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娇嘴上说让秦缪帮忙看住江铭,不让他勾勾搭搭,然而依照江铭恨不得向全世界昭告自己名草有主的性子,就是前方百花齐放,他也能够不为所动。
甚至可以为了搏美人一笑,折下一枝最鲜艳的送到秦娇娇手里。
秦娇娇那样说,不过是想留下江铭给他做个伴。
宴会上富家子弟三五成堆,只有他是一个人的话,未免太过冷清。
偌大的秦家,除了已经去世的老家主,也就秦娇娇真心待他,视他为秦家的一份子。
秦缪打从心里感激。
“场上这些人表面上谦逊有礼,背地里一个比一个狠,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千年老妖。”秦娇娇一走,江铭就压低声音对着秦缪吐槽,“跟这些人待一起,还不如叫上几个兄弟组个局喝酒来得痛快。”
和秦缪不同,江铭作为江家家业唯一的继承人,早早就开始接触江家的生意,往常这种场合,江铭大部分时间都跟在江父身边和他口中的“千年老妖”攀谈,只不过今天是江铭准丈母娘的生日宴,他才能偷个闲陪秦娇娇。
秦缪闻言只是笑了笑,端起杯子喝酒,并没有接江铭的话。
说到底,江铭还年轻,很多压力有他的父辈们顶着,现在让他整天和人弯弯绕绕,算计来算计去的,难免会厌烦,等过个几年,经历的多了,想法自然而然就变了。
总之,用不着他来发表什么感言。
江铭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见秦缪没应他,又盯着明晃晃的水晶吊灯看,直盯得眼前幻觉似的出现圈圈的光晕,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哎,你有没有想过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秦缪拿酒杯的手一僵,随即仰起头一饮而尽,眼里起了波澜,如同空杯里残留着的浅浅一层暗红色酒液。
许久,江铭才听见秦缪轻飘飘的一句:“现在这样挺好。”好像一切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秦缪总是这样,不论遇到什么都是轻描淡写,让人觉得他什么都可以舍弃,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本来江铭就随口一提,也预料到秦缪会这么说,但真听到这话时,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哪哪都不爽。
“好什么呀好,”江铭直起腰板,瞪着眼,语气严肃起来,“你也快三十了吧,难道就真打算陪那疯子玩一辈子的幼稚游戏?”
江铭自认自己是以很严肃的态度跟秦缪讨论这件事,然而秦缪不仅没当回事,还勾着嘴角,半开玩笑地说:“这可不是什么幼稚游戏,真会要命的。”
秦缪说得云淡风轻,江铭却一点没觉得轻松,因为他知道,秦缪口中的“要命”,是真的。
直到现在,当初目睹的秦缪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每每回忆起来,仍让他触目惊心。
落雨的街头,脱缰野马般驶来的车辆,水洼里晕染开的暗红的鲜血,路人受惊的尖叫……
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在眼前重现,江铭站在不远处,亲眼见证了这一场蓄意为之的车祸。
心情突地沉重了几分,鬼使神差般,江铭说:“要不你出国吧,法国,意大利,哪里都好,我和娇娇给你打掩护,他找不到你的。”
迎着江铭认真的目光,秦缪笑了,他摇摇头,说:“你知道这不现实,光是有老爷子留下的那些东西在,秦阳就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
江铭沉默了,眸子一点点暗下去。
秦缪这几年的遭遇,江铭一直看在眼里,他时常为秦缪感到不公,不止一次地想,凭什么秦缪承了老爷子的恩就得为秦家担负风险?
再大的恩也该在秦缪一次次拿命相抵后报完了。
江铭失神地望着前方的地面,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有些无力,便不再开口,只是愤愤地将面前的几杯酒都灌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