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落西山,红霞漫天。
微风轻拂,告别白日的炙热与喧嚣,迎来夜晚的凉爽和宁静。
仓州市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下班的下班,逛街的逛街,欢声笑语,和谐自然,构成了一幅欢乐祥和的唯美画卷,但是,在画卷背后的角落里却隐藏着一群社会渣滓,它们胆大妄为,无恶不作,像蛀虫一样污染环境,扰乱治安,肆意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你tm的干吗呢,磨磨蹭蹭的,还想不想吃饭了?啊?”
“你tm动作快点听见没有?大老爷们撒楞滴,再tm的磨蹭,腿给你打折!
“尼大爷的,我让你快点,你tm耳朵塞驴毛了,还tm磨蹭,信不信我削你1
“啪~啪1
河北仓洲-郊区的一处砖窑里,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工人正在搬砖,他们一个个模样憔悴,身形消瘦,宛如旧社会的乞丐。
砖厂的保安队长,一个膘肥体壮,身高马大的光头大汉,右手握着皮鞭指着一个瘦如麻杆的男人怒骂,尤不解气,挥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两下,在男人破烂的背心上留下两道印记,后肩瞬间通红。
挨打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脸色蜡黄,气色很差,佝偻着身子想要躲闪,但手里抱着十几块砖头有心无力,更不敢把砖头扔掉,那样只会遭到更猛烈的暴打,他硬生生挨了两鞭,连一声也不敢吭,还要低眉顺眼的解释,“光哥,我真没偷懒,就是有点饿了,没劲,干不动了,要不现在就放饭吧,行不。”
躬着身子像奴才一样祈求,浑浊的眼睛偶有精光闪现。
“饿尼麻痹!跟谁叫屈呢,中午饭老子没让你吃吗?你tm滴哪顿也没落下!哪顿少吃了?还tm的委屈,你委屈啥1光头厌恶的瞪着他,目光森然,好像要吃人一般。
“一顿只给一个馒头,一碟咸菜,连个荤腥都见不着,咋能吃饱?不吃饱干活没力气,那能怨我吗1男人犟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毫不畏惧的与光头对视。
工友们都懵了,放下活计观望着,谁也没想到他敢还嘴,要知道之前反抗的工友非伤即残,甚至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大家一边佩服他的勇气,一边担心他的安危,但没有一人敢仗义执言,更别说出手相助了。
山炮,让你吃饱跑路咋整?
到时候,谁tm给我搬砖啊?
光头队长戏谑一笑,“哟嗬!老邢,你小子现在胆肥了,还tm的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皮氧了,两天不打心里刺挠是吧,那行,那我就成全你,给你松松骨。”光头大汉话音一落,抡起鞭子一顿猛抽。
很快,背心被打烂,后背留下一道道血印,男人很爷们,愣是一声未吭,以此来表达心中的愤满。
“光哥,拉倒吧,跟他置气犯不上,打坏了谁干活啊,走,喝酒去。”一个梳着四六开分头的小伙过来劝说光头,连拉带拽的把他拉走了。
“麻痹的晚饭不给他吃,让他饿着,还tm的敢顶嘴,把他牛的,收拾不死他1光头队长骂骂咧咧的被小伙架走了,仍时不时的回身瞪着老邢,看样子还没打够。
“老邢,你没事吧。”直到光头队长走远,一个四十多岁的工友过来帮着把砖头摞好,俩人靠着砖墙坐下来,看着老邢皮开肉绽的后背,不胜唏嘘,“唉,吃不好,睡不好,动不动就挨顿打,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啥时是个头埃”
工友唉声叹气,望着天边的红云,两行热泪潸然落下,“你说上访干吗呀,落到现在这般下场,唉,真是悔不当初埃”
没错,老邢是上访者,一行十几人越级上访,全被关进这座黑砖窑,没日没夜的干活,至今已有半年多了。
砖厂占地2万多平方米,大约30亩地,四周两米多高的围墙,上面还架着一米多高的铁丝网,并且四角都有岗哨,24小时监控,晚上还有狼狗巡逻,针插不进,水泼不出,防护措施比小鬼子的炮楼都严实,当真是有进无出,插翅难飞。
老邢没吱声,悄悄攥起了拳头,想到每天进出的拉砖车,隐藏在发丝下的眼睛渐渐明亮,目光无比坚定。
…………
“下班喽,光光走不走?”眼瞅着差五分钟到五点下班,王子喻收起报纸,抻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坐直身体看向对面的杨春光,自从强奸案结束后,王子喻便无所事事,又开始一张报纸一杯茶的休闲生活,一晃便到了六月底。
“着啥急啊,这不还没到五点呢吗,在呆一会儿,别让老王抓住小辫子,不然就惨了。”杨春光捧着《倚天屠龙记》,看的津津有味,听见王子喻的问话,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对了,你别老叫我光光,又不是没穿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光着呢?”杨春光后知后觉,拧着眉头表达不满。
“哈哈哈~”一句话惹的办公室里发出一阵轻笑。
“那叫你啥?”王子喻笑着问道。
“阿光,小光,春光也行。”杨春光想了想,认真回答。
“好的,光光1王子喻特意加重了语气,气的杨春光直翻白眼,办公室里再次响起善意的笑声。
“广军同志,你走吗,一起回去不?”调侃完杨春光,王子喻又招呼王广军,俩人住一个屯子,回家正好顺道。
“我待会还有点事,你先走吧。”王广军微笑着摇头。
“那谁~行吧,既然都不走,那我就先走了。”王子喻本来还想跟张敬东打声招呼,但这家伙板着脸,一副代答不理的样子,心说德行样,谁愿意搭理你啊,站起身来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副所长王佳成和乡正府党政办的干事张东超。
“嘎哈去?下班了吗你就走,工作干好了吗就早退,一点组织记律性都没有,不像话1王佳成沉着脸,背着手走进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训斥王子喻,“说走就走,还有没有一点组织观念?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性?拿派出所当你家呢1
“黄三,我告诉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破坏派出所的形象,败坏派出所的名声!不想干趁早滚蛋1
所长李国栋的家在县城,每周五回家都会提前两小时,派出所只有王佳成一个领导,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王佳成趁此机会,大发淫威,好一顿批评,唾沫腥子喷出一米多远。
你~迟到咋不说?
你~早退咋不说?
王子喻高举右手,打断还要说话的王佳成,“王副所长,请问何为早退?我连办公室的门都没出,凭什么说我早退?凭什么批评我?凭什么往我身上扣大帽子?您就是如此关心爱护下属的吗?有你这样当领导的吗,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喷?”
王子喻特意加重副字的语气,把王佳成气的直咬后槽牙,但却拿他没办法,因为没毛玻
哎呀,失策了……
王佳成懊悔的同时,饶是脸皮够厚,但在外人面前被下属反驳,终究有些发烧,但依然摆出所长的派头,“嘿,你这个小同志,说你两句能顶十句,你眼里还有领导吗?”
“说你是教育你,是鞭策你,怕你犯错误,给你打打预防针,你看看你什么态度,年轻人应该虚心学习,不能目无领导1
办公室众人神色各异,张敬东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估计这家伙在偷乐,王广军面无表情的坐着,杨春光抿着嘴,想乐还不敢乐,差点憋出内伤,丢给王子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王子喻也很无奈,心里翻个白眼,王佳成这家伙脸皮比城墙都厚,说来说去都是他占理,但在外人面前总得给面子,马上认错,“谢谢王所长的教导,我记住了,以后一定虚心向您学习,向您请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嗳~这才对吗,孺子可教也。”王佳成感觉有面子,阴沉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那~没事的话,我就回家了。”王子喻认完错就想开溜,实在是不想看王佳成的丑恶嘴脸。
“小黄,你不能走,今天你得辛苦一趟,跟张干事一起出趟差。”王佳成一指身后的张东超,“党政办的张干事,大家都认识吧。”待王子喻点头,又说道:“咱们乡有人越级上访,你负责协助张干事把人平安接回来。”
“出差?去哪啊?”王子喻看着张东超疑问道。
“首都。”张东超笑了笑。
首都?
故宫,长城,天安门,颐和园!
一提到首都,就会想到这几处著名景点,王子喻心里高兴的要命,但又不想表现的太过兴奋,故作淡定,不过马上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费用啥的……”
报销~报销!
王子喻心里嘀咕,满怀期待的看着张干事。
“一切费用,乡里报销。”张东超微笑着,随后道:“王所长,一个可能不够,要不再派一个人吧,这样保险。”
“那~杨春光,你也跟着去吧。”王佳成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杨春光身上。
就这样,三人几经辗转踏上了去首都的绿皮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