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钻石,开始是碳,后面是光。——何塞·马蒂
在另一个交错的现实时空,乔木并不知道介禾的筹措,他不记得地下室里藏着的乔佩森,他的精神世界早已被妄想支配,被隽筱填满。
隽筱将他痛苦的记忆慢慢抚平,他贪恋这种感觉,隽筱不再只是单恋的对象,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暧昧的暗示,他们在鹿园不期而遇,隽筱耐心地和他说话,和他依依不舍地告别,他感受到了隽筱的爱意,他欣喜若狂。
乔木每天送隽筱回家,看着隽筱灯光如昼的房间慢慢黯淡,那是她对自己说地晚安。他们的爱恋在妄想中越来越甜蜜。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不愿清醒。
乔木在人流川息的街头徘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街头的巨幕正播放着乔佩森的死亡消息,他看着乔佩森这熟悉的面孔,却怎么也记不起他是谁。
听到乔佩森死讯,乔木那灰蒙的心一下拨开了雾霾。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抽笑着,古怪诡异的表情落在了隽筱的眼里,而乔木却全然不知。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远处的隽筱正在等待着和他约会,她满脸笑意,正温情地和他招手,向他奔跑而来。
当乔木神志清醒的时候,他正坐在咖啡店的座位上,眼前只有一束蓝白的小飞燕,他捧起小飞燕,从约会的欢快里抽离了出来。
隽筱不知所踪,乔木一下失落了起来,隽筱一定是生自己的气才会突然消失,一想到隽筱不高兴乔木就害怕地头疼欲裂,他闭上眼,缓解着心里的郁结。介禾却突然分裂了出现。
乔木和介禾在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下来回地切换着,他的整个大脑就像一台老旧又收不到信号的电视,花屏不断。
蓝白的小飞燕在苍白的皮肤上摩挲着,苍白的皮肤渐渐泛起了红印,介禾一下占据了主导,他无情地将花束丢进垃圾桶,他讨厌花!乔木的精神已经混乱不堪,也连累着他头痛欲裂,他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稳定的存在,他想让乔木一直沉睡。
介禾发现乔木的妄想越来越严重,只有他可以看到的日记本里,早已语无伦次,宛如乱码。乔木已经发疯了,开始侵占腐蚀着他的空间,更可怕的是乔木可能会痴呆,那他是不是也要跟着痴呆。
介和难以忍受自己只是其中的一个人格,他为什么要在这样的身体里存在。他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而另一个暴躁的灵魂菩奈也在身体里怒吼着。
他们三者互相冲撞互相较量,三足鼎立不死不休。
菩奈意外地发现原来一直和自己沟通的是介禾,伪装成乔木的介禾,他愤怒难耐,疯狂占据身体暴走。
菩奈在家里翻箱倒柜,他发现乔木是这个身体的最初的存在者,是个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疯子。
菩奈简直不敢置信,他被和自己一样,只是人格的介禾拿捏着,一直克制着暴走的冲动。而真实的乔木居然只是个自卑怯懦的疯子!
菩奈狂躁爆发,将家里的一切破坏地面目全非,他仍旧欲壑难填,他心里只想让一切都毁灭,该死的不该死都去死。
而第一个该死的就是隽筱,乔木的妄想来源。而隽筱一死,容昱就万念俱灰。他要掐灭乔木的妄想,杀死容昱来羞辱介禾,从此占据乔木的身体。他才是可以主宰这具肉身的灵魂。
平安夜,半路送死的张思静已经被菩奈攻击得命在旦夕,隽筱却突然偷袭了他。菩奈一下暴走,他拖拽着隽筱,将药剂打注射到隽筱体内。
菩奈看着仓皇逃跑的张思静跌落在竹林,他不可能再去捡尸,果断地抱起昏迷不醒的隽筱,将她囚禁在了地下画室里。
做完这一切,菩奈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他只想杀戮。
隽筱醒了,菩奈看着隽筱的脸竟有几分熟悉,这熟悉的感觉来源于其他两个傻批的情愫,菩奈并不在乎,他只想折磨杀死隽筱。
但隽筱却告诉他乔木并没有发疯,她真得是乔木的女朋友,如果乔木不是疯子,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像是自杀式的毁灭。
有那么一刻菩奈混乱了,暴力型人格的他可以用暴力战胜一切,却无法盘清逻辑去思考复杂的事物。
隽筱提起了圣诞节,菩奈身体里的其他的人格突然疯狂冲撞,呼之欲其……最终唤醒了伪装成乔木的介禾。
乔木的一言一行,介禾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隽筱还是轻而易举地识破了他。
介禾的每个表情皆是攻于心计的表演,也许普通人会被他精湛的演技蒙蔽,在隽筱的眼里却只有矫揉造作。
介禾不知道隽筱有解析微表情的天赋,在她脑子里只有理性客观的判断,对所有人的面部神态都能初步分解,分门别类。她分明在乔木的身体里看到了三个不同的人。
隽筱开始反向操作,眼前这个人自负狡黠,是什么原因让他隐忍地躲在身后,是喜欢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但明显他不甘压抑自己的天性,处处都是拙略的痕迹。
隽筱知道是危险的,但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她轻视地说道“我只想和乔木对话,你注定成不了乔木!”
介禾的脸色骤冷,他根本不想成为窝囊的乔木,隽筱的话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扮演着乔木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介禾没有给隽筱确认的机会,因为介禾发现有人出现在了無二美术馆,这个人不会是别人只可能是容昱,他要把昏迷的隽筱藏起来,既然他注定得不到那就玉石俱焚。
介禾是个天才的雕塑家,他没有乔木天赋异禀的画画天分,但介禾的雕塑造诣无人能及。而乔木实则对雕塑一窍不通。
介禾和乔木就像一对双生兄弟,天赋互补,而菩奈则是他们暴力杀戮的凝聚。
蒙面的雕塑是介禾所作,以介禾自己的面容呈现,细致的观察会发现那面容是真实的介禾,那藐视一切的神态傲物狂悖。
介禾是个极度自恋的人,这尊雕塑里没有乔木没有菩奈只是他自己,他觉得自己和神无异。
和容昱解读的一样,这神的心已夭折。而容昱的怜悯实则充满讽刺,他感叹竟有人能活得如此空洞。
黑暗中,乔木的脸不受控制地切换着各种表情,乔木的忧郁沮丧,介禾的狡黠阴邪,菩奈的狂躁暴戾。在看到容昱出现那刻,他的灵肉混乱极尽支离破碎。
介禾疯狂地攻击容昱,他心里积怨已久早已没了底线,衡量一切是非曲直的标准都将由他自己来定,他要谁下地狱谁就下地狱。
但容昱不是黎丽,不是孙雀云,更不是乔佩森,他不仅驾驭不了容昱思想,也左右不了他的行动。容昱一心只想着找到隽筱,无心于他纠缠,介禾想到隽筱会在雕像里永远陪伴自己,他觉得自己在这场游戏里还是赢的。
但介禾不知道乔木在意识清晰的时候,画下了那幅面纱少女,少女的面容是隽筱,乔木的记忆在慢慢消失,但他的潜意识里为隽筱留了一条生路。
即使容昱被残留的针剂注射得疲软无力,甚至快要被菩奈杀死,他还是找到了隽筱。
容昱在看到隽筱的那刻,早已泪眼婆娑,他的心被剜地生疼,像是经历了漫长残酷地凌迟,即使隽筱好好地在自己身边,他仍旧会惶恐不安。介禾阴险地拿捏到了容昱的命脉,容昱的心上留下一抹阴影。
但阴影总会烟消云散,因为隽筱会为他抚平一切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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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禾静静地贴在胶囊病房的墙壁上,白色的约束衣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他试图像乔木一样妄想自己是只壁虎,只是精神病院里没有蚊子,一切都密不透风。
介禾知道他永远也无法成为疯子,他只能痛苦地清醒着,他似乎连自己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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