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居然长了两个脑袋1李傪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直接将桌上的茶水都震了起来,“江湖这么大,这不怕死的咋就这么多,难道老夫的脸面就不是脸面吗?”
李傪嗣看着桌上的两颗脑袋,他也分不清楚,到底那颗头颅是笑面人的脑袋。
“一个血肉模糊,一个深藏于包裹之中,笑面人似乎跟老夫过意不去,特意送上了他的两颗脑袋,真是找死埃”
“庄主,我这颗脑袋虽然模糊不清,但是我敢发誓,这桌上的脑袋绝对就是笑面人的脑袋。”
“你们二人要是胆敢戏弄老夫,老夫定然让你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李傪嗣怒不可遏,但是竹风影似那不知死活的鬼魅,只是呆呆地站在众人面前,直待万剑山庄的人揭开桌上的黑色包裹。
至于包裹中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笑面人的脑袋,竹风影似乎并不上心。
死只不过是人生的必经之事,既然无牵无挂,死又有何妨?
竹风影面不改色,双目紧紧地盯着桌上的脑袋,恍惚中,他觉得手中的包裹仿佛一文不值。
偷梁换柱这种江湖烂事,竹风影又不是没有见过。
“李庄主,谁要是敢在您的面前耍大刀,这不是找死吗?”
未分真假,竹风影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好似天下的事总有生与死的纠缠,而生与死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竹风影胆魄煞人,李傪嗣知情会意,直接命人将桌上的黑色包裹挪到桌子的右边。
继而,这神秘的包裹仿若阴云之后的残阳慢慢地露出了它的本色。
但是残阳的光韵断然不是一个黑色包裹所能匹敌,俶尔,众人紧绷的气息宛若狂风一般,直接撕裂了李傪嗣将信将疑的老心。
只见古色生香的长桌上,黑色的方布如同黑夜一般直接将一颗死人脑袋牢牢地套在它的黑色之下。
人头沐浴在黑色之中,这人头的面容竟然变成了别人的模样,或者说这颗人头断然不是笑面人的人头。
竹风影玩物丧志,竟然敢拿一个假人头糊弄李傪嗣,真是胆大包天。
只不过这时间一久,这黑色的方布已然与死人脑袋的血色结成了一体,干燥而又硬实。
方布之下的脑袋,这许久不见光色的面容仿佛依旧如初,丝毫未变。
但是正是由于完美的保存,这颗死人脑袋方才显得那么惹人耳目,难以辨认。
竹风影纹丝不动,死死地盯着一旁的包裹,但是忽然之间,李傪嗣暴怒的叫声亦是让众人拨开人世的迷雾,看见了人心的叵测。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戏弄老夫1
李傪嗣青筋外露,面上的狰狞已然让竹风影看见了死亡的剑芒。
“庄主,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实在糊弄人。我都已经将笑面人的脑袋亲手摆在了您的面前,这世间哪里还有第二个笑面人的脑袋,难不成这笑面人是鬼不成?”
云开见日,众人看着黑色方布中完好如初的脑袋,这众人的心中已然让竹风影的造次将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变成了真正的笑面人。
脑袋虽然血肉模糊,但是能糊弄李傪嗣的人,恐怕除了此时的竹风影,这能将血肉模糊的脑袋放在桌上的人断然不会有如此的魄力,敢行此荒谬的事情。
不仅仅是众人,就连李傪嗣也是顺手拿摸起了一把长剑,继而架在了竹风影的脖子上。
“有人生来就是富贵之命,而有人生来就是窃死之人。老夫本欲成全江湖上的高手,以钱买首,但是没想到这人世间不怕死的东西竟然比蝼蚁还多。”
“幸好,老夫慧眼识金,将尔等寻死之人借此之名来个为民除害。”
生无可恋,死无可惜,听着李傪嗣口中的说辞,竹风影却是大声笑道:“生,何以为生?死,又何以为死?人生于人世,而死于人世,或可是上天的厚爱。只是生无名,而有名,真是人世憾事,只因死名太脏,世人何必因此而死。”
“死名太脏也是你赚,而别人赚的却是老夫的大财。”
说罢,李傪嗣随手一挥,直接将右手中的长剑扔到了陆髯的手中。
“老夫既以千金重赏,那老夫定然也不会失信于人。来人,取千金,赏该赏之人。”
长剑握在手里,陆髯虽然听到的是悬赏之词,但是陆髯也不是迂腐之人,出于无奈,陆髯面色一冷,便直接将手里的长剑朝着竹风影的脖子划去了。
“且慢1
陆髯出剑极快,但是竹风影却如清风一般,顺势将陆髯的行刺化解掉了。
形势险恶,竹风影虽然躲过了陆髯的致命一击,但是万剑山庄的暗箭已然从四面八方朝着竹风影飞了过来。
“临死之前,你还有何怨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面对将死之人,李傪嗣便也随口应了一句。
“庄主,笑面人是何人?”
逢凶化吉,竹风影本应死在陆髯的剑下,但是他却并没有死在李傪嗣的面前。
“年轻人,生路难挑,死路难逃,不要以为陆髯杀不了你,你就和老夫有了讨价还价余地。”
李傪嗣双拳紧握,显然,李傪嗣心中的怒火已经麻痹了竹风影的行径。
“笑面人之所以难杀,并不是因为他是笑面人,而是因为他能易容。”
站在李傪嗣的面前,竹风影似乎并不知道死亡的滋味。
“杀人寻面,还是寻面杀人?既然人面都已经毁了,难道庄主真要把重金送给这个贪财求死之人?”
“贪财求死?”忽听竹风影大放厥词,这李傪嗣也是难忍而大笑道,“好一个贪财求死1
“庄主,您别听他胡说,赶快杀了他,以绝后患1
祭上血肉模糊的脑袋,这人也是财迷心窍,不怕李傪嗣因笑面人的毁面而杀了他。
此时,他却反倒有理了起来。
“对万剑山庄老说,杀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要是错过了该杀人,这绝不是万剑所希冀的,还请庄主三思1局势越来越迷,叶方便借机凑到李傪嗣的耳畔,悄悄耳语道。
“索性把他们两个都杀了,免得生出漏网之鱼而任他逍遥法外。”
江湖人以死求财,提及钱财,李傪嗣也是心中大有不快之感,此时忽听叶方如此一说,这李傪嗣便也是动了杀人之心,想将奉上人头的两人全都杀了。
如此一来,不论笑面人是生是死,这杀人之人与该杀之人都已命丧酒泉,从而消除了后顾之忧,更何况这两人若是死了,李傪嗣必然也能将悬赏出去的重金,再次安然地放回到万剑山庄的府内。
“此事没那么简单,庄主不妨将计就计,只管顺着他的意思去做,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万事皆有始终,叶方瞻前顾后,自然也知道若是将两人杀在万剑山庄的地盘,这万剑山庄的名声必然会毁于一旦。
再说,江湖上的事情比之笑面人的事情,好似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江湖乱世,不仅仅是江湖乱世!
叶方心思缜密,只想知道笑面人究竟是生是死?
若是生,笑面人十五年的光景必然也会牵扯到江湖上的诸多细事。
若是死,笑面人或许只是俗世中的芸芸众人,而在芸芸众生之中,笑面人口中的千面笑生或许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俗世凡人。
既然俗世凡人酿出江湖乱世,想必日后的江湖终究还是人人口中所谓的江湖,也是人人眼中司空见惯的江湖。
如此一个江湖,如此一个人世,人似乎永远也只能是人世中的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