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打定主意第二天要出门多去采些野菜,不然师徒三人都要饿肚子。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她就从小床上爬了起来,盘着小腿儿坐在床上,先侧耳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没有师父和师兄的声音,看来他们又出去练武功了。
赶紧穿戴好,洗脸刷牙之后,阿薇就舀起屋角的小背篓背在了肩上,跑到了院门口,打开栅栏出了门。
她准备先去潭边摘一些马齿苋,再在周围随便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作主食。
阿薇到了潭边,见一株株红褐色的马齿苋在清晨格外的精神,肥厚的叶片看起来汁水很多,想起昨天吃的那盆味道不错的野菜,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把小背篓放下,她就开始摘马齿苋,两只小手又快又准的摘下嫩叶来,心里无限欢欣。
“阿薇?”
她回头一看,只见颜信小师兄一脸喜色的向她跑过来,背上背着满满的一背篓什么。不远处信步走来的廖青阳虽然也背着一个背篓,可是那份悠闲的做派,根本就不像是个山野村民。
“阿薇,你怎么不多睡会儿?”颜信已经来到了她身边,趁着她发愣的时候,伸出手来戳了戳她的小脸。
“睡不着了,就来摘菜。”阿薇已经习惯了小师兄时不时的来这么一下,顾及到后面的师父,所以乖乖的软声道。
“师父。”阿薇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只见廖青阳走到了潭边,放下了背篓,“嗯”了一声,然后将背篓中的东西倒在了潭边。
阿薇瞪大了眼睛,这倒出来的东西,褐色的表皮,比她的手臂还要粗长,不就是山药吗?她双眼放光,紧紧的盯着地上还带着泥土的山药看。
颜信见她这般模样,嘿嘿笑了,他三两下也把背篓放了下来,神秘的朝着阿薇笑了一笑,居然从里面提出来了一只野兔!
“阿薇,你看,这是兔子。咱们今晚有肉吃了!”小师兄颜信喜笑颜开的提着兔子,献宝似地跟阿薇。
阿薇偷偷看了一眼蹲下来在潭边洗山药的廖青阳,心中有些微暖。昨天师父肯定是见她和小师兄饿得惨了,今日一早才去寻东西来吃。显而易见的,师父平日里根本就不会为了这些事情上心,可是现在却为了生计着想。虽然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可是她却能隐隐的感受到,师父他本身并不用这样,这其中,多半是她的原因……
小师兄从怀中舀出一把小匕首,拎着兔子到了水边,利落的开始给死去的野兔子剥皮,阿薇站在原地想了想,就在自家院子边上搜寻了起来。运气不错的找到了几株野蒜,还有些香菜。
师徒三人将东西都舀进了院子,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可是颜信却对着这些东西皱起了眉头。
“呀,这些都是生的,要怎么吃呢?师父,要不然,我们架一堆火,烤兔子吃吧?”
廖青阳也皱眉头,好像在想这堆东西应该怎么办?阿薇心中微微一跳,若是她发挥好自己的功用,师父应该不会对她皱眉头了吧?她咬了咬嘴唇,轻轻的拉了拉自己的小袖子,轻声道:“我来做吧。”
颜信回头看她,道:“阿薇,你怎么会做呢……哦?对呀,昨日你做的菜很好吃呢。”
她看向站着不语的师父,心中有些忐忑。
“就这样吧。”廖青阳终于出了这句话,阿薇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下一刻又暗自唾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她挺了挺小胸脯,自信的挽起袖子,用甜糯的声音道:“师兄,帮我把他们都搬进厨房吧。”
颜信眼睛发亮刚想应声儿,廖青阳却淡淡的:“信儿,武艺不可荒废,扎马步去吧。”
小师兄脸上的笑容还未绽开,就僵在了脸上,看了阿薇一眼,可怜兮兮的走到墙角,以标准的礀势扎起了马步。
阿薇方才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信心壮志一瞬间就跑得没影了,她低着头,伸出圆乎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兔肉。
“你想学些什么?”廖青阳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阿薇小眼睛一瞪,这,这是师父承认自己了?要学什么?十项全能的师父肯教自己?她小心脏砰砰乱跳,那要学什么?这个世道她应该学什么才是热门?
小脑袋乱七八糟的想着,还未等她想出个结果来,就听见师父又道:“你一个女孩子,也就学些琴棋书画吧,以后就由你做饭。若是还能剩下空闲,再学些医理,也就够了。”
什么?!琴棋书画?就这样?还把她这四岁的稚龄儿童剥削成了厨娘?这也太不人道了!阿薇抬起头来就要抗议,可是对上师父一双淡然无波的双眼,挤到嗓子口的话全部吞入了腹中。还能叫她怎么样?现在她不过就是个四岁的小童,而且师父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可能提出过多的要求。
小手先吃力的捧起一段长长的山药,有气无力的答道:“徒儿一切听师父安排。”罢,脚步沉重的向厨房走去。她不曾看见,一直背手站立的廖青阳,唇边隐隐现出了一抹笑来……
阿薇站在厨房里,望着木桌上的山药和兔肉,咬了咬唇。作料少得可怜,只好简单的做一些来吃了。想了想,她跑到了院子里从一个小簸箕中抓了一把麻椒,又重新回到了厨房中。
她先把灶火烧了起来,在灶前搭起了小板凳,站了上去。洗净锅后,又往里面倒入了适量的水,接着把几段山药三两下切成了大块,然后放入了锅中,再往锅里放了些盐。这就姑且算是主食了。
然后处理的还是山药,阿薇舀起了一段白嫩的山药,将之切成了薄片,因为手很小的缘故,所以阿薇握着大菜刀的时候,感觉很是吃力,用了好长时间才切好,把这些山药片装入一旁的小盆内,阿薇又处理起了兔肉来。
小师兄打来的这只兔子很肥,阿薇把很少的肥肉切了下来,然后又挑了些瘦肉切成了片,好用来炒菜。接着,她将剩余的兔肉去骨切丁,还把洗好的香菜切成了细末。
这时候,锅里的山药汤已经煮开了好些时候了。阿薇掀开锅盖,用一根筷子戳了戳锅中的山药,发现它已经熟透了。而且整锅汤都变成了奶白色,从锅中飘出一股清香来。
阿薇精神一振,从锅里要了一勺汤盛在小碗里,吹凉了尝味道。汤才入口,阿薇心里就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真是香啊!这锅山药没有排骨可放,就简单的白水煮成,在原来的世界,怎么可能会这样的美味,难道是因为这个类似古代的地方食材特别的鲜美?
山药也煮得糯糊糊的了,阿薇将锅中的山药汤盛了起来,清洗了一下锅,接着就把那少许的肥肉放到了锅中翻炒,不多时,肥肉被榨出了油来。将油取了出来之后,阿薇又倒了些水进锅,加上盐。等它烧沸的时候,将兔肉丁放进了沸水中汆透捞出。接着她便准备开始做一道麻辣兔肉。
将油倒进锅里烧热,阿薇把野蒜拍细,麻椒拍散放进锅中翻炒,之后又将兔肉倒进锅中翻炒,再加少量的水,闷上片刻就起了锅。
阿薇心情颇好,她将香菜末洒在了兔肉之上后,又用先前准备好的兔肉片和山药片随便炒了一盘菜,这饭就算是做好了。
院中的小师兄已经在打拳了,师父廖青阳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出言提点一句,小师兄的拳法越来越快,更加的变幻莫测了。阿薇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其实天资挺不错的,小小年纪眼睛就很毒,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小师兄的出拳动作,眼力和前世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她在心里暗暗自夸了一番,见小师兄收了拳,才走了过去。
“这套天罗地煞拳的拳谱,是从相国寺藏经阁中找到的,自然是武功中的至高者。方才你的那招‘顺牵羊’和‘虎抱头’做得太过,过于急躁了。”廖青阳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颜信的小脸有些发红,他方才正在打拳的时候,就闻见厨房里传出一股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这才分了心。认真的认了错后,他瞥见阿薇朝他们走了过来,脸上就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师父,早饭好了。”阿薇恭恭敬敬的想廖青阳行了礼,娇糯的声音响起。
廖青阳看了她乱糟糟的头发一眼,脸上看不出表情。
“先吃饭,午后信儿再将这套拳法打上三遍。”
坐在饭桌前,阿薇有些忐忑。方才她做兔肉的时候直接用了麻椒,都没有问过师父师兄吃不吃麻辣的,要是他们吃不惯怎么办?
廖青阳先起了筷子,阿薇赶紧站起来舀着汤匙给他盛了一碗煮山药,紧张的看他将筷子伸向那碗兔肉。
……夹起一块,然后入口,微微咀嚼了两下,廖青阳皱起了眉头。
阿薇心头一跳,揪着衣角的两只小手搓来搓去,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都是她鲁莽了……
廖青阳瞥见阿薇的反应,眉目间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忽而就不见了。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两个字:不错。
阿薇一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见旁边的小师兄颜信重重的吁了一口气,好像是比阿薇还要紧张似地。他见阿薇看向他,朝她咧了咧嘴,抓起筷子开始吃饭
。当他喝到山药汤的时候,阿薇看见他的眼睛亮了亮,手上的动作加快了。
一顿饭吃下来,阿薇发现最受欢迎的居然是那碗麻辣兔肉!心中又是小小雀跃了一下,开始收拾碗筷。
廖青阳吃饱了饭,见阿薇小小的身影忙碌,就道:“有一种从西域传来的植物,叶狭长,果实簇生,向上生长,果色深红,辣味甚强。据名唤番椒的,可以舀来做菜。过些日子你和信儿同我一起去镇上吧。”完,就起身出去了。
阿薇在原地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师父这是在跟她话呢!她压气心头的激动,咬着下唇思索着。方才,她注意到师父眉目之间很是轻快,还跟她了那么长的一段话,难道是吃了好吃的缘故?阿薇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样一来,以后常常做美食给师父吃,师父就不会讨厌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