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我觉得这件事不行,以前说当厨子的就炒好菜,咱这不是当上官厨了吗,
没碰上就没碰上了,毕竟碰上了,霍尔瓦的铁路局这么闹下去,大部分老百姓都得遭殃,再说我和尤里科夫还有梁子……”小九子目光直视前方,态度异常强硬,在他看来既然是国民,这时候了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诸葛良佐费力地想了想,老道地分析说“以前我算支持你,现在吧,目的已经达到了,眼看着再过两年就得大婚了,娶两房媳妇,官厨和酒楼一起干着,管着一大群人,岂不是……”
在他看来,小九子岁数不大,已经开始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了。
加上菱角和鲍惠芸两个姑娘,对他的感情逐步浮出水面,不管娶哪个都没问题。
要是想,都可以一下子都娶回家。
这年头讲究个妻妾成群,多子多福。
一夫一妻固然好,可在封建思想占据主导地位的朝代中,一个成功的男人有妻有妾,儿女成群,并没有外界想的那么糟糕,往往是有序生活,其乐融融。
一听说这些和事业无关的事,小九子反击说“老夫子,老哥你就别考验我了,
你老祖宗孔明先生说志当存高远,我尤其喜欢他的那篇《诫子书》,要是娶一房媳妇安稳的过日子,您老在极乐寺门口就成,长相不俗,文人雅士,找个大家闺秀……”
他把球踢给了诸葛良佐,弄的老夫子激动地咳嗽了几声,笑着抢着说“长相是俗了点,这叫奇人异相,太聪明的人老天爷就容易不给长相了。”
小九子见他的笑容露出了真实想法,夺过了他的烟袋锅,靠的很近地问“老兄,我担心什么你不知道吗,因为挚爱厨艺两三次险些丧命,现在都铺开了,唐代先贤韩愈先生《师说》里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小九子就这么一个人,能助力沈大人反扑吗,就算这一局成了,就朝廷目前的局面……”
他说出了内心深处的疑惑,老夫子一一反驳,把他说的心服口服“大齐帝国缔造者姜子牙,长期隐藏于世,钓鱼等候机会,至少说他鱼钓的不错,本祖孔明先生,刚才你说了,世人看重他的经天纬地之才,试问,要是没有做木匠的基础,能做出木牛流马吗,
就像你的厨艺,才开始研究,不一样打败了谢文亨的一次次谋害吗……”
这老头说到兴奋处,慢慢举着烟袋锅,目视窗外,附带着手势,大有挥斥方遒的豪迈。
小九子说明天就去道台府,拿出了几个计策,给沈大人参考。
眼见他是要冲到前面去,诸葛良佐摇了摇头说
“那就错了,现在是道台府和铁路局较劲,谁都别先出手,你更是,再等等……”
随时相处时间越来越长,小九子察觉出来了,诸葛先生典型的老谋深算,越是遇到复杂的问题,看的越长远。
他带着人在酒楼里研究对策,沈大人明白这熬心血的艰辛,叫人送来了几盒点心慰问。
过了十多天了,小九子不忙的时候就去道台府溜达一圈,上手做几道菜,也不见沈大人,直接就下班回来。
这段时间,双方局势似乎已经缓和了,尤里科夫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差点开了枪。沈文庸这边没什么动静,是不是霍尔瓦局长知难而退了呢?
包括沈文庸在内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实际上,一旦对方偃旗息鼓了,沈文庸和郑明达轻易不会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因为很容易被撞的头破血流。
这天,跑堂的喊小九子,说有贵客拜访。
到了大堂就看到了,是几个日本人,一看到他们腰间佩刀,刘大锤站在楼梯上,就招呼上了“他奶奶的,没带枪,还敢找茬啊。”
小九子冲他摆摆手,叫他礼貌待人。
日本人群里的山野村茂疑惑地看着他,小九子冲他客气地说“山野村茂先生,本人郑礼信,不知道你……”
小九子看人过目不忘,看过他一眼,就会长期记着他的模样,这叫山野村茂感觉新奇。
看着这群人的架势,像谈事,像找茬,就是不像来吃饭的。
伙计们收拾好了一张大桌子,小九子坦然地坐下,指了指旁边,冷冷地说“来了就是客,坐吧。”
这把山野村茂弄了个大红脸,好在他适应的很快,叽里呱啦地给自己辩解着,就坐下了。
闲聊了会,他留下了茶钱,起身告辞。
这次交谈,他坦言自己不在傅家甸开酱油厂了,原因虽然没明说,也没再评价当地工商业不发达,小作坊卫生堪忧等问题。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徐岩掂着钞票,说这日本人挺懂事的,没少给。
小九子笑着说“他的意思是不打不成交,结交个朋友。”
“探探你的虚实,你要是脑门低下了,卑躬屈膝,只怕是早就给你准备好软刀子了。”老夫子自言自语地说。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小九子被马轿紧急接进了道台府。
此时的道台府里,乌压压地聚了一众官员,连马文生也在人群里,老结巴等人站在院子外面,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眼见他来了,有知道他的,赶紧让开了地方,叫他进去。
沈文庸坐在桌案后面,一脸的威严,横眉冷对,脸色铁青,似乎随时会雷霆震怒。
小九子见过了他,懂事地站在了旁边。
郑明达悄声告诉他,越来越大意的沈文庸今天接到霍尔瓦局长的邀请,说要请吃便宴。
本以为老毛子局长是要退让了,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霍尔瓦直言根本就没再看那个照会,指了指火炉里,说都烧没了。
沈文庸就带着两个随从去的,争辩了几句,就理智地要告辞。
别说他带着这点人了,就算是带着几十人,在人家那个全是巨石垒起的大楼里,只要有脑子就不敢动手。
等他们到了门口,霍尔瓦局长抄起大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酒,带着人就冲出来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文庸饱读诗书,和洋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能不懂吗。
就在他准备快点离开是,霍尔瓦大嗓门就嚷起来了“道台府的家伙,你应该明白,你们就是铁路局的下属办事机构,什么事都要听本局长本将军的召唤,停下来,你应该把这些毫不起眼的赏赐取走。”
两个俄国兵把一袋子银子放在沈大人跟前。
在沈文庸看来,这完全颠倒了,铁路局建在中国地盘上,应该按时交代税银才对。
就算是少交了,也得送到道台府。
还有更气人的,他竟然把道台府当成了下属单位,这是莫大的羞辱。
叫堂堂五品道台大人亲自拿着赏银,这比直接扇耳光还恶毒。
别看沈文庸集合了所有官员一起商量,刚才还义愤填膺地痛骂了一番,可身边两个衙役看的清楚,他双腿微微发抖,两只手摁在扶手上。
若非这样,只怕他也快挺不住了。
小九子冷静着呢,这么多人,可轮不到他说话,就算沈大人问了,也简单回家两句。
恰在此时,外面几只乌鸦飞过,凄凉的声音平添了几分惊恐。
老结巴他们在外面眼看着两道巨兽般的灯光照来,猜出来是洋人的汽车来了,吓得朝后仓皇跑去,叫着院子里的官大人快出来看看。
等郑明达带人出去查看,就见尤里科夫穿着一袭皮衣,戴着貂皮帽子,正指挥着几个大兵,朝门口倒碎银子。
不用说,这又是霍尔瓦的阴损招数。
把碎银子倒在了道台府门口,就是要当众羞辱沈文庸无能,道台府形同虚设。
衙役见沈大人胸口一起一伏的,赶紧递上了开水。
喝了几口之后,沈文庸觉得前面地板在晃悠,颤巍巍地说了声“散了,各司其职……”
一次次威逼,就像一阵阵飓风一般,吹的沈文庸这棵老树般的官员,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
小九子自知今晚非同寻常,他明白着呢,把老结巴那些人都留下来,也是白费,他们骨子里最怕霍尔瓦呢,要是霍尔瓦推倒了道台府,他们一刻都不会停留,直接换了衣服就投降了。
“大人,请您坐起来,我想给您讲个故事,解解闷。”小九子站在窗前,建议沈文庸坐起来。
沈文庸迟疑了下,脸色有些难看,看样子是想起来,可实在没有心情。
“霍尔瓦局长的小九子,就是那个大鼻子执法队长,和我是‘好朋友’,我俩吧……”小九子淡淡地说了起来。
他才开了个头,就见沈文庸警觉地扫了他一眼,摸起了枕边短枪,挣扎着坐了起来。
小九子依旧面色不改,继续说道“好几个月了,他就想弄死我,只可惜,到现在他还没认出我是谁了,但是,他已经输了好几次了,不知道这回我能赢了他吗!”
似乎听出什么意思了,沈文庸至少察觉出来小九子不是对方的人了,才算放心了,强打精神,坐直了,把枕头放在了后背上,指着凳子说“礼信,坐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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