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这几年石青晏她爸妈好像也对她死心了,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念叨她,也许是已经知道她在婚姻一事上倔强固执,就算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于是也懒得多费唇舌。
石青晏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可她心知一切都只是表象罢了,她爸妈只是无奈之下已是心力交瘁明白多说无益。石青晏自己倒觉得挺自在,一心只想把小日子过好,可每年回家过春节看到她爸妈有意避开那些令人不快的话题,偶尔露出的愁容,她心里头便有些喘不过气来,可除了在心里说一声抱歉她也再做不了什么。
石青晏有时候会想,她已经不再需要有谁来爱她了,也没什么是她不可失去的,她现在这样就很好,对一切都很淡然,甚至也慢慢规划起自己独自生活的未来。
“我欲无心,奈何情深”,就像这句话说的,有的人看似清冷淡漠,其实生来就情深似海,一切的心动执着只为自己爱的那个人。是因为不曾遇见才宁愿做个无心之人。
石青晏喜欢画画,自学素描已有一段时间,某一日机缘巧合之下听说了一位新沙很有名气的画家,知其组建了一个工作室,在物色徒弟,收做关门弟子,画家年少成名,曾旅居国外也辗转诸国游历过一段时间。画家名邵云釉,年轻时毅然远走他国,至中年时才回到自己的故乡新沙。此人擅丹青,传统国画,油画,素描,水彩,装裱等。可称得上全才,被业内崇为大师。石青晏也曾听过其名,更知其一幅画价值不菲,引得一些人争相收藏,但因其为人低调,性情孤高,得其一幅画也实非易事。
石青晏不仅喜爱水墨丹青,对油画也很欣赏,知道这个消息便有些跃跃欲试,前去拜访。终于在一友人的帮助推荐之下她才有机会得到一次和邵云釉先生会面的机会,当然得到机会的不只她一人。那一天她被邀请去参观了博苑艺术中心的一场别开生面的画展,不只大开眼界,也有幸在那位友人陈姐的陪同下,拜会了邵云釉本人有了一次当面学习的机会。
见过对方石青晏认识到了邵云釉对艺术独到的理解和热爱,更觉对方性情高洁,风雅,随和。这样难得的机会,石青晏当然是不想错过的,一来二去她最终以自己的诚心打动了邵云釉,得以拜其为师。
邵云釉的工作室是他私人产业中的一处房产,共三层,但他本人平时并不住在这里。邵家在新沙是土生土长的家族,祖上有从政的,有从事艺术工作,也有经商的,邵云釉此人便是从未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当然这些都是石青晏认识的那位陈姐私下告诉她的。
石青晏心里十分尊敬自己的这位神秘低调的老师,只不过相处下来她最初认为的邵云釉的那些映像,现在的她以全盘否决了。邵云釉大多时候不管面对他们之中的谁都是礼貌疏远的,且严肃不讲情面。他们一同四人,其中加上她三个姑娘,有两个就被他们的好老师给批评得哭过几回了。
他们之中一共四人,就谢央一个是男生,作为独苗苗的男士也担起了很多力气活。谢央这人不仅生得好看,而且天赋过人,也早就在绘画界小有名气,且非常聪明。要说石青晏她们三个是邵云釉每每头疼不已的不肖之徒,那谢央便是邵云釉的得意门生了。不过有一点他们几人拜邵云釉为师至今,便从未见他笑过。
“青晏,你又在走神。”
“你们几个中就只有你没什么基础,虽于绘画上有那一丁点天赋,但是你起步得晚,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只好在你自己这些年没有将那点天赋荒废掉。”
“谢央他们三人基础,画工,天赋,毅力都强过你,你有什么理由还这般心不在焉。”
“看看你自己画得都是什么,哪里有一点神韵和美感。”
“上次我就对你说了如何将兰画好的几点关键,看来你并没有记在心里,融会贯通。”
“今天你不用继续画了,你的心不在此处不如离去。走吧。”
邵云釉面无表情伸手将石青晏画到一半的墨兰拿起,而后揉成一团随手丢进垃圾筐内,便不再看她留给石青晏一个威严高大的背影。
石青晏低着头心里酸涩涩的,她并不是觉得难堪,而是觉得很不应该,的确是她做错了,她甚至想自己可能并没有天赋,甚至还不如别人有毅力,其实她来此学画,拜邵云釉为师只是单纯的喜欢画画,也没想过成名,或者成为什么大才。可是她不能原谅自己上课期间不专心,在脑中胡思乱想的行为。
等邵云釉离开画室,另外两个比石青晏小那么几岁的女生停下作画的动作,看着石青晏像是有话想说但都欲言又止着埋下头,专心作画去了。
只谢央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走到石青晏身边低下头看她。想要确认她脸上的表情,只是石青晏低着眉他也不好凑太近于是放弃了。
“石青晏,你别是被老师他说了几句就哭了吧。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石青晏刚涌上的那么一点泪意,被身边的某人出言一搅,便隐去了。被说一顿就掉眼泪也太脆弱不堪了,再怎么样她也是二十九岁的人了,怎么能在这几个比她还小的人面前哭鼻子。
尽量平复好心绪,石青晏抬起头看着身旁眼带笑意的人。
“你哭了,我都不会哭的。”
“噢,看来是我多想了,这我就放心了。”
谢央看着面前倔强的一张脸,好看的眼弯起,明亮的好像有星星。
“你还是早些走吧,不然待会儿老师看你还在,说不定又要生气的。回家去好好反省自身,说不定你多花点功夫练习,下周来上课时你就能将墨兰画好了。”
“你得想想老师教给你的,提笔转折灵活自由一些,不要有犹豫。”
石青晏似有所感的点了点头,决定回去之后趁着离下周上课的日子还有两天,这两天她就待在家里好好练习,一定画出一副能够见人的墨兰图来。
“谢谢你,谢央。”
谢央不甚在意地笑了起来。只那笑有几分狡黠,配他那俊秀中带着点精明的长相,倒没有一点大画家的风采了。
“等你画出一副觉得满意的墨兰,你可得报答我。”
石青晏不解。
“报答。”
谢央见石青晏呆呆的样子,理直气壮地将她看着。
“我给了你提示,让你有了方向和灵感,你不该感谢我。”
“让你请我喝杯咖啡总成吧。”
石青晏闻言恍然大悟。
“当然可以,一杯咖啡我还是请的起的。现在来上课我就给你带来。”
“我回去了,你们继续加油。”
“拜拜1
石青晏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转身就走,她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也顾不上注意谢央是个什么表情,反正此时的她只想快点离开。
从邵云釉工作室离开后,石青晏没有打车,而是背着包提着自己的绘画用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一直到她肚子开始唱起空城计,抵不住饿意的她找了家小吃店,要了一碗热腾腾的菌丝汤面,一碟松糖卷,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谢央很优秀,平时对她也似乎比别人都要好,都要关心,那种关心不让人觉得讨厌,她很感谢,但也没有更多了。石青晏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凡人,会喜欢美丽的事物,喜欢好看的人,第一次见到谢央时她也忍不住被其吸引,可她知道那不是喜欢。更何况谢央比她校当然石青晏不拒绝和比自己小的人在一起,前提是她也爱对方。
新沙的街道两边种着一些香樟,樱花,每到春天的时候那情景特别的美。
石青晏走着走着就来到步行街,只是今晚的夜没有星星,没有风,也没有动人的萨克斯。没到周末步行街也显得要冷清一些,石青晏也没有想买的东西,于是又去了幸福好食屋买甜点。对于她来说吃美味的甜点会让她有幸福的感觉。
幸福好食屋里的店员好像又不是她见过的了,但甜品味道是她熟悉的。石青晏寻了一处位置坐下来,将手里装着画具的袋子挂在一旁的椅子上。听着店里正在播放地于风鸣新出的歌,那触动人心,温柔略带忧伤的声音,令看着玻璃窗外夜色的石青晏静静发起呆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您好。”
一道甜美的女声将石青晏游走的心神拉回。石青晏注意到对方喊了她几声,有些抱歉的笑笑。
“嗯,不好意思。”
“帮我打包一份草莓慕斯蛋糕,两个甜甜圈,一个榴莲千层,还有一杯青桔柠檬,谢谢。”
女店员笑着点点头,十分热情。
“好,那您稍等。”
没多久女店员就将东西打包好,来到石青晏面前。
石青晏接过,将包挎在另一边肩上,走到收银台付了钱没再停留,推开门离开了。
…………
于风鸣结束了今晚新沙电视台举办的一场音乐盛典演出,回到酒店休息了两个小时,简单地吃了晚饭,给助理顾磊打了个电话,就自己一个人出门了,理由是有点闷到外边散散心。
其实于风鸣离开新沙后一直不时想起那晚动人心弦的萨克斯,还有比海城更合他心意的甜品。
带着没遇着那吹萨克斯的老者,听不到那萨克斯浪漫乐音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于风鸣走进了幸福好食屋甜品店,尽管包裹得十分严实了,尽可能低调,可他优越的气质,不俗的身高,独具风格的穿着,还是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于风鸣早已经习惯了被注视,也不担心会被认出,反正他不会承认。他自然随意地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点了自己喜欢的甜品,要了一份咖啡便慢慢品尝起来。
店里放的是他新出的专辑,此时听着他便有了不同的感受。这张专辑反向不一,有的人很喜欢,有的人评价却并不好,经纪人告诉他这很正常,但他不满意,他很在意旁人对他音乐的反馈,他力求完美,也追求音乐的艺术性。
于风鸣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转眼朝窗外看去时,不经意就被正挂在他身旁空椅上的一个米色的布袋子吸引住了目光,鬼使神差地并不喜欢做些多余之事的他将那袋子取了下来,唤了一声正围在一处窃窃私语的女店员。
“有人落了东西在这里。”
女店员大眼圆睁,看着有些急切。
“啊,这应该是刚走不久的一位女士落下的。”
女店员说着就走过来,接过于风鸣手里的袋子,急忙跑了出去。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那女店员便回来了,颇有些无奈。
“就这么会儿便不见人了。也不知道她自己想不想得起来。”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长得很是清秀的女店员,见她没有找着人似乎并不意外。
“没什么要紧的,这一看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等那人发现丢了东西自然会回来取的。”
说着还将那袋子拿在手中走到收银台兀自打开来看了眼。
“我就是确认一下。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你看看,我没说错吧,这里头除了一个素描册子,一些画纸,还有画画用的东西,就没什么了,不是贵重物品,丢了也不可惜。”
“保不齐那人自己都不心疼的。”
女店员话音刚落,就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声音冷冷清清道:“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给我。”
“丢东西的人我认识。”
于风鸣下半张脸隐在口罩里,只露在外头的鼻梁挺直,此时他明显非常不愉,一双美丽的桃花眼中有些冰。
“素描画册上第一页有铅笔写的一行字,我欲无心,奈何情深。那是我写上去的,这是我朋友的东西,我自会拿给她。”
女店员脸上如火烧,通红着一张脸也不敢反驳地将东西递还给于风鸣。
于风鸣接过,眼里的冰才融化了一点。
“若是待会儿有人过来店里取东西,你就说她的一个朋友已经带走了,如果她想取回可去华庭国际酒店,我会帮她存放在一楼的储物柜里。”
于风鸣说完去收银台付了钱,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