地从水里冒了出来,她蓬头垢面,头上脸上竟是枯叶泥垢,张思静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冷得,全身打起了哆嗦,咬牙切齿地说着,“你…你阴……”眼神仿佛要把隽筱生吞活剥。
隽筱冷淡地看看她,再看看那俩菜鸡,说道“知道谁配了吧……”说完转身离开。
张思静当然不知道,隽筱很早就发现她喜欢容昱,那夜的滑板沙滩派对,有很多女生和容昱搭讪,隽筱唯独注意到了站在人群外的张思静,那天她画着烟熏妆,抽着女士烟站在不远处看着容昱。
隽筱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在班级里文静内敛的张思静,隽筱无法做个思维单纯的人,她看着张思静,脑子里产生了很多无法控制地猜想和揣测。
世间喜欢有千万种,隽筱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她可以选择不去戳穿,不去干涉别人。同样的别人也没有资格对她指手画脚。而今天的张思静晃动了黑暗的影子,那她就只能自食其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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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源医院内。
容昱靠在病床上,他右手骨折,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警察和律师先后从病房里出去,此刻就只剩容昱和妈妈李邵芬。
李邵芬担心地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妈,让我想想,我现在有点累。”容昱疲惫地回道。
李绍芬心上担忧,思虑片刻,还是默默地推出了房间。
五个小时前,北冥巷子口。
赵鹏突然出现如亡命之徒一般持刀袭击容昱。容昱看着疯魔冲向自己的赵鹏竟有点晃神,他本能的直起身子快速躲闪,身子一偏手肘敏捷一抬,这一抬,手肘瞬间夹住了赵鹏持刀的手腕,疼痛让赵鹏的手腕一下脱力,匕首片刻掉落在地。
赵鹏被力量拉扯着向前倾倒,顷刻双膝跪地,发出啪的重响,容昱的拳头飞快地猛击赵鹏面部,赵鹏一阵晕眩,脑袋混沌地摇晃。
容昱刚要松手,赵鹏却偷摸抓起地上的瓦缸,疯狗一般向容昱砸去,容昱阻挡不急,瓦缸狠狠地砸在容昱的手臂上,就见那瓦缸支离破碎,碎渣四溅。
容昱的手臂重创下鲜血不止。疼痛激得容昱暴戾如魔,他松开的手一下决绝地掐住了赵鹏的脖子,鲜血随着手臂流淌一滴一滴敲打在地面…
就听赵鹏疯魔地喊道,“哈……咳…哈……掐…死我,掐死我,一起…下地狱,哈哈…咳咳……哈哈…”
容昱魔障了一般,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生猛决绝似要把赵鹏活活掐死,摔在地上的手机却突然发出声响,屏幕上隽筱的照片不断闪现,容昱失控地意识一下被牵动,他一下回了魂,缓缓地松开了了手………
容昱没想到和赵鹏的重逢竟是如此暴力血腥,火灾之后,有部分同学因无法平复心里的痛苦而选择转校,容昱一直以为突然从学校消失的赵鹏也是如此。
警方酌情地隐匿了纵火者的信息。他今天才真正地从警方那了解到,绿岛一中失火案竟是赵鹏造成的,而赵鹏点的那根烟,正是从他身上摸走的那半包烟,他清晰地记得那天赵鹏如以往一样烟瘾上头,一看到自己,就熟门熟路地摸走他包里的烟,赵鹏边跑边嬉皮笑脸地,扯着嗓子对他喊道“哥们,谢啦!”
火灾之后,赵鹏很快被警方逮捕归案。他因过失犯下失火罪,虽然量刑从轻。但对于正风不正茂的赵鹏而言,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即便他不是有意为之,他也还是犯法了。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摆脱纵火犯的名号,这罪名是他该受得,却也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段黑暗难熬的日子,赵鹏经常来北冥体育馆,这里是他曾经的外训营。他以前也很优秀,也有资格争取保送体校。他看着容昱和队友一如往常地进进出出,他心里的愤恨却日积月累无法平息。
他今天依然独自一人坐在路边喝酒,容昱从北冥体育馆出来的那刻,他脑袋突然炸开了,他只想世界和他一起毁灭,如果他要入地狱,他也要拉上耀眼的容昱垫背,一起堕落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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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筱静悄悄地进入病房,容昱正閤眼睡着,她看着他面无血色的脸,心里只有无尽的心疼,一夜之间他的胡渣似乎都冒了出来,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下巴,轻声说着快点好起来…
容昱沉沉地睡着,隽筱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隽筱一离开,背对着她的容昱慢慢地睁开了眼,容昱不得不承认,赵鹏的出现影响到了他的心绪,他现在脑子里想得都是那包烟,火灾,吕桥玮…
如果他没有带那包烟,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他陷入了情绪的怪圈,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一门之隔,两人都思绪万千,隽筱靠在墙壁上,她知道容昱并没有睡…他现在不想被打扰…
隽筱转身下了楼,她走着思考着。容昱遇袭让隽筱再次碰到了林州赫警官,隽筱9岁的时候拨通的报警电话,正是林州赫接听的。林州赫也同样认出了隽筱,他当机立断地将赵鹏的案件告诉了隽筱。
隽筱知道火灾的事和容昱无关,然而这其中的间接联系,必然会让容昱陷入困境,隽筱心里担忧。
她边走边想着,脚边突然出现了一圈毛线球,她好奇地捡起毛线球一路卷着,直到毛线收紧成球,眼前出现了一位鹤发松姿的老奶奶。
老奶奶看着门外的隽筱,眼神发愣,片刻之间,脸上露出了慈祥地笑容,热情地招呼隽筱进屋。
隽筱看着老人,礼貌上前,两人慢慢聊了起来。
“这毛线球今天真不听话…”老人和蔼地笑着,“谢谢你呀,小姑娘。”
隽筱放下毛线圈,笑着说道“奶奶,不客气。”她刚要离开,老人突然拉住她的手,那手心的温度甚是慈爱,老人眼里带着情意不想她离开。隽筱迟疑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老人微颤着手,慢慢地从衣服里拿出一块精巧的怀表,她将表递给隽筱,说道“小姑娘,你和我女儿长得真像…”老人说完眼眶里泪水打转,看着惹人心疼。
隽筱打开怀表,里面镶着一枚陈旧泛黄的照片,看着颇有时代感,照片上的女人确实和隽筱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眼神里冷冽矜贵的气韵,让隽筱都产生了几分错觉。
老人一看就是思女心切,隽筱心中动容,笑着温声说道“所以毛线球找到了我…”
卫斯礼正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外,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他心中难言激动之情,这动人的一幕,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正依偎在外婆身边…他眼眶微红…
隽筱一回头就看见捧着花的卫斯礼,她眼里满是惊讶。
老人这时突然喊道“阿崽,站着干嘛,进来!你看这姐姐和你妈咪好像!”
卫斯里顿时别扭起来,他走进病房放下花,对隽筱视而不见,口无遮拦地说道“阿婆,别瞎说,她哪里有妈咪好看…”
奶奶听完他这话,拉着隽筱的手,不好意思地道歉,“这孩子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
隽筱一点不生气只觉得有趣,她发现了一个小朋友的秘密,她看着卫斯礼,肆无忌惮地笑着。卫斯礼被隽筱笑得后背发凉,咳嗽了两声,他眯起眼睛,用威胁的眼神示意隽筱出去,隽筱心领神会,礼貌地和老人告别,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老人看着隽筱走了,一脸失落惆怅,她拿起毛线球砸向卫斯礼,不高兴地骂道“臭崽,嘴巴吃屎,臭气熏天!”
卫斯礼被砸不气反笑,他转身逃跑,追上了他的“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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