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憔悴的高玲珑眉眼间满是笑容,冲着胡妍美笑着道“自从曹铭成了我未婚夫,我就想着,他虽家世一般,但人年轻,日后兴许会有出息。但我忽略了人品。如今看来,李公子是个不错的人。”
她含笑一礼“曹铭那样的人……我已经不恨了。”
她消散后,瓶子又多了点东西。
胡妍美睁眼就发现自己斜靠在一个男人身上,整个人被人搀扶着上楼。她活得久,不习惯靠别人这么近,下意识就想直起身子。
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浑身乏力,且男人察觉到她的动作之后,将她揽得更紧。
“宝兰,你喝醉了别动,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男人话音落下,只听得“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二人携手而入。胡妍美浑身软得没有力气,但心中警惕,加上她意志力非同一般,完全可以凭本身站直身子。
屋中摆设一看就知是女子闺房,绕过屏风后就到了内室,胡妍美有察觉到身侧男人一副惊奇模样,很明显是没进来过……那么,二人绝对不会是夫妻。
既然不是夫妻,进女子闺房就不合适了。胡妍美一把推开他,自己坐到了床边。
男人察觉到她的抗拒,走出屏风,没多久就端了一个茶杯进来“宝兰,我给你倒了杯水,你喝了太多的酒,喝点水要好些。”
胡妍美没有记忆,不好说太多的话,只靠着床头闭上眼“我不要喝水,你让我歇会儿。”
此话一出,不管两人是何种关系。男人只要懂得尊重她,都该退出门去。
“喝点水,不然你会难受的。”男人再次上前,茶杯凑到她唇边,又伸手来揽她的肩。
胡妍美皱了皱眉,没有记忆,不好开口,刚才进屋时,她随意瞄了一眼,这里似乎是一间酒楼。外面应该有客人,她干脆开始撒酒疯,将床头的小桌子掀翻,又跌跌撞撞将屏风推倒,然后到了外间将桌椅推翻。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外头的人的注意,没多久就有人敲门。
“里面怎么了?”
男人有些被吓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止没有出声,反而藏到了门后,就怕外头的人推门进来。
这副鬼祟的模样,他明显见不得人。
胡妍美咳嗽两声“我倒水喝。”
外面的人散去,男人又想凑上前来,胡妍美扑到妆台前,作势要掀桌,男人吓一跳,飞快打开门溜了。
胡妍美暗自松了口气,安心趴到了床上。床铺是柔软的绸缎,鼻息间还带着馨香,原身应该挺富裕的。
原身齐宝兰,出身在林城辖下偏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按理说这样的姑娘,应该会在村里长大,然后找一个同样出身村里的男人成亲……但齐宝兰如今却过得不错,衣食住行样样都挺精致。
这一切就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齐宝兰小时候家里挺穷,也不得家人疼爱。六岁那一年发了大水,爹娘带着哥哥瞬间就逃了,她一着急,钻到了一个大桶里,木桶随着大水飘飘荡荡,她一路上还救了几个小伙伴,年纪都比她小点,木桶装了五个孩子,一路经历了不少凶险,总算飘到了山上。
大水退去,曾经的村子一个人都没有,五个孩子都已没有家了。几人只得乞讨度日,前后经历了一年多,吃了不少的苦,大概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一次齐宝兰带着他们在街上乞讨时,被一双善良的老夫妻收留。
夫妻俩开着一个小酒馆,五十多岁的年纪,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可惜没能养住。收留了几人后,将他们当做了亲生孩子照顾。
那之后,几人不再颠沛流离,而是有了自己的家。老夫妻俩在几年后先后去世,齐宝兰身为年纪最大的姑娘,便做了酒馆的东家。她十三岁时,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上门求亲者不知凡几,她选中了其中一位姓姚的公子。
姚志礼是家中豪富,他只是次子,家中本来是想让他娶门当户对的姑娘,但她自己执意要娶小酒馆的东家,家里人拗不过,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对夫妻俩特别冷淡,尤其是对齐宝兰,那就跟眼里没这个人似的。
夫妻俩也不讨人嫌,自己搬到了外头住着。饶是姚家不管他们,但无形中还是因为姚家人得了不少便利,加上齐宝兰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个手艺精妙的大厨,她自己又挺会做生意,小酒馆经过六七年的经营,已经变成了城里前五的酒楼。
齐宝兰自身有本事,姚家长辈渐渐对她改观,逢年过节也会特意派人过来请二人回去吃饭,对他们的态度也愈发缓和。按理说,照这么下去,齐宝兰日子应该会越过越好。
可惜,人心难测!
齐宝兰二十岁那年,孩子刚三岁,她在酒楼中碰到了几位熟客,他们非要她喝一杯,这其中也不全是男客,她身为东家,不好太拒人千里。加上在之前也有先例,她便笑着敬了几杯酒。
开了多年酒馆的她酒量不凡,这一次两杯后就醉得不省人事,竟然被一个男客扶上了楼,然后,二人过了一夜。
出了这种事,夫妻俩感情自然回不去了。姚府再喜欢她,也接受不了一个已经失贞的儿媳,于是,夫妻俩很快和离。
齐宝兰得了这一回教训,此后滴酒不沾,但此事对她打击很大,她生了一场病,身子越来越弱,酒楼也交给了她当初从村里带来的二妹齐宝珠。
齐宝珠是她的亲堂妹,两人相比起其他人,感情要更深一点。但是,齐宝珠竟然没多久就嫁给了姚志礼。
齐宝兰感觉到自己被背叛,前去质问,但两人都不承认。那之后,齐宝兰病得更重了,临死前才得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算计。
接收了记忆,胡妍美庆幸自己方才的举动,她脑子一直都不太清醒,身上也软,强撑着栓好了门窗,然后沉沉睡去。
胡妍美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醒过来时头还有点疼,看到了粉色的帐幔,她才恍然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她翻身坐起,看着地上狼藉,正想着怎么下脚的,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满脸怒气的姚志礼出现在门口。他怀中还抱着一个雪玉似的娃娃,正是他和齐宝兰的女儿灵玉。
灵玉有些被吓着,眼圈通红,眼眶含着泪,想哭又不敢哭。
胡妍美揉了揉眉心,上前接过她。
姚志礼面色惊疑不定的打量屋中“你昨夜为何没有回家,这屋子……”
“喝多了点酒,撒了酒疯。头太疼了,便没让人来收拾。”胡妍美张口就来,又话里有话“你昨夜不来找我,今早上倒是跑得快。”
姚志礼轻咳一声“玉儿一大早就找娘,哭得厉害。你再要管酒楼,也该先看好孩子。还有,你昨天又接了客人的酒是不是?”
他语气里还带着点怒气。
“实在推脱不过,生意得做,总不能把人都得罪了。”胡妍美说这些话时,堪称心平气和。齐宝兰开着酒楼,城里的富人就这么多,遇上熟客,难免会喝上几杯,夫妻俩为此没少争执。不过,齐宝兰本身有分寸,不会和客人纠缠太久,她心里在乎姚志礼的想法,但不打算处处依他的意思办事。毕竟,夫君是很要紧,但生意同样要紧。
没了酒楼,她便没了立足之地。只看姚家这些年对她态度的转变,她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没错,不然,只凭着男人的宠爱度日,那就只能变成一个各种委曲求全的小可怜。
她不止是一个人,她得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他们要成亲,要花银子。
姚志礼面露怀疑“我怎么听说昨天有个男人扶你上来?”
“有这回事?”胡妍美一脸惊讶“那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发酒疯的事。谁跟你说的?”
姚志礼摇摇头“就听了一耳朵而已。”
夫妻俩说话间,门口又来了人,是齐宝珠。
“姐姐,我听说你在这里过夜,实在是……刚才还有管事跟我说,昨天晚上这屋子里动静挺大。就你一个人吗?”
胡妍美扭头看她“你想说什么?我偷了人?”她看向颇有些不自在的姚志礼“有你姐夫这么好的男人陪着我,我还偷人?我又不傻!”
齐宝珠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发酒疯了?”
“是。”胡妍美转而问“你这成亲了,就该相夫教子,别老往酒楼跑,我能看好,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齐宝珠振振有词“我不放心嘛。”她嘟囔道“咱们兄弟姐妹为了这个酒楼费了那么多的力气,我都习惯了在这里面忙碌。”
“我发酒疯跟你没关系吧?”胡妍美眼神转一圈“这里面的东西只是倒了,又没坏。”
齐宝珠跺了跺脚“我是担心你,平时就该少喝点酒,尤其是和那些男客,姐夫会不高兴的。”
“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你还是操心自己吧。”胡妍美揉揉额头,垂眸看向怀中孩子,语气温柔如水“玉儿,你饿不饿,娘带你吃东西。”
灵玉抱着她的脖子,趴在她的肩头上,轻轻点了点头。
齐宝珠忍不住酸溜溜道“我也没吃,姐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在乎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了。”
“跟个孩子争,你也好意思。”胡妍美不客气地道“这么大个酒楼,难道还缺你吃的东西?不过,你自己吃可以,别动不该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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