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界与人界,灵界相隔,属天地人中的地,是为最底层,无论生前有多大造化,若罪孽深重者都会被天道遗弃,唯一的去处便是这忘川界了。
忘川共分四层,一为无穷界阿鼻道,作恶多端之人皆在其中受尽苦痛偿赎前生因果。二为无息界,枉死之人因怨气冲天便都被发配此处的极寒谷阴阳间。三为无生界,入此界者便永墮于此,此界内有雷火二结,自我放逐之魂灵皆徘徊于此。四为娑婆界,乃鬼修聚集之地。前三界中的魂灵皆为恶鬼,但只要能寻得一个机缘修个百八十年便也可去到娑婆界成为鬼修,从此便也可以摆脱被禁锢的命运。
忘川之所以名为忘川便是忘却前世种种,无论恩与怨,与昨日曾经一切做了了断。只是总有被迫不得不来到此地的魂灵,无法忘却前生之事,又如何甘愿永世困于忘川。
忘川内魂灵统称为鬼,他们原本就是死后魂魄来到此处的。因为涌进忘川的鬼凶恶者众多,谁都不服谁,有时亦免不得你争我夺不得消停。
直到一日,乌隼啼叫,血月现世,星辰迭变,异像即生。忘川连接人界,灵界之处开出朵朵鲜血一般的幽兰。众鬼遥遥而望,就见一道刺眼红光朝着忘川河的尽头飞去。
自那以后忘川界再未安宁过一日,因娑婆界内诞生了一强大蛮横残忍冷酷的恶鬼,此鬼不知来处,使一把血月弯刀,弹指间即血雨腥风,微笑间即夺魂摄魄,所经之处定会将所有挑衅,跃跃欲试,上蹿下跳的鬼修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任其驱使,甘心臣服。
忘川界内只信奉实力,强者为尊,鄙夷弱者,不屑蝼蚁。强大的灵魂不管在何处都会得到拥护。原本忘川界中的四大鬼修势力从此也认其为主。
一座恢宏的鬼主府于娑婆界平地而起,忘川界中最强大的鬼便住在其中,鬼修们奉其为主,无一鬼敢不服。
只是这位鬼主自居鬼府后生性也开始散漫起来,五百年未曾露面,尤其一些新鬼只知其名却从未见过其面。可忘川界众鬼皆奉之为大鬼神,不敢有丝毫不敬。
黑鸦便是曾经鬼修四大势力其中之一的领导者,可败于他们那位莫测不定的鬼主大人后,便成为了对方最忠心的追随者之一。
“鬼主大人终于出关了。”
黑鸦感叹。
“以后别在洞府闹出太大动静。”
黑鸦觑了眼正虚弱地倚靠在香榻之上的稚螺,此时的稚螺像是受了重创,可怜无助地望着满目冷色,俊美刚毅的黑衣男子。一张娇艳无比的芙蓉面也时隐时现,不时现出她那张成为十刹鬼后的夜叉脸来。
稚螺来到黑鸦身边后已许久未见过对方的冷脸了,这会儿本就刺痛的肺腑,因对方冷酷的表情越加感到委屈几分。
“不就是鬼主大人出关了嘛,难道他出关我就不能活了,我碍着他哪里了。”
“凭什么,我差点就魂飞魄散了,你是不是厌烦我了,见我还好好好在这里,你不问一句,心疼一句也罢。还反倒不高兴了。”
黑鸦眉间紧皱,头一回对稚螺的无理取闹和小性无动于衷,他确实因对方的不知轻重有了丝厌烦的情绪。可有些事是他自己选的,忆起往日那些种种,他终是压下了那些复杂的心绪,再端不起一贯的冷酷软了态度。
“我没有不高兴。也并不是不关心你。”
“只是鬼主的脾气……”
“罢了,你总之收敛一些就是。再如何也有我在,我不会不管你。”
“除非是我真的保不住你。”
后面这一句被他放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口。
黑鸦话落便上前走到榻边扶起稚螺,伸出掌心幻化出一颗白色的珠子,而后将那珠子置于稚螺头顶,那白色的珠子随即发出一阵耀眼光芒来。大概一刻钟后,稚螺面上也恢复正常,气息也平稳了。
黑鸦这才收回珠子,将稚螺安置在香榻上躺好。
“你安心休息,至于炼魂汤以后还是不要饮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法。也免得捉得鬼太多,怨气深重又闹到鬼主跟前。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稚螺还想反驳,可一见黑鸦面色比之前苍白了几分,也心知对方用魂珠为她调理耗费了精力,心里虽不情愿也还是闭上了嘴。
“知道了。我怎敢犯鬼主他老人家的忌讳。”
黑鸦沉默地站起身,也没再多言,只淡淡地嘱咐了一句。
“我走了。你好好调息。”
说完便十分干脆地转过身离开了。
…………
“喂,你是哪里来的,占着我的窝做什么。快走开。”
石青晏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似乎很是嫌弃地推了一下。她茫茫然地睁开眼睛,脑中不禁回想起自己被那红衣男子随手一拂,便裹着风飘走的情景。尚来不及多感叹的她注意到自己的处境,石青晏就被面前一只呱呱乱叫的大黄鸟差点一翅膀给掀出鸟窝去。
石青晏感到身处的鸟窝大得出奇,但架不住大黄鸟使劲了扑腾,原本搭就的枝丫看上去本就不那么粗壮,这会儿便也有些摇摇欲坠。
石青晏快速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景物,眼之所及,除了她身处的这颗参天大树,目下便只有荒野,石青晏不禁哀叹着自己一波三折的命运。
“这是出了虎穴,怎么又落入鸟窝了。能不能给个正常些的路子。”
“这么高,真要被大黄鸟一翅膀扇下去,弱小的她再铜墙铁骨也肯定受罪。”
石青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点食物了,她觉得没力气,这时候的她甚至只想吃个包子就好,可是这幅模样的她还能吃包子吗。
“喂,我说大黄同志,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不累我都看得累了,你那两扇没长开的短翅膀能将我掀走才怪了。”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真想我走也是可以的,我不占你的窝,你能不能温柔一些,就用你那爪子把我带到下面去也可以。再不济你就用你那看上去挺好使的尖嘴将我衔下去也行。我不嫌弃你。”
石青晏一边说,一边手足舞蹈示意,她也不知道大黄鸟能不能懂她的意思,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和大黄鸟打起商量来。
说完她便期待地望着瞪着一双豆豆眼的大黄鸟。
大黄鸟意外的停下了动作,状似奇怪的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地一声鸣啼双爪一探,就那么将它擒在了利爪之间。
扑腾几声,石青晏只觉失重感袭来便身不由己地被那大黄鸟抓着飞了起来。石青晏从来不知道有生之年自己的飞行体验是这样的。
可是这跟她想的好像有些不对埃
“唉,大黄同志,你究竟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眼看着离那颗参天大树越来越远,石青晏心里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大黄同志。要不你就将我随便丢在哪个平地也行的。”
大黄鸟依然故我飞的既高又快,没有半点要理石青晏的意思。
石青晏也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见大黄鸟只专心飞行心无旁骛,她也所幸放弃挣扎了。
“就这样吧,爱咋咋地吧。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魔幻了。”
大黄鸟带着石青晏飞过一座座高山,一片片荒野,穿过云层,雨幕,终于在一片烟雾缭绕绿树成荫如仙境般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黄鸟擒着她来到一颗茂密的大树上,而后两爪一松轻轻那么一抛,石青晏就滚到了一个由干草羽毛搭就而成的窝里。
望着飞到她身边的大黄鸟,石青晏只觉有些无言。这鸟的脑回路怎么回事。石青晏躺在鸟窝里明显有些有气无力。
“大黄同志,你这样大老远的,带着我从一个鸟窝到这个鸟窝到底有什么意思。你不觉累的慌,我都累了。这如果是对我的折磨,那么你成功了。”
“我再经不起你的游戏了,你还是将我从高处摔下去吧。”
石青晏想着反正她现在连个身体都没有,说不准根本就摔不死,能摆脱这只怪鸟才是最重要的。
石青晏打定了主意和这怪鸟分道扬镳,只让她失望的是,大黄鸟用那豆豆眼看了她半响,之后就转过身张开一双短翅飞走了。留下石青晏愣愣地待在窝里,傻傻地望着它潇洒至极飞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