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千雪不知道,关于深夜十二点的新人艳星的“第一次”就开到了一千万金币的高价的事已经传遍了这家酒店。
里面住着的几乎所有非人类客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自直播间的屏幕出现青年的脸的那一刻开始,粘腻得像某种生在阴暗角落爬行的动物的视线就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它们毫不掩饰眼里的觊觎,隔着屏幕从青年裸露的皮肤上细细描绘过。
漂亮的脸、纤细修长到轻轻一握就能折断的脖颈,还有绞在一起的白皙细腻的手指。
祁千雪紧紧抿着唇瓣,哪怕清楚被放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虔诚地在心里祈祷着。
真的会死的。
被实力强大的怪物包围,只用轻轻一捏,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弹幕因为他前所未有的沸腾了。
[老婆老婆斯哈斯哈,疯狂舔屏幕,舔得屏幕上都是口水,明明只是一天没见,我却好像有一辈子没见到老婆了。]
[救命,老婆好像更漂亮了,就算是层的狐狸精也没有老婆勾人吧。]
[我好幸运,隔壁房的哥们就惨了,就分到进入副本跟其他艺人对抗,哪儿像我能吸到漂亮老婆!我要疯狂给老婆投票!!!!]
[看了一眼嘉宾席,前十层的大佬来了快一半了,大佬们怎么回事?不会也要跟我们抢老婆吧?他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呸)]
观众们疯了似的投票,显示人气的地方,祁千雪的票数一骑绝尘,远远超过了其他人的几十倍。
祁千雪看不见弹幕,也不知道结果,他的心悬在半空,心脏鼓噪的声音似乎快震破耳膜,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咬得唇上都失了血色。
大约是投票结束了,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为我们带来表演的艺人!”
“请上台的艺人竭力讨好我们的全部观众!”
听到主持人的声音,祁千雪手绞得更紧了,下一秒,他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从昏暗的后台出现在了舞台上。
突然出现在舞台上的漂亮笨蛋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雾——白雾从浓厚的一层已经变得很薄了,他甚至能看见白雾后面坐着的一排排的——
怪物。
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薄薄白雾阻挡着的舞台,眼里是恨不得将人撕扯来吃掉的炙热,贪婪地望着舞台上青年的一举一动。
一些有着很多复眼的观众,更是恨不得能贴在白雾上,让每一只眼睛都能看得清楚。
像是真的变成了现实世界的艺人,站在舞台上,距离自己的粉丝不到两米的距离。
祁千雪的手脚冰凉,视线落在那群观众身上,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充血的章鱼脑袋,身上却穿着滑稽怪异的西装,像人一样拥有四肢,唯一的区别在于,它的四肢几乎快要将西装袖子涨爆了。
隔着屏幕看和亲自在现场观看是不同的,当祁千雪从昏暗的后台出现在这群观众眼前时。
空气都似乎变得粘腻了。
原本还有的说话议论声都凝滞了,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尽管舞台上的人其实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但所有聚集在这里的观众都无一例外地放轻了呼吸。
漂亮的青年像是一个量身定做的礼物,身体的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适合像个娃娃一样被抱在怀里,片刻也不离身。
观众望着舞台的视线炙热、又渴望,期待着他能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哪怕只是轻轻地扫过一眼,都足够让他们浑身血液沸腾。
被祁千雪注视着的怪物,脑袋原本是正常的颜色,随着被注视的时间越长,脑袋充血的越厉害,身上的触手张牙舞爪地乱窜着。
在祁千雪苍白的脸色下,触手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猛地穿过那层白雾,直直地朝着祁千雪而来。
[啊啊啊他要碰老婆啊!可恶,我也想碰老婆!]
[你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碰我的老婆!我要闹了!]
白雾的作用在最开始是阻挡这些观众和艺人的接触,随着升级的层数越高,白雾几乎形同虚设。
祁千雪看着直直朝他而来的触手,慌不择路地转身逃窜,脑子一片空白,不敢去想被触手抓到会怎么样。
或许会被绞着全身勒死。
也许这个拥有着数不清触手的怪物会好心一点,一击毙命让他死得不那么痛苦。
可更大的可能是像祁千雪看到过的弹幕一样,被分食着吃掉,成为游戏的养料罢了。
祁千雪用了自身最快的速度朝着舞台的随便一个尽头跑去,他已经顾不得擅自跑下舞台会有什么惩罚了。
就在他即将跑下舞台时,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层屏障上,祁千雪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最先接触屏障的额头疼得不行。
他来不及做出应对,身后紧追不舍的触手也到了,祁千雪脱力一般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屏障,被长长的触手困在屏障和触手之间。
——无路可逃。
祁千雪绝望了,他怕疼怕死得不得了,额头好像青了,留下的汗渍将头发浸湿成一缕一缕的,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
狼狈极了。
漂亮的新人在恐怖游戏里连积分都用不了,也不是实力很强大的那一类,即便死了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触手限制了祁千雪的行动,正对着他的那一根却在离他只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张牙舞爪的触手变成了充满少女心的粉色。
粉色的触手在祁千雪面前来回晃动着,像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祁千雪做好了会被杀死的心理准备,眼睛胆怯地紧紧闭着,嘴唇被咬得血迹斑斑,额头也撞青了,背靠着那层无形的屏障。
在脑海里问系统“我是不是……很没用。”
声音都带上了细细的哭腔,祁千雪看过的恐怖电影里,只有炮灰是像他这样电影刚开场就死掉的。
还死得很惨。
系统沉默,漂亮的小笨蛋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控制中枢的那部分神经微微卡顿【不会有事的。】
祁千雪“嗯”了一声,哪怕明知道是安慰自己的,焦躁的心还是稍稍被安抚了一点,带着哭腔地问“能不能拜托你,我死的时候屏蔽我的痛觉……可以吗?”
他怕被恶劣的怪物一点点折磨,疼的痛不欲生,又死不掉。
系统没吱声。
祁千雪猜测应该是这个请求让系统为难了,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唇瓣轻轻一抿,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
浅浅的眼皮即便闭上也无法盛住太多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脸上的表情委屈得不行。
“不行也可以。”真的很好说话了。
漂亮青年被触手逼到角落,长长的触手还限制了他的行动,羸弱得好像稍大一点的风都能将他吹起。
刚才的爆发已经用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气,小腿像抽筋一样的疼,失去力气地瘫坐在地上。
只能任由触手欺负。
眼泪像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滚落,雪白的脸上全是泪痕。
绯红细嫩的唇瓣,一看就微软的触感,被洁白的牙齿咬得流出血。
连哭都哭得这么好看。
弹幕上的观众看着心都要碎了。
触手停在祁千雪前方,不敢贸然行动,就像做错了事惹主人生气的狗狗,耳朵都折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老婆被欺负哭了!不可饶恕!!!!!]
[我鲨了你啊!信不信我现在就从屏幕里钻出来!]
[老婆被吓得好惨,怎么会有鬼要吓老婆啊?看老婆哭很有意思吗!老婆的嘴巴都破皮了,额头都撞青了,我好心疼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虽然理智告诉我,打不过,而且对方也没有刻意吓老婆,但是我对着老婆根本没有理智!]
[老婆别哭了,别哭了,我给你打赏,想要什么都给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心都碎了。]
祁千雪等了片刻,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听到了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颤抖的睫毛试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触手焉巴巴地垂着脑袋,察觉到他睁眼,又飞速抬头看了一眼。
祁千雪吓得睫毛抖个不停,触手忽地凑过来。
祁千雪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可身后就是屏障,睁着一双被水洗刷过的无辜眼睛,害怕得屏住呼吸。
长长的触手朝下而去,接住了他睫毛颤动流下的眼泪。
从眼眶里涌出的滚烫泪珠被接住了。
触手小心翼翼,虔诚谨慎地像对待珍惜易碎的珍宝。
祁千雪愣了愣,怔怔地看向空中,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舞台上空像落下了一场金色的雨,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币像雨滴一样,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触手接住了他的眼泪后,像落败的败犬一样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祁千雪眨眨眼睛,看看空中落下的金币,又看看不远处坐着的观众,就算是笨蛋,这时候也懵懂地明白了一点。
“……我好像愉悦了他们。”
【?】
被追得团团转,无路可逃的蠢样让屏幕前的观众感到愉悦,于是落下了打赏,那群尊贵的客人也像看滑稽的小丑一样看着他。
他们在为他产生的恐惧感到高兴。
就像猫抓老鼠一样,不会很快就吃掉,会拽着尾巴,看着老鼠在自己的爪下挣扎,直到被玩够了才会一口吃进肚子里。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恐怖游戏的本质了,可从小就被养在温室里的笨蛋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恶意。
冰冷的、纯粹的恶意。
能够感知到玩家想法的系统【。】虽然过程不同,却还是感受到了和恐怖世界的其他玩家一样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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