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雪用毛笔飞快地写话本,无视了窗外鸽子啄窗户的声音。
“笃、笃、笃、”
“笃笃笃!”
鸟嘴啄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大。
“……”拳头硬了。
起身,刷地一声打开了窗户。
“咕咕!”灰鸽子立马就飞进来,然后挥舞着翅膀在姜怀雪头上拍了两下。
然后落在姜怀雪的桌上,拍了两下翅膀。
姜怀雪把绑在灰鸽子腿上的信件取下,还没开始看呢,这灰鸽子立马就飞到屋子角落。
这灰鸽子站在白鸽子的笼子前一直咕咕咕地叫,还试图伸脖子进去。
而笼子里的白鸽子,默默后退了几步。
那灰鸽子又“咕咕咕”地叫,还一直拍打翅膀企图引起白鸽子的注意力。
白鸽子始终很沉稳的站在笼子里。
两只鸽子一个沉稳一个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视了一直拍翅膀还咕咕叫的灰鸽子,姜怀雪打开信件看了。
看了之后沉默片刻,又拿出纸写了一句话。
“小白,麻烦你跑一趟,”姜怀雪把白鸽子放出来,把信件绑在小白腿上。
小白带着信件起飞,灰鸽子也跟了上去。
一刻后,小白带着姜怀雪的信件到了碧园。
顾宴清书房的窗户开着,小白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顾宴清把信件取下,还拿了鸟食给小白吃。
小白安安静静吃鸟食,灰鸽子则是紧紧地贴着小白,终于不闹了。
信件内容如下:
“我下个话本打算写武侠文,主要就是讲一位少女闯荡江湖的故事,她有一个朋友,乃是当今皇子,不过皇子隐瞒了他皇族的身份与少女交友,宴清你觉得如何”
顾宴清来回一共看了两遍,结合现在的情况,他觉得信件内容的重点在后半部分。
“皇族……隐瞒身份……”顾宴清在屋内来回走了两步,“难道怀雪知道了”
但是怀雪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宴清仔细端详这张纸,思考这封信上面提到的“假扮身份”是不是在暗示他。
他是知道怀雪的性子的。
发现了什么事,为了给别人留面子,也不会主动说,只会等对方自己坦白,有时候也会给点线索。
顾宴清无意识地摩挲这张纸,突然发现这张纸不像是怀雪家中或者是富贵书局的纸张,倒像是清风观的纸张。
“怀雪惯用的纸张从没有纹路且摸起来略微粗糙,清风观的纸隐有暗纹且光滑……且信鸽回来也不过一刻,怀雪现在在清风观”顾宴清推断,然后立马出门让人备车去清风观,顺便多带几床被褥。
在临走之前,还让人把两只鸽子也带上。
现在已是亥时,清风观也准备熄灯关门了,现在也不是花灯节,他们修道之人睡得很早的。
“施主,今已关门,请您明日再来吧,”关门的小道士把脸从门缝中露出来,语重心长,“施主要早睡呀,早睡对身体才好。”
小道士看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就多看了几眼,待彻底看清楚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秦王殿下您怎么来了!”小道士立马就把门打开,“您快请进,我得告知观主一声。”
“劳烦小道长了,不必多礼,”顾宴清挥退跟着的人,只提了两只鸽笼,“现在天色已晚,就不必去通报观主他老人家,本王来山上小住几日,直接带我去房间就好。”
小道士高兴地带路,“早就听闻秦王殿下剑术高超,观中许多人都想讨教一二呢!秦王殿下可要多住几日。”
顾宴清,“敢问小道长,今日可有一名为姜怀雪的人上山来我与她是旧识,把我的住处安排在她旁边即可。”
“好啊好啊,”小道士高兴地应了,“正好怀雪师弟的房间就在玄清大师兄旁边,秦王您可以和玄清大师兄讨教一二呢。”
“怀雪师弟”顾宴清提着鸽子笼的手紧了一下。
“啊这个啊,其实怀雪师弟并没有入清风观,不过观主想让我们这样叫的,”小道士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头,“观主说怀雪师弟天赋高超,就算是现在不入清风观,以后也是要入,就让我们先叫着,给小师弟家一般的感觉。”
“是吗……”顾宴清身体放松了不少。
“秦王殿下您怎么亲自提着鸽子”小道士不解,“这种事情不该您做,而且这两只鸽子还装在一个笼子里,不会打架吗”
“特地来送与友人,”顾宴清提起鸽子笼看了下,“不会打架,他们都很喜欢对方”。顾宴清视线下移,看向两只鸽子。
两只鸽子紧紧地贴在一起。
灰鸽子把白鸽子都挤到了角落里,偶尔还扇一扇翅膀,“咕咕”地叫上两声。而白色的那种鸽子,这是安安稳稳地站着。
本来是想一只鸽子一个笼的,但那只灰鸽子始终不肯离开白鸽子身边,只要仆人去抓他,他就飞起来,索性就都放在一个笼子里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姜怀雪所在的那处院落。
“此处有四间屋子,大师兄住的是右边那间,怀雪师弟住的是左边那间,还剩下两间,秦王殿下您可以任选一间,”小道士尽职地解说着。
“嗯,劳烦小道长了,”顾宴清看向左边那间,那间屋子窗户的灯还亮着,隐约可以看见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动。
“小道长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小道士连连摆手,“秦王殿下剑术高超,能见上您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呢。”
顾宴清略微点头,小道士则是恋恋不舍地走了。
小道士走后,顾宴清就提着鸽子来到姜怀雪门前,抬手敲门。
“笃、笃、笃”。
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姜怀雪也就停笔了。
从顾宴清和小道士进了这个院子她就已经知道了,主要是这鸽子时不时咕咕咕地叫。
“已经睡下了,请明日再来,”姜怀雪把头发放下来,增加可信度。
“山上天凉,我给你多带了一床被子,”顾宴清话音刚落,影五就抱着一个被子落下,把被子递给了顾宴清。
此时的顾宴清是左手一个鸽笼,右手一床被子,站在姜怀雪门前等开门。
屋内,姜怀雪看了眼床上的两床被子,到底是开了门。
屋内暖色的灯光就铺散开来。
她长发披散,立于朦胧的灯光之下,其实与女子无异。
顾宴清只觉得以前的自己被姜怀雪欺骗的很深。
怀雪这披散头发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女子,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在镇抚司刚刚见面的时候,怀雪一见到他就急急忙忙找了根桃花枝也要把头发绾上去。
实在是因为他披散着头发过于柔和,就算是穿着男装,别人第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是女扮男装。
但是怀雪掩饰地很好,主动穿着女装出来,还表明自己虽是男子却喜欢女子装束,给他来了个女扮男装又男扮女装,让他混淆。
骗过了众人。
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这千头万绪不过是过了几秒。
顾宴清很快就进屋,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门外的影五,又去了一间离姜怀雪最近的屋子,给他家王爷更换屋内摆设和床铺被褥。
屋内,顾宴清把被褥放在姜怀雪床上。
“秋日,山上寒冷,盖三床被褥刚刚好,”然后又把鸽笼给防在桌上,“两只鸽子分不开,让他们多呆一会。”
“嗯,”姜怀雪点头,指了屋内唯二的一张椅子,示意顾宴清坐下,然后静静等待下文。
顾宴清坐下了。
“下一本话本就写武侠文了吗我觉得隐瞒身份可以,我大概知道那位皇子心中想的是什么。他生为皇族,自小便受到敬仰,周围的人都爱戴他但却不能成为他的朋友,”顾宴清毫不避讳地看着姜怀雪的眼睛。
“他其实也想交一个地位身份平等的朋友,但是他身为一国皇子的身份让他不能这样,是以他选择隐瞒身份与人交往。”
“他与那人成为至交好友,也在思考坦白身份,他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但是前一段时间,他的友人正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他不想他的友人因为他的事情而分心,然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顾宴清顿了一下。
“秦王,曾蝉联雅集魁首七年之久,也是太傅莫明乘的弟子,若是那位参赛者以秦王友人的身份参赛,许多人不会关注他的才华,只会关注他的身份。且,怀雪你写的是话本子,大多数的士子并不接受,若我那时候摆明身份,会有许多人说是我在背后帮你。他们不会承认你的才华,只会觉得雅集中有黑幕。”
姜怀雪点点头,神色放松了许多,也在顾宴清身前坐下来。
那时候她还挺感谢秦王的,秦王当时提出让诸位士子挨个与她辩论,把那些士子说服,倒是个好办法。
但是她觉得,以他们的感情,在雅集结束之后就该告诉她真相了吧。难道他们还不够熟
顾宴清见状,嘴角翘了一下,像是看穿了姜怀雪心里想的什么。
“怀雪,你可还记得你之前遇见过周德海,就是御膳房的那位总管”
“额,”姜怀雪哽了一下,“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总管,还以为他逗我玩,然后我也逗他玩儿了,难道这件事情耽搁了”
“自然,”想到这件事,顾宴清不禁笑出了声,不过他笑得很轻。
“你知道一个邻国的皇子,隐瞒身份在大晋的京城出没,甚至未经通报就入大晋皇宫,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