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郭守文等人到了,看神态举止都很清醒,郭宗谊暗暗赞许,这些人虽年轻,总算有些方寸,不至于在客场喝醉。
两边人相互见过礼,分左右落坐。
郭宗谊坐在主位,朗声道“今湖南道行营初立,特召堂上诸君,前来商议行营各管率职司。”
说着,他扭头先问杨廷璋道“舅翁在此军中司何职?”
见这侄孙问起正事,杨廷璋立时敛起笑容,肃容作答“臣暂充为这一军的都虞候。”
郭宗谊点头,澶州巡检使虽为文官,杨廷璋也是一副文士作派,实际上他却没念过什么书,年轻时便跟着郭威混迹于军伍,充作都虞候倒也不算外行,何况此人心地朴实,性格谨慎,又是皇家姻亲,当副手再合适不过。
想定,郭宗谊转头谓王朴道“行营已立,不若以舅翁湖南道行营兵马都监,兼领镇宁一军?”
王朴拱手过顶“大都督为镇宁军节度使、湖南道行营都部署,军中一切自是由您作主。”
帐中众将也纷纷叉手道“标下唯大都督马首是瞻。”
得到王朴支持,郭宗谊也不再迟疑,直接点了杨廷璋为行营兵马都监,杨廷璋沉声领命,拜谢不止。
郭宗谊又看向王朴“王掌书记通晓军政,家父极为器重,派王卿领军,也是他的意思,我欲以王卿为行营副都部署,不知王卿可愿委任?”
王朴当即起身领命“臣必效死力。”
“善。”郭宗谊点头,目光又从马全义、李汉超、袁彦三人身上扫过。
袁彦四十余岁,是郭荣的亲事都校,乃是近臣,只是此人虽勇武,却好钻营,郭宗谊有些不喜,但又不能表现得过于疏离,便问道“袁都校在此军中是何职掌?”
袁彦见他先问自己,心中大喜,他可是早在这小殿下初到澶州时便递了名贴,混了个耳熟,于是忙不迭答道“标下忝为步军都指挥使。”
“那便还充本职吧,目下行营中,镇宁军的几千步军可是主力。”郭宗谊淡淡道,没成想袁彦还担任如此重任,只能不提不降,稳住再说。
袁彦满腹狐疑,这算是重用还是不重用?不及多想,只能连声应下。
李汉超与袁彦同年,身材魁梧,气势不俗,颇有大将之姿。
这人他也有印象,史书记载其善抚士卒,猝于任上时,军士居然会为他流泪,这在五代末北宋初,也算是一桩美谈。
“李指挥使现任何职?”郭宗谊问道。
“标下忝为马军都指挥使。”李汉超声音低沉,中正温和,很是悦耳。
郭宗谊颔首,略作思衬,开口道“你为行营兵马钤辖,充行营马军都指挥使。”
李汉超略感意外,动作却毫不迟疑,急忙起身领命。
帐中其余人面露不解,袁彦更是心有微怨,面色却与众人无异。
这李汉超自投郭荣帐下,声名一直不显,此次赴襄马军多是他那个指挥里的,因此才有资格列于席间,大都督何以敢委以行营钤辖这一重任?
还是郭荣本就对他青眼相加,只是无功不好提拔,特命儿子要重用?
众人神色郭宗宜尽收眼底,他脸上笑意更盛,未作解释,而转头看向居于末位的马全义,温言问道“座下可是昔年李守贞的牙将?”
马全义闻言耸然,立马行大礼跪于地,老实答道“正是标下。”
郭宗谊起身上前,将他扶起“都是旧事,卿不必介怀。”
说着又将他到帐前,谓众人道“陛下跟我提过马卿,言卿忠于所事,昔年陛下讨河中时,卿一入夜便率死士出城攻他堡寨,屡有摧挫,若李守贞肯听卿之赞画,也许还不会落个城破身死的下场。”
众人微讶,他们只知马全义颇有勇略,很得王朴看好,这才带来襄州,没想到马全义还有这般过往,连陛下都有褒赞。
士为知已者死,马全义十五从军,辗转诸镇,一直怀才不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伯乐,他内心颇为感动,两眼泪光闪烁,向郭宗谊拜道“谢大都督宽宥。”
郭宗谊朝北一拱手,纠正道“当谢陛下。”
马全义恍然,急忙调转身形,朝北行大礼拜了三拜。
起身后,郭宗谊给他拍拍尘土,温言问道“卿现居何职?”
马全义脸色微赧,颇不好意思笑笑“标下现为马军都头。”
郭宗谊猜到马全义的职位不会很高,但没想到这么低,回望一眼王朴,王朴出声解释道“马全义不过二十余岁,虽有才干,但无战功,所以只是一都头,臣唤他来,便是想将他引荐给大都督,搏个一官半职。”
郭宗谊释然,转而笑道“那便任游弈使,若能立下军功,我自不会吝啬一个官帽子。”
“标下定不叫大都督失望!”马全义叉手行礼,铿锵有声。
镇宁军这边几人定了,郭宗谊回到位上,谓自己身边几人道“你们都还年轻,临阵经验不足,本不该任要职,但你们毕竟是我近臣,可以任些副职,且做且学,希望你们不要心存怨念。”
说着,郭宗谊扫了一眼袁彦。
袁彦哪里听不出敲打之意,当时心中凛然,不自觉绷直了背。
郭、吕等人自然拱手称是,郭宗谊又扫视一圈,开始任命“吕端,你为粮草督运,跟在王副都部署身边。”
“唯。”
“郭守文,你为游弈副使,仍领仪卫都指挥使。”
“潘美,你才干不俗,可初临战阵,还是先跟在李汉超身边,任行营兵马副钤辖,佐李汉超掌营中兵马事。”
“惹!标下必竭力虔心,全力以赴。”潘美喜出望外,叉手应答。
副钤辖虽是副职,可钤辖职重,对他一个经年老吏、军中新丁而言,起点很高,殿下当是有重用之意。
最后便是张琼,他略作思量,命道“张琼为行营步军都虞候,佐袁彦管带步军。”
“惹!”
至此,湖南道行营的领军人悉数定下,镇宁军这边见郭宗谊任人唯能不唯亲,常伴左右的近臣也只给了副职,大感意外,对这小殿好感倍增。
王朴在一旁轻笑捻须,虎父岂有犬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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