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展云低笑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光来!
一夜春雨之后的下午,阳光甚好,舒然的午觉从中午一点睡到了莫妈叫她才睁开了眼睛,睁眼时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是尚卿文回来了?
不过显然是她的错觉。
面对着客厅里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女人,舒然面色还带着一丝慵懒,刚起来的她睡意本来是还没有醒的,只是听见了莫妈说有人来了,她才下了楼。
“今天来,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舒然,虽然之前我们有很多的不愉快,但我很感激你会出面替羽非求情,谢谢你1
阮欣从来都不是个别扭的女人,这也是舒然有时候觉得她是可恶了些,但一个性格直爽有什么都会直来直往的人你即便是讨厌也谈不上恨!
恐怕舒童娅跟她也有相同的感触吧,阮欣跟舒童娅斗了这么多年,除了在嘴皮子上能逞一时之快,但舒然绝对相信阮欣在舒童娅那边讨不到一点便宜。
今天阮欣的到访跟上次有些不同,阮欣过来的时候还是带着小宝贝一起来的,只是今天的宝贝很乖,现在还乖乖地坐在母亲的怀里啃着小手指盯着舒然看,偶尔也会朝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阮欣一脸素净的妆容,或许是经历了秦家的变故,在秦羽非被关押期间尝到了生活的艰辛,跟以前那个嚣张的阮欣比起来,现在的她接了些地气了,些许是怀里孩子的缘故,总之,看着要比以前顺眼了些。
见舒然平静地看着自己,阮欣也知道她的脾气,所以也没打算她会说些什么客套的话,客套的话从舒然的嘴巴里说出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她们好像还真的没有像朋友那么客套过,每次见面不是冷言相对就是白眼相加,所以,突然这么相处着,倒显得有些不太习惯了!
“你哥他”阮欣说了一句,觉察到好像用词有些不太好,急忙改了口,“羽非他今天没来,但有让我带东西过来,你看一下吧1阮欣说着便从包里取出一只信封放在了茶几上,微微叹息间低声说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来,宝贝,给姑姑笑一个,晚上我们就要上飞机1
“你们要走?”一直没有说话的舒然淡淡地开口了,目光在阮欣放在茶几上的小信封上看了一眼,慢慢地转开,落在了那个孩子的脸上。
“是,你应该知道羽非其实是学法律的,他的志向就是做一名律师1阮欣说着,叹息中笑了起来,“秦家虽然倒了,但好歹还能靠他的职业过日子1
舒然是知道秦羽非是学法律专业的,因为一次偶然她无意间见到他有不少那方面的书,而且她也听舒童娅说了,其实秦羽非的专长是做律师!
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轻轻落地了,就像舒童娅说的一样,因为秦叔叔,她们都觉得对不住秦家,而在对待秦羽非的这件事情都一致地选择了宽容,因为毕竟,秦羽非是秦叔叔唯一的血脉!
目送着阮欣和小宝贝的离开,临走时她伸手想要抱抱那孩子,却让阮欣眼神制止了,靠近阮欣身边时她听见阮欣轻声说着,“怀了孩子的人别抱重的物体1
舒然神情微愣,她现在并没有显怀,阮欣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目送着那两母子离开,舒然内心感慨良多,看着茶几上摆放着的那只信封,她伸手拿了过来,狐疑地拆开了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那是秦羽非亲笔写的一封信,字迹飘逸秀气。
这年头会用笔写字的人已经很少了,就像会用手机发短信一样。
但舒然却看得很认真,看完之后她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信的内容从最开始的三个字开启。
对不起!
可能是觉得这个词的分量一时间让自己有些承受不住,舒然呼吸有些停滞,其实,她是不是也该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信里有提到秦家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秦羽非态度明确,他不会原谅尚卿文,尤其是在尚卿文指使二叔携款潜逃这件事情上,尽管他在对待舒然和舒童娅的事情上都做了很诚恳的道歉。
似乎是牵扯到了内心里那最让人心疼的弦,联想到婚礼那天就是因为那件事秦叔叔才猝然离开,这被时间稍微冲淡了的悲痛记忆又一次被牵动了起来,舒然呼吸有些难受,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莫妈见状赶紧去倒了一杯温开水,“然然,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舒然的一只手还捏着那页信纸,莫妈看着心里又是狐疑又是担心,这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让舒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这么不好?她是不是应该给尚卿文打个电话?
莫妈想着就要去拿电话,舒然却轻声叫住了她,“莫妈,你让我安静一下1
莫妈心疼地看着舒然,安慰着,“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坦诚布公,话要说出来才会找得到解决的方法!别一个人胡思乱想,懂吗?然然1
舒然心里微怔,而莫妈心里更是着急了,本来看着小两口这形式就发展良好了,怎么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了,早知道她就不让阮欣进门了!
舒然上了楼,有些累得躺回了床上,其实她也知道这就是一个心病,因为没有得到最终的答案所以即便时间再能粉饰掉淡化掉,但就像现在这样,突然地被人提起,心里那曾经就揪住的东西被翻出来,反而是让人更加的难受!
到底是不是尚卿文指使秦羽非的二叔携款出逃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就是真的是有预谋有计划地一步步地吞噬掉了秦氏!
舒然不仅一次在心里对自己说,她不姓秦,不要为了秦家的事情操心,但是唯一让她不能释怀的就是,提出让尚卿文帮助秦家的要求是她提出来的,就像当日秦羽非说的那样,她把狼带进了秦家!
又或是,她就像那些小说里面的,棋子?
秦家的事情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扮演着一个小丑的角色,她积极奔走想求助于人,结果让她可笑的就是,掌握住控制那个工程的人确实她最相信的人,而他还配合着她演戏,演得那么入味让她都信以为真。
舒然的手紧紧地抱着一个枕头,有些事一旦想起来就控制不住,而她之前一直没有被挑起来的疑虑也在此时像被擀面条一样一条条得被分理了清楚。
脑海里面是尚卿文那温柔的笑脸,但笑脸闪过之后留在她心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尚卿文赶回家时,莫妈迎了上去,低声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说了,至于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因为舒然看过之后便装进了信封带上了楼,具体的她也不知道,只是告诉尚卿文,舒然上楼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尚卿文接到莫妈的电话就尽快赶了回来,听完莫妈的简述之后眉头微微蹙着,上楼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有淡淡的花香气息,是莫妈新换了洁净空气的植物,尚卿文推开门缓步走进去便见到了蜷缩着身体躺在大床上的舒然,身影单薄的她在偌大的床上显得有些娇小玲珑了。
尚卿文靠近了,呼吸有些喘的他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怕自己的呼吸声会吵到睡着的她,早上临走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模样乖顺地躺在床上,睁开眼弯弯的眼睛像两枚月牙儿,让他一上午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情会因为她的情绪而牵动着,但自己却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她闭着眼睛是如此的静谧安静,让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的男人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办公室里带回来的疲累在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凝着她的脸,脑子里蹿出了一个词来,岁月静好!
在他唇角微勾着正要靠过去轻吻她的脸颊时,舒然睁开了眼睛。
她就知道莫妈会急着给他打电话的,当他的车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清醒了,因为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睡不着!
尚卿文见她醒来,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笑意有的却是让他有些陌生的淡漠,像极了前一段时间两人相处时,她看他的目光。
他心里微微一紧,阮欣到底给她看了什么?
“然然,是不是累了?”尚卿文轻语问着,伸手去抚着她的头发,舒然睁着眼睛看着他,凝着他的脸看着了好一会儿,“尚卿文,能跟我说实话吗?”
尚卿文目光一动,眼底泛起一抹微微的暗沉,不动声色地继续柔声道:“怎么了?然然,你的话很奇怪1
“秦氏,你是不是很早就看上了?”
抚着她头发的手微微一顿,舒然等待着目光也由期待慢慢地转为了淡漠,真的,果然是这样的吗?
他步步设套,就是为了能吞下秦氏!
那么,她在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舒然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凉来,闭着眼睛,眼睛里便卷起一阵苦涩难耐的暗潮!
半山别墅的地价之所以贵,不仅是因为这一块地皮上集结了d市所有的富豪,身价倍增的同时与之相匹配的配套设施也是d市所有小区不能比拟的,这也是张晨初最为自豪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里的地势总是能见到d市最灿烂的落阳。
当年司岚是有意要将这里划定为天然的市民休闲娱乐区,规划出来作为一个大型的森林公园,但很明显,免费的跟高额的税收相比起来之后,司岚还是选择了后者。
落阳的余辉洒落在二楼的卧室里,房间里的那一半的玻璃天顶已经被自动打开,即便是外面窗帘拉得紧紧的,但室内还是一室的温暖阳光,只不过此时的情景却无法让人有轻松闲暇之态。
随着舒然那一句话的轻逸出声,房间里的暖突然像是被一阵凉风吹散了一些,躺在大床上的舒然在见到他那微然而动的神情时,心里突然涌出一丝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