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羊带着老大夫走了,医馆里的人却傻眼了。
姜怀雪要死了?!
有客人赶紧跑去富贵书局给李老板带话。
“李老板,刚刚姜先生家里的家仆阿羊来医馆带走了大夫,还说姜先生病得要死了,你快去看看姜怀雪吧,”来人瞪大双眼,脸上满水急切之色,满眼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字。
“哦……”李老板倒是淡定,只是喝茶,点头,“我记得上次怀雪出门办事一时赶不回来,大家也在谣传他死了?”
“哎……?”来人顿住,
上次姜怀雪不过是出门办事,给书局的稿子又丢了,然后就有人谣传她死了……但最后人还不是回来了,而且一口气把弄丢的稿子都给补上了。
最后还查出了几个散播谣言的人呢。
经李老板一句话点拨,来人也冷静了下来。
这次,想必又是谣传吧……
哎呀,姜怀雪就是太出名了,就惹得整天谣言满天飞的。
李老板更是淡然,继续在书局喝茶。
告诉芸娘倒是不必,前两天才有人谣传姜怀雪死了呢,结果芸娘急急忙忙跑回去看,就见姜怀雪正在院子里钓鱼。
阿羊带着医馆的老先生架着马车狂奔,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到了京郊的家。
老先生晕晕乎乎地被阿羊给扛进小院。
“公子,我给你把大夫带来了!”
阿羊一道声音,让正安详地摊在床上的姜怀雪,给吓得差点摔下床。
她怎么可能让大夫来看她?
那她女扮男装不就暴露了?
她之前女扮男装不过是为了更好办事更好赚钱,也是为了躲渣爹,若是突然暴露女子身份,可能会引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怕会引起渣爹注意。
若是一个女子靠着话本子出名,那就太引人注目了,毕竟大晋虽然民风开放,但女子会读书的还是极少。
若是一个男子靠着话本子出名,那就相对于平凡些。
她的构想是把一切的事情解决,然后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因为嫌弃麻烦,还是想保持一下自己话本作者的男性身份。
在姜怀雪思考之间,她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姜怀雪平时就告诫过阿羊,不准进她房间,但是显然,因为姜怀雪那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死的样子把阿羊给吓到了,阿羊都来不及顾虑这个。
姜怀雪只能无奈地裹紧被子,以防被别人看出来。
“老大夫,快来看看我家公子,”阿羊拉着颤颤巍巍的老大夫就直扑姜怀雪床前。
“我没事,”姜怀雪全身都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双手放在小腹,抱着热水袋,朝床里挪了几下,“你看我脸色红润,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样子。”
“唔……这,确实面色红润,说话气息平稳,”老大夫进行了“望、闻、问、切”中的第一步“望”,发现姜怀雪没有半点不时的样子。
姜怀雪这种表现,要么是没病,要么就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是最后短暂的回光返照。
还是得切脉看看。
“我切个脉,”老大夫在椅子上坐下来,捻着胡须,“手拿出来。”
“哈哈,这个就算了,你看我都没事了,”姜怀雪放在被窝里的手已经藏在了背后压着,切脉会看出男女的,毕竟男子脉搏雄厚而女子脉搏纤弱,“劳烦大夫跑这么远了,阿羊,好好地把大夫给送出去,给大夫开双倍诊金。”
“还是得切脉,”大夫一个摆手制止阿羊,这种生病了但是不想看大夫,妄想“只要没被大夫查出来我就没病”的人,他见的多了。
阿羊也在一边帮着大夫劝人,苦口婆心的。
“少爷你就看看吧,早点发现病在哪里,就早点可以医治,若是一直拖,可能还治不好了。”
“不,不用了!”姜怀雪一个激动,肚子又开始痛,只得捂住肚子。还为了不让阿羊和老大夫发现,就憋着,苍白的脸都憋红了,还有些扭曲。
就看着挺可怜的。
阿羊眼尖地发现了姜怀雪的小动作,“少爷,你又发病了!你别害怕大夫了,咋们早点发现早点吃药早点好啊。”
但姜怀雪宁死不从,好像让她看病就好像是要干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一样。
“哎,算了,”大夫见姜怀雪这一副“死也不看病”的样子,也不自讨没趣了,把阿羊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就打算直接离开。
看到老大夫终于要走,姜怀雪松了口气。
只要让她休息三天,她自己就能好的……
老大夫出门,阿羊送行。
可谁知老大夫在离门还有一米的时候转头就对阿羊道。
“把你家主子给我按住!我来把脉!”
“年轻人不肯看病,那就只要用硬的了!”
然后阿羊就快速去按姜怀雪。
姜怀雪被吓了一跳只能破罐子破摔。
“阿羊你敢来抓我试试!”
许是阿羊没见过姜怀雪这凶凶的样子,给吼地愣了一下。
姜怀雪知道阿羊也是担心她,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道。
“我让你找大夫了吗?”
阿羊道:“……没有。”
“我跟你说去书局给我请假,你请了吗?”
阿羊的声音更小了:“……也没有。”
姜怀雪叹了一口气。
“其实有时候是好心办坏事,你自以为的好心,其实在别人眼里是帮了倒忙……”
阿羊的头低着。
姜怀雪腹痛难耐,却也不忍心责怪。
“哎,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只怪我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过往十多年都药石无医,拜访了太多的大夫都说没救,我已经不想再从大夫口中听到“没救”这两个字了,你懂吗?”
因为夏天,姜怀雪又全身裹在被子里,现在又这么一阵折腾,也有些热了,但两人还在她房间里呆着,于是只能悄悄把脚给伸出去。
阿羊沉默良久,才道歉。
“少爷对不起,”他抹了一下眼睛里打转的泪,“我就是怕我又没有家了……”
“好啦好啦,不怪你,”姜怀雪摇摇头,偏头看向阿羊,”主人家生病,家仆着急找大夫是正常的,不过我这病,我已经自己放弃了而已。”
后又转头看向一边的老大夫。
“老大夫真是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
老大夫捻着胡子,声音淡淡。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坚持什么,姜怀雪说的也对,有时候好心确实容易办坏事。
而且——
若是真的病入膏肓,那只能在最后的时日吃好睡好开心点了。
“没事没事,姜先生慢慢养病吧,话本那边倒是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最后,还是让阿羊把老先生给送走了。
姜怀雪终于又能安详地躺在床上。
阿羊把老先生给送回了医馆,大家都有些担心姜怀雪的身体情况。
不仅仅是因为姜怀雪话本子写得好,他们想看下一卷,而是因为他们离富贵书局也挺近,平日和姜怀雪也在打交道。
姜怀雪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呢,是以大家都很担心她。
“哎呀,怀雪说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药石无医,找了医生也没用。”老大夫走到椅子上靠着,他年纪本来就大了,被这么折腾一阵也是累了。
“啊?老大夫,你倒是说说姜怀雪是什么病啊?”有人上前先继续问清楚。
但老大夫已经累得睡着了。
众人询问无果,只能挠挠头疑惑离开。
毕竟让他们又相信姜怀雪要死了是不可能的,自从上次姜怀雪出门三天办事,稿子又丢了然后被人谣传死了,他们就再也不相信姜怀雪死了的谣言了。
更何况这是要死了,也不是死了。
但是当四天过去之后姜怀雪依旧不见人影,还有该有的稿子也不见人影的时候,人们慌了。
上次都是三天,这次怎么是四天?
有人想要拜访姜怀雪,但又苦于不知道地址,去问书局老板吧,人又不说,也是愁眉苦脸的。
这个情况不禁让大家想起之前瀚海行也是,在即将结尾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
于是。到了最后,传言又变成姜怀雪因为写话本呕心沥血,要死了。
可能要和瀚海行一样,留下一个即将结尾的话本,就此消失不见。
顾宴清也有些许疑惑。
不过姜怀雪一开始消失不见,他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们前不久才见过面,他观姜怀雪气息平稳,面色红润,不像是疾病缠身的样子。
不过就是这几日中午没有一起用膳,听姜怀雪说话,稍微有些不习惯罢了。
但是妹妹坐不住了。
“哎呀,七哥,我们都知道姜怀雪住在哪里,为何不去看望?”顾长乐扒拉着顾宴清右边的袖子。
顾宴清正在用右手画窗外的荷花,右手被妹妹抱住之后,就用左手继续画。
顾宴清没回答顾长乐这个问题,只是蘸了绿色的颜料,画一片荷叶。
“七哥,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何不去看他呢?”顾长乐又去扒拉顾宴清正在画画的左手。
顾宴清从善如流地换了右手继续画。
不过这次倒是回答了妹妹的问题。
“我为何要去?”
他不喜结交朋友,从未在朋友生病时候去看望。
而且就算是病了,他去看望,那人的病也不会好。生病了就应该静养。
“朋友的话,在生病的时候就应该去看望啊,”顾长乐知道自己七哥不喜交朋友,现在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可不能弄丢了。
“若是七哥你连朋友生病都不去看望,姜先生可能就觉得你太冷漠,他会伤心的,最后他就跑啦。”
顾宴清还是不太懂,但他想起以前顾长乐生病,他去看望。本来躺在床上苍白着脸的顾长乐,她眼睛会亮起来,还会挣扎着坐起来。
然后他会拿着一本书守在不远处。
不肯吃药的顾长乐就会捏着鼻子吃药。
顾长乐又道:“你去看他,他会很开心的。”
顾宴清眼前闪过一张笑脸。
姜怀雪一直都是笑着的,好像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顾长乐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自己七哥还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画。
也就放弃了。
“走吧,”顾宴清放下了画笔,整理被顾长乐扒拉地皱起来的袖子。
“好吧,其实也不一定勉强要去……哎?七哥说什么?“顾长乐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顾宴清已经转身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