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洗了澡后掏出手机一看,手机上好几条未读消息。
班长:[!!!!!]
班长:[绝了,就咱们班叫张胜的那个,有几次在画室坐你旁边的,算了你肯定也不记得。]
班长直接发了一段长达60秒的语音过来:“你们出去后,我想出来看看怎么还不回来,结果就在酒店走廊处看到张胜了,浑身没骨头一样倒在地上,裤子都湿了……”
祁千雪才看到消息,好奇地按着手机:“然后呢?”
班长大概正在玩手机,提示正在输入中:[我现在在警察局呢,张胜莫名其妙尿裤子,还爬都爬不起来,我叫了同学一起来扶他。
[结果他跟疯了一样吓得浑身颤抖,不让人碰还不说,还交代了他虐杀动物的事,嘴里一个劲地说“它们来找他了,要剥他的皮”。]
[这个张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却一直有虐杀动物拿来做标本的爱好,他虐杀的东西里还有几样是星际的保护动物。]
班长说着也是叹了口气:[还好你们先走了,咱们班同学有好奇的,差点没造成心理阴影。]
班长又絮叨了好几句,感叹好好一个同学聚会就变成这样,往后怕大家更不愿意来了。
祁千雪默默听着,回复了班长后,发现他的师哥师姐们的群聊在说话。
这个群是莫伦大师门下的弟子拉的群的,莫伦本人并不在群里,但门下的弟子也有分别,有些只是挂着个名师徒弟的名字,实际上并不怎么经常被莫伦教导。
画画需要天赋,对于这样的绘画大师来说,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天赋的重要性。
但很多学生家里都有各种各样的门道,可惜天赋实在达不到莫伦的要求,所以稍微内行一点的人都知道,他名下的徒弟大部分都含着水分。
只有祁千雪和群里的一位师姐,才是莫伦自己收的徒弟。
群里在讨论去哪里写生。
祁千雪随手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他们讨论的都差不多了,最后定在了隔壁一个能看到千鸟湖的旅游星系。
爸妈和哥哥还在出差,祁千雪在家人群里跟他们报备了一下,趿拉着拖鞋,趴在桌子旁边,朝稍远一点的窗户伸出手,轻轻敲了敲。
窗户敲击的声音响了没两声,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祁千雪,我看见了,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
窗户刷地打开,今晚的夜色很亮,别墅上爬着的爬山虎生机勃勃,在月光的照耀下藤蔓枝叶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在夜色下闪耀飞舞。
祁千雪挨着窗户的地方摆放了一张书桌,到大学之前,他们一直在一个所学习,一个班级当同桌。
祁妈妈有时候还经常说呢,不管被分开了多远,江逾都会来找祁千雪,两个小小的小朋友抱在一起哭,跟要生离死别了一样,最后家长和老师看不下去,就给他们一直分在一起。
每天上课放学都是手牵手回来,到做作业,两扇窗户面对面做。
祁千雪坐在凳子上,声音有点心虚,视线飘忽,看攀爬的爬山虎,看今晚的夜色,目光就是不落在江逾身上:“只去两天,找找灵感看看风景就回来了。”
祁千雪其实是个很喜欢往外跑的人,也没有人束缚他,即便比寻常人更容易吸引变态,他也可以自由自在的做想做的事。
身边的人都给了他足够的底气,没有人将他关在家里,可以随时呼吸新鲜空气。
但往常大部分时间是有江逾陪着的,祁千雪知道他这两天要去别的城市一趟,毕业后他被莫伦大师收为徒弟,江逾也开始了创业,短短一年就有了点成果。
他不是事业心很强的人,经常翘班陪祁千雪去各种地方,像陪着他参加不是他的同学的同学聚会这种事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祁家爸妈有时候都觉得江逾对祁千雪太大了,这种好还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从他们认识到长大,十几年如一日,要不是他们是养育了祁千雪的人,真的会怕被江逾比下去。
夏季的夜晚吹过一缕凉风,江逾漆黑的眼眸落在祁千雪身上,静静地看了几秒,片刻,笑了起来:“你要过生日了吧,二十二岁,可以结婚了。”
星际法律规定无论男女的法定结婚年龄都在二十二岁,祁千雪还差几天,点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江逾。
“那你去吧。”江逾忽然又想开了,手指隔着虚空点了点祁千雪的额头:“要注意安全、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小心身边的人,晚上睡觉把门窗锁死,遇到事情了及时用光脑报警。”
祁千雪习以为常地听着:“知道了,我又不是小朋友。”
江逾一只手撑在下颚上,喃喃自语似的说:“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啊,一辈子做小朋友多好,祁千雪,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吧?”
未来的事谁知道,祁千雪微微停顿了几秒钟,眼睛落在江逾身上,手指蜷缩了一下,心脏都加快了几分。
有些时候,祁千雪真的会怀疑,是不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没说话,江逾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僵硬起来,难看至极:“祁千雪,你以后会结婚吗?”
祁千雪定定地看着他的表情,那股淡淡的郁闷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弯了弯:“不知道。”
“可能会吧。”
_
祁千雪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跟师姐们汇合,踏上了去隔壁星系的飞船。
他跟师姐经常见面,看着他一个人前来,还好奇地看看他的身后:“负责保护你安全的小狼狗呢?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跟祁千雪熟悉的人没有不知道江逾的,祁千雪解释了两句,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江逾:[不谈恋爱不结婚行不行?(抓狂jpg)]
江逾:[有没有想过和史莱姆谈恋爱?]
江逾:[祁千雪,反正我不管,你不能和别人谈恋爱!结婚想都不要想!]
祁千雪没回,身旁有人凑了过来,指着他脚边的行李问:“这个我帮你提吧?”
行李箱里除了衣服和生活用品,还有画具,挺沉的。
祁千雪收起手机,婉拒了:“谢谢,我自己提。”
等上飞船,师姐就坐他旁边,跟其他人隔着一段距离,小声跟他说:“刚刚想帮你提行李箱的这个,是塞安星的皇储,隔着星球来这里学画,啧。”
看祁千雪脸上没什么情绪,又补充道:“前段时间还挺消极,自从知道你单身后,又立马精神了,这次去采风也是他说服的老师。”
祁千雪来莫伦大师这里学习,都是江逾来接送的,莫伦大师教导徒弟时他就在教室外面等祁千雪下课。
刚开始还有人调侃祁千雪的男朋友来接他了。
江逾每次听到别人起哄也不解释,脸上还带着笑。
祁千雪暼他一眼,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但他看着冷,脾气其实很好,周围人都知道,所以还是有不少人这么开玩笑。
十八岁到二十二岁,就算是一只蜗牛,爬也能爬到他家门口了吧?
师姐看祁千雪好像不是很反感这种,想了想说:“说真的,我身边有好多人在打听你,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介绍。”
师姐人很好,平时对祁千雪照顾有加,他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手机倏地响了起来,忙找了个理由:“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是江逾。
得不到回复他也不在意,祁千雪惹生气了好几天不理人都是常事。
江逾脸皮厚,两家又挨得近,就算他把门关了,也能从窗子翻过去找他,抱着一顿狂哄。
江逾:[这家店味道不错,我搜了同城,居然有开分店,等你回来带你去吃。]
江逾:[我给你卖个当地特产好不好?喜欢哪一个?[图片][图片][图片]]
一连串的消息顺利将祁千雪从刚才的话题里解救了出来,师姐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心里“啧”了一声。
好几次了,她都怀疑江逾是不是在祁千雪身上安监控了,每次她要说点对他不利的话,对方总会恰到好处的出现打断她。
等下了飞船,先去提前订好的名宿里放下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去当地有名的千鸟湖采风。
祁千雪收拾好行李,拿出明天要带上的画具,就听见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师姐说的那位皇储,今天刚想帮他提行李被拒绝。
李憬没想到门开的这么快,满脸拘谨地站在门口,嘴里念念有词,余光瞥到祁千雪后,惊慌地说:“我……我喜欢你!!”
说完,满脸通红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祁千雪。
祁千雪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了,从幼儿园起就是被争抢着送糖果的存在,惊讶了一秒:“……抱歉。”
李憬脸上有一瞬间的难过,很快调整好情绪,看着反倒比刚才轻松了一点:“没事没事,我就猜到肯定不会成功,只是这学期过后,我就要回自己的星球了,走之前……不想留遗憾。”
他轻轻地呼出口气:“虽然被拒绝了,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祁千雪遇到过很多心理阴暗的追求者,感觉到善意,也弯了弯唇:“谢谢。”
他平常是气质偏冷的,对待不熟悉的人,但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冲淡了锋利容貌带来的高不可攀,很甜。
李憬怔怔地看了几秒,鼓起勇气般地说:“江逾不是什么好人,我这么说可能会给你不好的印象,但我真的觉得你应该离他远点。”
大概是直觉。
祁千雪垂下眸,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等关上门,坐在桌前,盯着窗外种着的花发呆,思绪却渐渐飘远。
回到了小时候和江逾的第一次见面。
小朋友的记性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差。
五官都扭曲成一团,四肢像安错了位置的小哥哥。小时候胆子大,没被吓到,而且第二天江逾就搬来他家隔壁,身体也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但可能是第一印象给他带来的记忆太深刻,导致他记了好多年。
他当然知道江逾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有可能连人都不是。
李憬离开后,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垂头丧气,走路都没有看清脚下。
不小心踩到一根黑色的树枝,被绊了一跤,整个人更加狼狈。
等他走后,那根绊倒他的黑色树枝变成了一根触手,悄无声息地钻回了祁千雪的房间。
远在隔壁星球的江逾付钱的动作一顿,接过包装好的袋子,不在祁千雪面前的他,脸上连笑容都欠奉。
手指紧紧攥着袋子,想起昨天祁千雪关于结婚的回答,心脏一点点下沉。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祁千雪告白。
身体里的触手在蠢蠢欲动,江逾却垂下眼眸,近乎绝望地想。
祁千雪会喜欢一个怪物吗?
祂是高于人类,高于宇宙的神明,但在爱上一个人类后,仍然会为未知的不可控感到害怕。
……
……
祁千雪睁开眼睛,洗漱下楼,他昨天过了二十二岁的生日,客厅里还残留着开聚会的痕迹。
地板上还有残留的彩带没有收拾干净,客厅的横幅上还写着祝祁千雪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星际规定十八岁成年,但因为二十二岁才能结婚,所以也有不少人把二十二岁当成成人礼。
爸妈和哥哥都在家,正坐在餐厅吃早餐,看见祁千雪都有点意外:“怎么不多睡会儿?”
昨晚开了个生日聚会,祁千雪还喝了一点点酒,很早就去休息了。
“我感觉我睡了好久。”祁千雪坐在哥哥旁边,撑着下颚笑。
“睁开眼睛幸好只是一个晚上。”
仿佛真的被吓到,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爸妈都有点好笑,哥哥轻轻“啧”了一声:“怎么感觉睡一觉起来有点变傻了,喝了假酒?”
祁千雪平时最喜欢跟哥哥互怼,这时候也没说话,眼睛若有似无地往门口看。
恰好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机器人去开门,江逾站在门口,他跟祁家人都很熟,算半个儿子了,笑吟吟地走进来,余光偷偷去暼祁千雪。
心里远没有面上这么淡定,像被人架在火上烤,头顶还悬着一把剑,紧张得要命。
不确定祁千雪还记不记得梦里的一切。
只要他不想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就都不算数了。
祁千雪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早餐上,察觉到他的视线,状似茫然地抬眸:“怎么了?”
他不记得。
江逾移开视线,嘴角艰难地扯了扯,眼睛像进了沙子一样,声音都有点哽咽:“没,没事。”
祁千雪静静看着,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比江逾更傻的人了。
怎么会这么傻。
他慢慢站起身,转身朝着楼上走,走到一半时,回头看见江逾还傻站在客厅,微微歪了歪头:“再不跟上来,我就跑了。”
跟笨蛋在一起可能会被传染。
但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慌乱的脚步声,祁千雪鼓了鼓脸颊,没忍住,眼睛弯弯。
祁千雪努力绷着一张脸,等回到房间,关上门,看着站在面前的江逾,他比祁千雪高了大半个头,需要仰头才能跟他对视。
“你说了那么多名字,但还漏了一个。”
江逾从祁千雪让他跟上来时,就隐隐有股预感,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宝贝?”
祁千雪没回答,故作玄虚地说:“除了他们,我还有一个喜欢的。”
“你过来,我跟你讲。”
江逾熟练地弯下腰,他一直长得比祁千雪高,主要是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高,但没关系,他总会为祁千雪低一辈子头。
祁千雪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眉眼弯弯,笑得很甜。
传染就传染吧,可能负负就得正了。
……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微风徐徐。
祂不止有几百年的生命。
江逾不止要跟祁千雪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