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公主到——”
紫宸殿中众人都安静下来,神色显得十分恭敬。
心中暗道:如今陛下最宠爱的十五公主就要来了,不知道是何等姿容?
随着太监唱音刚落,宫女簇拥着一人走进殿中来。
你绝对不会将旁人认作是她,也绝对不会将她认作旁人。
此时走进殿中的少女,身穿五彩锦衣,行动间,裙上光华流转,便如五彩流水一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可她的面容,却是半点没有被身上的衣裙抢了风头。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五官精致,身量高挑,比例完美。一双眼犹如浩瀚星空般惑人,唇不点而朱,行走间大方自如,被这么多人瞧着,身形丝毫不显僵硬。
若是单看五官,却是柔媚过多,失了贵气的。但这女子没有落俗。她的脸上带着自信的浅笑,双肩自然放松,纤纤手指轻轻合于腹前,眉宇间自有一番贵气萦绕,让人不敢生出轻慢之心。
阿薇目不斜视走到为她安排好的座位处坐下,让行礼的人们不必拘礼,大殿中这才慢慢重新热闹起来。
“天哪,柳皇贵妃!”女眷处一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小声惊呼道。
“李夫人,您也觉得像是不是?”旁边的一名贵妇过来搭话,“方才十五公主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真是像啊!我还记得二十年前宫里的中秋夜宴,柳皇贵妃进入紫宸殿的时候,也是如这般引人注目,当时我便想到,这天下间的女子,是无一人比得上她的。没想到时隔二十年。我还能在宫中看见姿容如柳皇贵妃一般的十五公主。”
此时,方才惊呼的李夫人已经平静了心态。她点了点头,道:“是啊。柳皇贵妃容貌倾国倾城,世间女子恐怕少有比得上她的。十五公主长得尤为像她。到底是嫡亲的女儿,可怜沧海遗珠十五年……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李夫人笑道。
旁边的贵妇不解。
李夫人道:“当年的柳皇贵妃身为后/宫宠妃,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偏偏性子柔和与人为善,虽说良善之人应得好报,奈何却身在宫中……可我瞧着这十五公主却不同,良善有之,脾性亦有之,眉宇之间的气质与柳皇贵妃大有不同。”
旁边的那贵妇点了点头。“您说的是,再说,十五公主还有七皇子这亲兄,瞧着如今的形势,怕是皇储之位……”
李夫人面色一整,瞥了那贵妇一眼,见她面色讪讪,只淡淡道:“这事皇上心中自有决断,不管立谁为皇储,都是咱们的主子。咱们只消等着就是了。”
当她不知道?今日这夜宴,来的人大多数也是为了看清形势,为了战队而来的。想从她口中打探出什么来。倒是白想了。
这位李夫人,是京中四大家族之一李家的命妇,正一品的封诰,她的女儿李氏嫁到了清流魏家,外孙女正是阿薇的好友魏商岚。
赵凌萱面色不善地盯着阿薇,见她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才发现,原来阿薇的座位比她靠前,再往前。就是如今宫中三位位份最高的娘娘的位置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阿薇就能得到众人的关注赞赏,而她却想老鼠一样人人避之不及!赵凌萱恨得直咬牙。只想要冲上去掴阿薇两巴掌,以消心头之恨。她正要起身。肩膀却突然被人按住了。
“八公主,稍安勿躁,别忘记了咱们计划好的事情。”
赵凌萱回头一看,原来是她近日来比较看重的宫女红绡。
想到完成今日之事,五皇兄就能做到答应自己的事,赵凌萱勉强按下的动作,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恨恨之色勉强掩饰住了些。
阿薇在位置前坐了,映红上前给她倒茶。
“公主,您为何不带着柳小姐一起过来?”
“贤妃德妃和淑妃三人稍后会联袂而来,注意柳表姐的人就少些。今日父皇会给表姐赐婚,在领旨谢恩之前,我不想出什么岔子。”方才柳琅嬛是与她一起出的长乐宫,不过她想了想,一行人绕到了永福宫,请贤妃带着柳琅嬛稍后一起入宴。
她本就是第一次正式场合中露面,太吸引人们的注意了,若是柳琅嬛与她一起进来,少不得要给柳琅嬛带来不必要的流言烦扰。不如请贤妃带着她同十三公主赵凌雪一起入宴,这相对来说也好一些。
映红表示知道了,这时她有些担心。映月那丫头留在柳小姐身边,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柳小姐,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她正担心着,就听见殿外的太监唱到:“德妃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驾到——九皇子到——十三公主到——”
就在殿中众人皆低头行礼的时候,柳琅嬛随着贤妃等人进到了殿中,随着宫女的安排,站到了阿薇身边的空案边旁。
阿薇见她面色如常,心也放了下来,同三位娘娘行礼,又和赵凌文、赵凌雪见礼之后,拉着柳琅嬛坐了下来。
“表姐,你今日就坐在我这边,贤妃娘娘已经打点好了的,你不必担忧。”
柳琅嬛正要点头的时候,却正对上赵凌萱看过来怨毒的目光,她吓得缩了缩身子,捏了捏阿薇的手心。阿薇看过去,见赵凌萱低下了头。阿薇皱了皱眉头。
德妃娘娘稳重雍容、贤妃娘娘端庄大气、淑妃娘娘貌美爽利,又有低下吹捧之人不停说着好话,这紫宸殿的气氛越发热闹了。
“皇上驾到——”
赵援来了。众人皆从位置上站起来,跪倒地上,三呼万岁!赵援进了紫宸殿后,太常寺的礼官便宣布夜祭开始。赵援又带了殿中百官走到紫宸殿外的空地上,朝着正前方的神女殿行拜祭之礼,在这个过程中,紫宸殿的女眷们都要跪在地上,等候拜祭完毕。
这个世界和阿薇所理解的世界不同,不单单崇尚易学命理、天象法则,对于神鬼之事,更是带着一种本能的敬畏之心。单看这跪倒在地的人们的姿态动作就知道了。在场的所有人,上至三位娘娘,下至站在大殿角落的宫女太监们,都一个二个神情肃穆,这足足半个时辰的跪地时间,除了几位年纪大了的老夫人身边有丫鬟搀着,竟然都生生扛了过来,身形都没有晃动过!
拜祭完毕,赵援显得心情很好。他被百官簇拥着重新走回紫宸殿,坐到主位上,笑着说道:“请神女侍者吧!”
神女侍者,向来是京中贵女们颇为向往的一个身份。若是皇家有合适的公主郡主,且德行受赞的话,这个“神女侍者”是不会落到旁姓人的头上的。
十年前神女殿祭祀的时候,选出来的两位神女侍者,一位是如今定国公府的夫人,一位是京城世家言家的当家夫人,都是大周朝名声极好的两位全福夫人。上推的那些神女侍者,也个个是家庭和睦、丈夫疼爱儿子孝顺、儿女双全的。
而今年的神女侍者,本来八公主赵凌萱的呼声极高,但出了元家一事,她自然就没有列入太常寺的名册里。这次选出来的神女侍者,一位是沈太傅的孙女沈清仪,一位是光禄寺卿冯大人的女儿冯玉婉。两人都是京中贵女里面德行最好的,容貌上乘,品行极佳,又孝顺家中长辈,在候选人中呼声最高。
这神女侍者的任务,便是待皇上等人拜祭完毕之后,从礼官手中接过火炬,一步一步走到正前方神女殿前的圣坛上,用手中火炬点燃圣坛上左右两边的灯油。这灯油应该是计算好了的,会从左右两边飞速地绕神女殿燃过一圈,然后从神女殿檐上一直燃回圣坛,所经之处,点燃火炬九十九只,灯油不多不少,不会造成燃过之后还有余火。而圣坛上最后亮起的,不是火炬之光,而是火光燃过之后,一颗七彩夜明珠会露出真容,足以照亮整个神女殿的上空!
这样神奇的效果,不知道太常寺的人花了多少心思。阿薇在听过贤妃娘娘对它的描述之后,只感叹道太常寺中人的细致与专业。还有对那些圣火燃起时一路机关的好奇。这么看来,稍后的景致丝毫不会逊色她前世所曾见到过的。如今,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清仪和冯玉婉两人都十分激动,好在之前在家时已经将动作演练了无数遍,待得宣走到了紫宸殿中央,从太常寺礼官手中接过火炬之时,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鼓励之色。
两人走出殿外,顺着一块铺了红毯的道路,一步步朝神女殿走去。两人身形都差不多,虽然从所坐的位置上,阿薇只能见到她们的背影,却也觉得赏心悦目,心情十分好。
她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在一个地方稍稍停了停,心中暗道:赵凌萱什么时候离席了?
沈清仪两人走到了圣坛上,和冯玉婉一同用燃着的火炬点燃灯油,眼见着火光顺着机关一路分左右燃到了神女殿的阶脚儿,紫宸殿中人人屏住呼吸,就等着七彩光华出现的那一刻。
谁知道就在这时,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