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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1 / 1)

跪在御书房那点时间,就着柳如初那番话我终于理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自那日柳如初参加赏花宴回来就一直不对劲,她对我说的那句话让我一直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我便派桑榆私下里盯着她。

桑榆虽是萧景荣的人,但至少是信得过的,她身手不错,被发现了也应付得过来。我原想着监视她一下,只要不做什么伤及许清涟的事就罢了,没想到这么一盯倒真被我盯出事来了。

桑榆告诉我近日映叶和柳如初的贴身宫女文茵走得近,她搜查过映叶的房间,发现了映叶和她来往的书信,也带回来给我了。

那日我在清欢苑被偷袭,虽说偷袭之人被擒住了,但我私下里偷偷去看过那人的尸体,并无任何灵识,显然不是修习之人。

尽管萧景荣早就提醒过我,但那时我只当他过于敏感,看谁都不正常。我始终无法将那个天真无邪的映叶与偷袭我的黑衣人联系起来,但我知道,那就是她。

她身上有石榴酒的味道。

后来的事就不言而喻了,她向长孙攸宁泄露了我的身份,所以长孙攸宁才想借秦奎真谋逆一事打算除掉我和萧景荣。

一箭三雕,计划得真好。哦,错了,应该是一箭四雕。

原本长孙攸宁想一杯鸩酒赐死我,却没想到被恢复意识的陛下拦下,于是她就将计就计想借我的手杀了他。

柳如初捂着脸愤然瞪我,然后突然就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格外瘆人,她红着眼,咬着牙,一字一句带着淋漓的恨意:“洛鸢歌,你杀了我又如何?反正许清涟也活不成了,我没法拉你陪葬,拉着你心爱的人一起死我也不亏,你洛鸢歌向来不可一世,我倒想看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

遭了,许清涟!

难道琴染出卖了他?我不想同她过多争辩,匆忙回了清颜宫。

西苑已空无一人,交予琴染的包袱还放在床头,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单单许清涟不见了,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迎面撞上琴染。

“许清涟呢?你把他带去哪儿了?”

我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他淡淡一拂袖将我甩开,拉开了距离:“方才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婢要带他走,随之泓仪公主就到了,硬是将人带去了长清宫。”

闻言我终于舒了一口气。

萧静嘉喜欢许清涟,这是整个清颜宫都有目共睹的事。

自那日她在清欢苑见过许清涟后,她总有无数个理由来清颜宫找他。

作为大宸唯一的公主,想来是她高高在上惯了,自小活在阿谀奉承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不敢武逆,许清涟算得上是第一个。

他对萧静嘉可谓是冷到了极致,一派温和的他见到萧静嘉总是冷漠疏离的道一句“泓仪公主”,然后快步离开,生怕与她多待一刻。

虽说言行上并无越矩,但萧静嘉乃金枝玉叶,对她的名声总归是不好的。于是宫里又盛传她倾心一药医不被接纳的流言了,这些流言往往还没到她耳边就被给萧景荣拦下,她还天真地以为瞒得很好,可旁观者清,她那些小心思谁看不出。

说实话,原先我还以为萧景荣不待见她,原来是为了保护她,萧静嘉性情纯良,难免会惹来麻烦,她这性子能在长孙攸宁手下活这么多年,还得靠萧景荣将她保护得好。

而大多时候许清涟都泡在药房里,对外界的流言充耳不闻,这些话传到我耳里时我也只当个玩笑听了。

我并没有嘲笑萧静嘉的意思,相反还有些佩服。

这世界对女子本就不公平了,更何况是生长在这幽深皇宫里的萧静嘉,她性情率真,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这点是大多女子都做不到的。

例如我。

萧静嘉在许清涟那里吃了闭门羹,又听得柳如初唆使,脾气自然而然地就往我身上发。

每每许清涟惹她不快,她总会来清欢苑数落我一番,从风尘女子到不知检点,说的话越来越刺耳。

最初的时候我还会带刺儿地回过去,惹得她大发雷霆。后来听得多了,就不想理她了,任她说着,我就坐那儿听着,她说一句我就点头应一句,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反正我都只是点头说好。

这个方法对付这种无理取闹的人甚是好用,她往往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拂袖而去。

照目前这个局势来看,许清涟待在长清宫要比待在清颜宫安全得多,萧静嘉喜欢他,自会护他周全,说不定我还能凑成一段佳缘呢。

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若让我寻到机会,还是得将他送出长安。

这么一来,我也就放心不少。

按照宫规,陛下驾崩后要由皇子皇女轮流守夜,七日后才可葬入皇陵。

而萧景明忙于即位之事,萧景深又远在边疆还未赶回来,这事就落在了萧景荣头上。宫里近日喧闹得很,各宫奔走,忙于国丧,进出宫的人很多,整座皇城灯火通明。

我喜静,又修习多年,稍有动静就会惊醒,这么闹下去自然睡不着,再加上今日竭力召落尘费了好大力,直到现在都未恢复,我心下烦躁,愈发难以入眠了。

琴染在夜半时给我送来了一碗药,他依旧是一袭红衣,行走在夜里如同鬼魅。

“这药可助你恢复精气,娘娘得快些练成长生咒,祁墨可还等着娘娘去救呢。”

我嗤笑一声,仰头将那碗药一饮而荆

“琴染。”

他收了碗正要走,被我这么一喊就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笑看着我:“娘娘还有事?夜已深,琴染不便多留。”

我静静地看着他,丝毫情绪也无:“苏落死了。”

他的眸子黯了黯,身上笼着淡淡的红光,而后红光散去,他又轻轻地笑了:“他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娘娘,夜深了,早些休息吧。”他难得地用正常的语调和我说话。

说完这句话,他就端着药碗走了,行至门口时踉跄了一下,脚步有些虚福

宣旨的公公最后死在了安庆殿里,那是先帝的寝宫,他脖子上缠着一条白绫,挂在高高的房梁上,离地面足足三尺高。

他是被人杀死的,没有人能将自己吊死在离地面这么高的地方。

可所有人都说他是自杀的——畏罪自杀。

看看,多么可笑,何来的罪?那罪名不过是虚妄的,因为他保了我,因为我是洛鸢歌,所以他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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