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衡正端坐在桌前画画,他画的很快,下笔几乎是毫不犹豫,很快就画好了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男人拿着锅铲炒菜的样子,若是姜怀雪在这里,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人画的是她文里的主角。
周思衡端详几眼这幅画,就把这画给撕了。就像是几个月前把送给姜怀雪的画给撕了一样。
周思衡,就是姜怀雪上次的狱友。
放眼望去,牢房的地上全都是被撕碎的纸,像是盖了薄薄的一层雪。
“老周,”狱卒用棒子敲打几下牢房的栏杆企图引起注意,“这个月的房租什么时候交?”
周思衡闻言,抬头道:“我已修书一封,让家里人送来了。”
狱卒点头,靠在栏杆上。
“老周,你女儿的画难买啊,能给兄弟我留一本吗?”
“好的,”周思衡抬头,“待会她来,我和他说一下。”
“多谢老周了,”狱卒站在门口,“……我记得你在这牢房已经住了三年了吧,你说你是来闭关画画的,这都三年了还没画好吗?”
狱卒依旧记得三年前,周思衡突然来到牢房,说想借牢房锻炼画技,让他们把他收了,甚至还拿出了银子。
——得了,把他们牢房给当客栈了。
牢房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毕竟牢房关的都是犯人,还包吃包住的,为了防止有人到牢房骗吃骗喝,他们只抓犯人。
本来周思衡是进不来的,不过上面吩咐了一下,就让周思衡去了最大的而且采光最好的牢房,他们还得随时提供纸笔。
周思衡微微叹气。
“画的还是不能让我满意,不过近日我女儿给我送了话本,这话本倒是激发了我的兴趣……”
然后又一边翻看话本一边画画。
狱卒见周思衡这样,又沉浸画画了,也没再聊天,去查看其它牢房了。
与此同时,姜怀雪也到了牢房。
领着姜怀雪的依旧是刘义山。
刘义山半侧着身子,“这边走这边走,小心台阶。”
姜怀雪:“……”
熟悉的五星级服务态度。
两人正走着,从后面传来几句谈话声,姜怀雪无意间听到了几句,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牢房……唔,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玩的花样好多,哎呀,有点害羞,嘿嘿。”
姜怀雪眉心一跳,突然就知道她身后的人是谁了。
她转身一看,就看到了前几天那只画避火图的画师。
她依旧是一身粉色衣裙,看着是个娇俏的少女,此刻正满脸羞红地观察牢房,嘴里全身虎狼之词。
“牢房,嘿嘿嘿……”
姜怀雪:“……你终于被抓了?”
周暮看到姜怀雪就腼腆地笑了起来,倒是像个羞涩少女。
“人家,嗯……又没有干什么坏事,怎么可能被抓呢?就是画了几张图。”
姜怀雪了然,在古代,避火图随便画的。
两人也算是有些交情,于是就一起走。
周暮低着头腼腆道:“你看完了吗?”
姜怀雪不自然偏过头:“……看完了。”
“哎呀,你看完了呀!”周暮捂着羞红的脸,“人家画的避火图被你看完了,好害羞呀。”
姜怀雪:“……这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但是周暮一边说着害羞,一边走远了。
只留下原地的姜怀雪不明所以。
等到姜怀雪来到了以前狱友的牢房,就看到周暮也在牢房里,和她以前的狱友正拿着一张画讨论,姜怀雪站在门口也听到了。
“脚画地再高点。”
“衣服需要那种要落不落的感觉。”
“你要把厨房的所有道具都画上,不然你画厨房这个场景干什么?”
这是姜怀雪的狱友在说话。
紧接着,就响起了少女娇羞的声音。
“是的,爹爹,女儿知道了。”
姜怀雪直接愣在原地。
大庭广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有人在牢房里讨论本子的技巧?
等等,这个奇奇怪怪的避火图画师居然是她狱友的女儿,多么巧妙的缘分。
旁边的刘义山看着牢房里的人道:“周小姐,出了新的你记得给我留一本啊,你生意太火爆了,我都抢不到。”
“哎呀,你待会就去我小摊子上拿吧,昨晚刚画完一本呢。”周暮抬头,羞涩一笑,看到刘义山旁边的姜怀雪,又满脸通红地点头,后又低着头和爹爹讨论画技。
听到周暮和刘义山的对话,姜怀雪才反应过来。
避火图这玩意,在在古代都是还是较为正常的。
……嘶,不过这人还是挺大胆的了。
牢里两人在讨论,姜怀雪也不好意思直接进去打扰。于是就拿了张凳子在外面等。
等到两人终于讨论完,已经是接近中午了。
姜怀雪这才把事情与狱友说了。
“所以说,老周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不严重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出去画画吗?我要出单行本了,想请你画几张插画。”
周思衡摸着下巴,看一眼姜怀雪又看一眼放在桌面上的话本,那是抄有《我在京城开酒楼》的话本。
说实话,他有些心动,但他的画技还没磨练好,不想出去画画。
“也没犯什么事,”周思衡道,“就是牢里安静,交了点租金住了下来磨练画技。”
姜怀雪内心卧槽,脱口而出:“卧槽,牛逼!”
这就是艺术家吗!这就是为艺术献身吗!
周思衡又道:“……但是我的画技还没磨练好,不想出去。”
“这样啊,”姜怀雪收了震惊,想起当初学的马克思,“其实有这么一句话‘实践是验证真理的唯一标准’而且,不断地练习,最后才有可能量变达到质变,光是憋在一个地方想是不行的。”
“光是想,大概不行。”
姜怀雪还想用金钱诱之,但又突然想到这人可能就是天才画家思衡,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主要是,上次有人出高价买这人的画,而且外面传言天才画家周思衡入狱练习画技的言论,和眼前之人还挺符合。
对于姜怀雪的一番话,周思衡有些意动。毕竟他三年以来画技好像没什么增长,是时候出去练练了,而且他颇为喜欢姜怀雪的话本,若是可以和姜怀雪探讨一番,说不定画技会进步。
而且女儿也大了,该出去给女儿找一找合适的夫婿。
然而姜怀雪却转身了。
“我不喜欢逼迫人,老周你慢慢想,想出来就出来,不出来就算啦,我会去等你消息,想出来让刘义山给我传口信就行。”
周思衡::“……”
不是,你再劝我几句,我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姜怀雪走到门口,又突然想到一点,转头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画‘漫画’的兴趣?把我的话本子的每一个剧情都画下来,以画面的形式把我的话本子传播开来?这个工程浩大,会耗费你的很多精力。”
她在大晋这么久了,也没看谁画漫画。主要是画师的精力有限,而且本朝画师大多以画山水和花鸟画为主,画人物画的人还是挺少的。
但这意味着机遇,她以前听过一则故事,两个人到岛上卖鞋子,可谁知岛上的人都不穿鞋,一个人想的是没有人穿鞋子那他的鞋子可能卖不出去。但是另一个人想的是岛上的人不穿鞋,若是推广开来,那他的生意必定火爆。
若是周思衡开始画漫画,就和那个想在岛上推广鞋子的人差不多。
周思衡还是出来了,答应了画插画的事情,又去珍味酒楼和姜怀雪吃了个饭,顺便讨论了画漫画的问题,就和他的女儿一起回家了,先熟悉一下现在的世界,毕竟在牢里闭关了三年。
然后就等着姜怀雪完结发单行本了。
好了,画师的问题解决了,那么现在只需要完结。
姜怀雪觉得压力顿时小了很多,专注埋头写话本。
很快就到了阿水结婚的大喜日子,刚好那天也是姜行雨放假回家的日子。、
于是三人就,吃席去了。
三人来到婚宴上,姜怀雪带着娘亲和弟弟特意坐在了小孩那桌。
又不喝酒,也专注干法,自然来小孩那桌……反正小孩也吃不多,就让他们来消灭这些食物吧。
阿水正敬酒,就敬到了姜怀雪这边。
“姜先生,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娶妻,今天阿水敬你一杯,”阿水一身红,端着酒杯就过来了,红光满面的,看着很有精神。
“谢啦,不过我不喝酒,”姜怀雪舀了一碗排骨玉米烫,“我以汤代酒,干了?”
阿水哈哈大笑,也没劝酒。
干脆地干了碗里的酒。
姜怀雪也笑着干了一碗……排骨玉米汤。
周围的人听到阿水谢姜怀雪,就都好奇为什么阿水成亲要谢谢姜怀雪。毕竟也不是每个市民都看话本啊,他们大多数人也不识字,最多听过姜怀雪写话本子很出名罢了。
阿水就把姜怀雪话本子招亲的绝技说了。
众人对姜怀雪瞬间肃然起敬。
纷纷询问。
“姜先生,我儿子……”
“我女儿待字闺中……”
“姜先生……”
姜怀雪……她含泪接收了兼职冰人的身份。
毕竟一直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有享受了。
咳,其实撮合别人还不错。
不会做饭的冰人不是好作者
因为现在还是吃饭时间,大家也没多说什么,纷纷打算吃完饭再说。
姜行雨看姜怀雪得了空,就扯了扯姜怀雪的袖子:“哥哥,你什么时候变成冰人了?”
姜怀雪爱怜地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头。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冰人,写话本不过消遣时间而已。”
姜行雨:“……”
放开了揪着姜怀雪衣服的手,然后继续吃饭。
姜怀雪也继续吃饭。
她刚刚被人给包围住,一时没来得及吃饭。
现在得了空,那就抓紧吃饭了。
桌上有十个鸡腿,一人一个,现在盘子里还剩下一个。
那就是姜怀雪的了,毕竟就她没吃了。
筷子一伸,一夹。
然后夹到了另一个人的筷子。
姜怀雪顺着筷子看去,就看到一个有着白花花胡子的老头子,此刻正扁着嘴看姜怀雪。
“小年轻,我老头子要饿死了,这鸡腿就给我吧,”说着,还可怜兮兮地看向姜怀雪。
“好吧,您请。”姜怀雪不至于和一个饿肚子的老人抢食物,就收回筷子,转夹其他的菜。
不过姜怀雪突然想到。
这桌,是她精挑细选的,除了他们一家人就只有小孩的那桌。
这老人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