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陆老太太不气了。又把鸡翅膀撕下来递给陆老太爷,“吃吧,吃吧。我再叫厨娘做一只。”
陆老太爷把鸡翅膀分给陆观和陆玹,“你俩也压一压,都担心一整天了。”
陆观和陆玹眉头推据,双手接过来慢慢吃着,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能不担心吗,珍姐儿头天去武德卫应卯,也不知高傥有没有难为她,同僚有没有欺负她。
陆老太太看他爷仨大口吃肉,扯下一块鸡胸脯,“我也得压一压。”
陆珍吞了吞口水,赶紧去净手,等她回来只剩一小截鸡脖子。再小也是肉埃陆珍刚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肉,就听陆老太爷说道:“昨儿你回来的晚,还没细说栖霞公主的事。”
昨天她忙忙活活又是五明山又是澹烟楼,实在是累了。再加上今儿个还得早起去应卯,只说了个大概其就回水荷院歇着去了。
这也是他想要知道,但却不能直接发问的。陆玹一面装作津津有味吃鸡翅膀,一面支棱起耳朵。
陆珍收回手,认真回想她与栖霞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她总是笑,而且中气十足。”
看来栖霞精神和身子都不错。陆玹略略放了心。
陆老太太啧啧两声,由衷赞道:“是个要强的姑娘。正该如此,就算心里苦面上也得笑。不能叫那姓邓的看笑话。”
陆玹刚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难不成栖霞是强颜欢笑?
“我觉得她是真心高兴。”陆珍笃定道。
陆老太太点点头,“也是。皇帝女儿不愁嫁。这个不成再挑一个合适的就是了。说不定翻过年宫里就又得办喜事了。”
陆玹面皮一紧,心也跟着抽抽的疼。
她说和离之后嫁他的。可……现在想想应该是痴人说梦吧?就算她愿意,陛下能愿意么?
一念及此,陆玹垂下眼帘,整个人顿时没了神采。
陆老太太还在絮絮的说,“要找就得找鳏夫,可也不大容易。跟她年纪相仿佛的,娃儿都好几个了。唉,晚娘不好当呢。”
陆老太爷眼睛一亮,“高指挥使不就又是鳏夫又跟公主年纪相仿佛,还有三个娃吗?”
莫非陛下派高傥去原阳府接公主回京便是存了撮合他俩的意思?
他这一点拨,陆观晓悟过来,不住点着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就疯吧。”陆老太太白了陆老太爷一眼,“疯子才敢往那处瞎想。”用胳膊肘碰碰陆珍,“别听你祖父胡说八道。”抬眼去看戴嬷嬷,“快去催催烧鸡。好了赶紧端来。”
戴嬷嬷应了声是匆匆去了灶间。
陆珍盯着碟子里那一小截鸡脖子吞了吞口水,刚伸出手,就听陆观说道:“即便眼下没有那个打算,说不定以后就有了。”笑着看向陆玹,“仁美,你说呢?”
心窝插满了刀子,说不出话。陆玹扯起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陆观察觉到陆玹的异样,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吃肉腻着了?”
“他不是腻,他是心里难受。”陆老太太瞟了陆玹一眼,捏着帕子印印唇角,“高大人再娶就是梅开二度,他还是个没下过水的小鸭崽。不难受就有鬼了。”
陆珍认命的收回手,长长吐口浊气。
罢了,这只鸡跟她缘分太浅。等下一只。
陆观朝陆老太太挤挤眼睛,“娘,仁美不乐意娶就不娶吧。”
别逼他,逼的狠了容易出事。
“行了,不说了。”陆老太太摆摆手,“你们都玩去吧。”
陆老太爷带着陆观陆玹去书房,留下陆珍陪陆老太太说话。
月上柳梢,陆珍才回水荷院。她径直去到静室,拿出卜卦的家伙事儿。
陆玹的生辰八字她是知道的。这一卦就看陆玹何时红鸾星动。
从卦中看出,陆玹命定那人早已出现,却因重重阻滞未能结合。陆珍有了兴致,便再起一卦。这一卦看的是陆玹命定那人身在何方。
结果一出,令陆珍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那人被龙气笼罩,命格极贵。
陆珍整宿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窥得天机却不能与人言明,这种滋味委实磨人。
天还未亮,陆珍便骑着大黑马去小宽巷喝馄饨。
……
宋彦也睡不着。寂善闯了大祸,不止损失了地行夜叉和七芒鬼蝠,还极有可能连累凉王府。宋彦命心腹去寻寂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斟酌再三,给凉王写了封报平安的家书。
这个节骨眼上,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宋彦在信中提了一两句寿安寺发生的事。但是已经足够引起凉王的重视。也便于他早做抉择。
起事的话,现在并不是恰当的时机。仅仅是逼不得已,力求自保罢了。
宋彦揉揉酸胀的眼角。马车辘辘前行,叫卖声不时传入耳中。
“馄饨,馄饨。大碗的清汤馄饨。”
“好吃的胡麻饼嘞。一个吃好,两个吃饱。”
“花花糖,甜嘴儿又甜心的花花糖哟。”
透过薄薄的纱帘,宋彦望着小宽巷里,行色匆匆的路人命令道:“停车1车子应声缓缓停在路边。宋彦下了车迈步进了小宽巷。
这里的食物他是不会吃的。
脏,乱,味道必定也比不上王府的厨子。
他只是想走一走,看一看。
“陆五姑娘,您来啦!还跟昨儿一样吗?”
陆五?宋彦循声望去。大冬馄饨铺里有个道姑打扮的女孩子背对着他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多加榨菜。”她说道。
“好勒!您宽坐,马上就来。”
那就是陆五。收服夜叉刘和七芒鬼蝠的陆五?宋彦眼底浮露出阴鸷之色。
“陆五姑娘今儿还去应卯吗?”
“去。”陆珍抓几粒桌上供人任意食用的水煮花生吃起来。
“您得空跟我们说说夜叉刘不?昨儿我们在澹烟楼听凤先生说了一点,不过瘾。您再给我们说说成不?”
陆珍哈哈地笑了,“夜叉刘没什么可说。我给你们讲一讲夜探冢中冢,如何?”
宋彦面色微变。冢中冢是凉州的乱葬岗。
馄饨铺里顿时叫好声一片。
陆五去过凉州?宋彦双脚似是不听使唤,迈步走进大冬馄饨铺。他倒想听听陆五究竟能说出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