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有相逢,别有一番感触。
张饭和徐天义一样,早就知道小九子在老都一处了,躲着不见面。
仗义每多屠狗辈!他们三个当初躲在一个门洞里差点被冻死,后来分头走,每个人都经历了坎坷,今天相聚,分外开心,小九子叫母亲找出了新衣服,给他穿上,拉着他当众介绍起来
“他以前小名叫狗剩,大名叫张饭,我们一起落过难,有三寸气在绝不罢手称臣,谁都不是天生的有钱人,只要去奋斗去打拼,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今儿开始……”
他知道张凡不会厨艺,直接叫他当了堂头,相当于现在的大堂经理。
而赵满升,他也给足了面子,上手就是灶头,性质和林春的膳食长差不多,只不过这是民间酒店。
至于徐岩,他同样没亏待了,因为有参与老都一处管理的经验,这次也是委以重任,当上了掌柜的。
小九子算是投资人,连老爹也给安排了活东家兼采买。
他这是吸取了上次马大的教训,把进货的大权交给了自家人。
眼见赵满升和徐岩面露失落的神色,就义正言辞地解释说“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就得这么做,省得有人眼红店里的钱,都死心了就好好干活,臻味居在京城里名气就不小,在咱们手里不能砸了牌子。”
徐岩忽然捂着肚子咳嗽了两声,很难受的模样,拽着他叫他给找点药吃。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小徐子猴急地说“大头,张不凡你见过几回啊?
了解吗?还有赵满升,诸葛先生都说了,赵四通这人不咋样……”
他不光讨厌赵四通,连他侄子一样讨厌。
诸葛良佐确实说过赵四通一脸贪婪,这种人见不得钱财物,要是有机会,不动手弄点,晚上都容易睡不着觉。
小九子严肃地批评说“徐子,咱俩是一个被窝睡过觉的,你对我好我知道,但咱干的是大事,必须什么人都用,狗剩子不用说了,我早就答应了,我发财了他就有落脚的地方,至于赵满升……”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诸葛先生评价“满升”的唯心论断,提醒徐岩不能以貌取人,干活的人好坏,分怎么带。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件事,随口说“管这个酒店肯定有很多事要做,你们具体干活的最了解情况,从今晚开始,我就和你们一起住宿舍。”
直到他说要一起住宿舍了,小徐子才喜出望外地感叹道“大头,就你鬼精灵,大家晚上说说拉拉,有困难就解决了,谁还敢偷懒。”
用不上高谈阔论,小九子随便一个点子,就叫他觉得很新奇,很管用。
饭吃完了,赵四通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郑兴国都看了好几次钟表了,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九子顿时就猜了个差不多,他拉住赵老板的手说“想求我办事对吧?官厨那……”
他坦然提了出来,就见赵四通双手就跟触了电似得,抓住他的手,晃的生疼“老弟啊,太好了,就是不知道……”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这家伙激动的够呛,胸口急剧起伏,用手揉了起来。
诸葛良佐真担心这个青葱少年天真地答应了,那样的话他就多了个竞争对手。
加上这家伙诡计多端,很容易得了先机。
“老兄,咱俩打个赌,那事我能帮你,前提是我在道台府得混起来,否则,相帮也帮不了。”
他学着外国人的模样,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这真把赵四通难住了,他先是脸上闪过一丝担忧,马上拍着脑门恍然大悟说“说好的中午从码头大船上卸货,几百斤深海大鲜鱼……”
眼见他滑稽的转身就走,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郑兴国正琢磨哪天是好日子,到时候好搏个好彩头。
诸葛良佐故意在他跟前晃悠了几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抬起头来,就跟发现了什么秘密似得,兴奋地说“算了几个黄道吉日,那都是一般饭馆酒楼用的日子,
小九子重情重义的名儿早就传出去了,这小子侠肝义胆,浑身正气,他开酒楼根本就不用看日子,哪天都是好日子,就明天吧。”
到了晚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徐岩叫伙计拿着算盘,摆好了纸,盘算着都要请哪些贵客。
“徐子,太麻烦了,好像我朝人家要喜礼似得,雇车,六驾马车,吉利数,拉个条幅,写上小神厨的臻味居明儿开张了就行。”小九子想了想,心生一计,张嘴就说出来了。
别人似乎有点没听懂,诸葛先生惊喜地拍了拍手掌说“小子,行啊,连跑腿钱都省了,关键是自信,还有……”
他分析的更深入了。
小九子现在算是小名人,三教九流、官宦商贾都有不少朋友,这么一广告,听到消息的人都猜不出来谁能参加,万一都是些权贵大佬,自己要不去,那可就失去了结交的机会了。
就算尤里科夫和谢文亨知道了就是当初的他,他们又能怎样呢,自己已经是官厨了。
到了傍晚时分,六驾马车就从中国大街开始宣传了。
夜幕降临,车和人都回来了。
刘大锤把大锤别在后腰上,手里拿着一沓子名帖,老远就嚷嚷上了“小东家,俺嗓门大,比洋喇叭动静吓人,隔着他娘的好几条街都能听着,都拿回来了……”
诸葛良佐翻了翻,这些名帖得有几十人的。
其中还有鲍廷鹤的,刘大锤说一个漂亮丫头跑着追着给他送的。
那丫头扯着他耳朵交代说,一定送给小九子,一定要当回事,否则见一次就掐他耳朵一次。
刘大锤第一次代表郑家干这种事,还是光天化日下,就怕遇到了坏人,提溜着大锤去的。
没想到没人招惹他,就碰上那个叫小莺的丫鬟了。
“他娘的,刮着风,还没到跟前呢,就闻着香味了,呛鼻子,小东家啊,俺就讨厌这个味,比洋胰子还难闻,她就欺负我,我寻思给钱呢,这个……”
刘大锤大咧咧地说着,从伙计手里接过来一个大碗,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才发现是烧酒,摸了摸脸,气呼呼地骂了起来“酒啊,我寻思是浓茶呢。”
这家伙的冷幽默,赶上街头耍猴的了,弄的大家一阵大笑。
小九子忍着没笑出声来,开心地叫伙计给他弄碗浓茶去,要最好的。
小九子拿着香喷喷的荷包,从里面取出来一张纸。
上面的字体清秀俊美,下面还画着一只小狗。
是鲍惠芸随手写的,她早就知道小九子已经上任官厨了,听说亲自开酒楼了,自然高兴,就撺掇老爹鲍廷鹤参加开业典礼。
鲍廷鹤是个铁面严父,八字胡动了动,眯着眼睛说这人谁啊。
鲍惠芸用了几个小故事,把小九子描述的神勇无敌,甚至是最有潜力的官场新秀。
眼见掌上明珠说的动情,他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还狗屁神勇,就糊弄我这个实心眼的女儿吧。”
虽然这么想,叫女儿说的,还真问了几句小九子的其他事。
鲍惠芸拿着郑明达说事,说赶明儿肯定是官宦云集,听宣传的一个大个子说,连马文生这种人物,估计都上不了桌,去点个卯就走人。
她在信中调皮地调侃小九子,他要是有本事,就叫鲍老板出出血,他这人欺软怕硬。
这丫头性格也够刁蛮的。
岂不知,她知晓老爹喜欢有血性的少年,就想叫小九子给他留个好印象。
眼见小九子拿着一张粉色的纸耐心地品味着,刘大锤不明就里地木讷地问“小东家,那味比放屁都难闻,你咋得意那玩意。”
小九子气的冲他甩了甩纸,又赶紧收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郑明达大人,还有邓弘毅、马文生等人面带春风地赶来贺喜。
酒楼是简单装修的,牌匾是从北京城带来的。
一路上精心呵护,现在挂起来,由某位王爷亲手写的“臻味居”三个大字,熠熠生辉,看起来很有文化底蕴。
付英儒举着玉扳指点评了好一会,说这字有皇家笔锋和气势,不亏是宫里出来的。
同时,他丝毫没忘了炫耀自己的高贵身份。
一大早,徐岩就要去给刘福厚家送刚做出来的卤肉和酒,刘大锤听说小九子这段传奇故事之后,提溜着大锤就跟着去了,用他的话说,那种平民窟里,都是靠拳头说话的。
他刘大锤嗓门大,长得凶,一把大锤在手,在地窨子周围晃悠几圈,以后准保没人敢欺负刘大叔了。
这会,大堂里摆了七八桌,贵宾就坐,就在谈论着小九子的酒楼。
邓弘毅高兴的满脸春风,正拽着小九子解释菱角没来的原因。
那天晚上,菱角和鲍惠芸拼了酒,当时没什么感觉,回到了家里后,想起了鲍惠芸的模样,借着酒劲哭的一塌糊涂。
今儿,怕再碰上了冤家鲍惠芸就没来。
当然,邓弘毅不会说的太详细,只是交代他不忙了,就回家待几天。
家,当然是他邓弘毅的家。自从小九子搬到这里后,邓弘毅很快就感觉不适应了。
以前小九子就是他的依靠,凡事都是他去办,现在一分开了,感觉心里有些空。
小九子重情,提醒老东家要注意身体,不用太操心老都一处的事,自己有空了,自然就回去看看。
就在这时,就听门口迎宾的刘大锤喊了声“小东家,他……,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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