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认不认识一个叫杨军的人啊？」
老头听了，眯着双眼，抽了几口烟锅。
好半晌，才断然摇头道：「没听说过这个人，他是咱们村的吗？」
杨军闻言，努力克制着笑意。
由于忍的太辛苦，导致他脸部肌肉差点痉挛。
他现在确定以及肯定，这位大爷就是个睁眼瞎。
刚刚给他看了自己的工作证，他竟然不知道杨军是谁。
杨军也不是故意要跟他开这个玩笑。
他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成为了名人，是不是有很多人在关注他。
不过，结果令他既失望又欣慰。
失望的是，他没那么出名。
欣慰的是，没那么多人关注他。
整天的冒险交易物资，杨军害怕被人认出来。
不能说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还好，他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么出名。
「大爷，他不是你们村的，我就是随口打听一下。」
老头子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似乎在责怪杨军没事拿他开刷。
真当那个什么杨军是个名人啊，凭什么要认识他。
这时，老头正好一锅烟抽完，烟袋锅子照着鞋底磕了几下，翻了翻白眼道。
「年轻人，咱也好歹是下河村的村支书，也是见过世面的，像你说的那个叫杨军的肯定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不然俺也不会不认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军听了，不停地点头附和道。
「嗯，大爷您说得对，怎么说您也是村干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像杨军这种小人物，不认识也正常。」
老头一听杨军夸他，顿时露出那满口黄牙笑了。
「年轻人，不是跟你吹，我也是天天听收音机看报纸的，不说全国的名人都认识，兹要是哪个叫什么杨军的上过报纸，我不可能不认识的。」
「大爷，您真的天天看报纸？」
杨军有点震惊的问道。
嘿，这老头太能吹了。
要说听收音机他还能理解，关键是一个文盲看报纸他就不信了。
不是说他非要较真，而是实事求是的思想要求他必须追求真相。
「咋滴，你还不信？」
「我当这个村支书快十年了，每天都坚持听收音机看报纸，一天都没落下。」
老头子有些不高兴了。
觉得杨军小瞧了他。
「大爷，如果您要是真的看过报纸，就不可能不认识杨军。」杨军道。
「怎么？那个杨军上过报纸？」老头子问道。
「上过。」杨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不可能。」
老头子一副坚信的样子。
招了招手，对着旁边那个正在抽陀螺的小孩道，
「狗剩，过来。」
「爷爷，啥事？」
小孩子玩得正欢，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大孙子，你每天给爷爷念报纸，你听没听说过杨军这个人？」
「听过啊。」
小孩子不假思索道。
「那……那他是谁？」老头子追问道。
老头这一刻，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要坏，难不成这个杨军还真上过报纸？
「爷爷，你忘了，杨军就是那个做出三大功绩的人啊，上面专门给他做了一期专栏。」
「哦，好像是有
这么一回事。」
老头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一下想起了确实在报纸上听说过这人。
杨军这才明白，原来老头子说的天天看报纸，原来是这么看的，
他不认识字，只能让他孙子念给他听。
为了确认一下自己判断的没错，杨军又接着问道。
「小朋友，你还记不记得杨军长什么样子？」
狗剩歪头想了一下，最后摇头道：「不记得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
杨军把脸凑了过去，让他看清楚一点。
狗剩盯着杨军，迷茫的摇了摇头。
「不记得。」
杨军闻言，心里暗自笑了。
这爷孙俩太有意思了。
俩人眼睛都有问题。
爷爷大字不识一个，孙子是睁眼瞎。
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都不认识。
不过，杨军也能理解。
毕竟这个年代的报纸不像后世那么发达。
报纸是黑白的，照片也是黑白的，再加上印刷技术问题，很难让人记住长什么样子。
蹲在旁边的老爷子见杨军一直打听这个人，于是好奇的问道，
「年轻人，你打听这个人干什么，这么大的人物，哪是咱们想见能见的。」
「大爷，没什么，听说他组织了一帮专家，专门指导人培育蘑菇的，我听说他最近在这一带活动，想找他请教一下培育蘑菇的技术。」杨军道。
「哦，没听说他到这边来啊，听说这人很有本事，大冬天的都能培育出蘑菇来，了不起呢。」
「哎，可惜，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要不然咱们轧钢厂也能学学如何培育蘑菇的。」
杨军装作惋惜的样子。
这时，一旁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狗剩突然插嘴道。
「叔叔，你说得不对，那个杨军不就是你们轧钢厂的吗，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
杨军顿时尬在那里。
他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这么聪明，竟然被他找到了破绽。
「啊，是吗，他竟然也是轧钢厂的？」
「哎呀，我怎么这么有幸和他一个厂子呢。」
杨军的演技有些浮夸，他们爷孙俩一直翻着白眼看着他。
杨军脸色微微发烫，强自解释道，
「是这样的，咱们轧钢厂有三个厂子，小十万人，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招来白眼了。
蘑菇培育成功的事不是小事，肯定要开会宣传的，作为轧钢厂的职工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的。
杨军感觉脸很发烫，于是悻悻道：「那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杨军逃也似的离开了。
虽然，他很狼狈，但是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出名，换句话说，他以后还是可以进行物资交易的。
想想也是，蘑菇培育成功的事也只是在各单位各地方部门知道，像普通的农民是不可能知道的。
当然，并不排除有人知道他的大名，但是能认出他来的确实没几个。
杨军开车回到厂子，就立马给钱佳佳打了个电话，让她去接收物资。
刚挂断电话，王二娃就不请自入。
「属狗的吧你？我刚回来你就找上门了。」
杨军起身给自己续了一杯水。
「嘿，这不是你快要调走了吗，我想着多陪你一会。」
王二娃脸皮厚，自己给自己泡了
一杯茶，泡完茶后，顺便把半包茶叶塞进自己的兜里。
「哎，你走了，以后谁管我的茶叶和烟啊？」
「你还怕缺了这玩意？」杨军翻了翻白眼。
杨军走后，王二娃就是厂长了，巴结他的人多的是，即使现在，也有很多人巴结他。
只要他想，什么都不缺。
「嗐，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王二娃梗着脖子道。
「狗要是能改吃屎，那就不叫狗了。」
「嘿，老杨，咱俩可是亲兄弟，你这么说不合适吧。」
「滚犊子，老子叫杨军，你叫杨二娃？」杨军道。
「老子叫王二娃，你叫王军。」王二娃跳脚道。
……
两人闹了一会，就言归正传了。
「老杨，这次准备带哪些人过去？」王二娃问道。
杨军点上一根烟，吐出一口浓雾。
「技术科的黄志强。」
「嗯，是应该带他，就他那身本事留在轧钢厂屈才了。」王二娃点头道。
「保卫科的杨安国。」
「带他？」
王二娃一惊，随后酸酸地说道：「这小子走狗屎运了，连升三级。」
王二娃了解杨军为什么要带走杨安国，要想站稳脚跟，保卫科必须抓在自己人手里。
杨安国目前是副科级干部，调过去后肯定是要接替保卫处处长的职位的，这一下不就连升三级了吗。
而王二娃目前也就是个正处待遇，比杨安国只高了一级，他能不羡慕吗。
「你小子要是羡慕，可以跟我一块过去啊，我一定给你一个不低于现在职位的待遇。」杨军笑道。
「不去，不去。」
王二娃一听，连连摇头道：「老子好不容易把你熬走，不得过一把正职的瘾啊。」
「龟儿子，你是不是一直等着继承老子的家底的？」杨军笑骂道。
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两人是不能在一起的，轧钢厂这边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必须留一个信得过的人坐镇。
「滚，滚，老子才不稀罕呢，我留在这里就是给你擦屁股的，懂吗？」王二娃回骂道。
「哎呀，你好孝顺呢。」
杨军用手轻轻抚摸了他的头一下，一副宠溺的样子。
「滚犊子……」
两人也没个正行，一边骂着一边商量轧钢厂后续的事情。
「老杨，你觉得谁接替我的位置比较合适。」王二娃问道。
杨军沉思了一下，说道：「老尚和老刘他们两个谁接替都行，他们两个都是干实事的人。」
「我觉得还是让老尚接替我的位置合适，这家伙身上有一股子狠劲，适合做管理工作。」
王二娃之所以和杨军谈这个，是因为他无法左右谁接替书记这个位置，所以，这些事情还得请杨军帮忙。
「你觉得好就行，大领导那边我去跟他说。」杨军道。
「够意思啊，老杨。」
「对了，除了黄志强和杨安国外，你还要带谁？」王二娃问道。
「黄雅妮。」
杨军淡淡道。
「老杨，你这脑子……我服了。」
王二娃现在不仅羡慕杨安国，还羡慕黄雅妮。
杨军带黄志强和杨安国他能理解，但是带黄雅妮他就理解不了了。
黄雅妮就是个秘书，带不带的无所谓，到了研究院，那里都是高学历的人才，还愁没秘书用。
王二娃翻了翻
白眼，脸上闪过一丝坏笑。
「老杨，你俩是不是……那个了？」
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