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铁浮屠明显不是一路上那些完全失了心神的行尸可比,他们显然还保有生前的本能甚至思维。所以见到这等挑衅,竟也耐着性子停了片刻。领头的那一骑歪着头,似乎是想了想方才把手向后轻轻一挥,带着这剩下的骑士一个接一个地翻身下马,看样子是想凭着自己这一身甲胄和不畏刀斧的躯体步战,将这队明显有些麻烦的活人一个接一个地给砍翻在地上。
“怎么打1韩裳和姚仲明两个人此时背靠着背守在谢槐安的身侧,眼见得那四个披着满身札甲的武士一步一步压过来,也觉得头皮发麻。这几个人都是仗打老了的兵油子,自然想得明白其中关节,原本他们直面这铁骑冲突,又是在复杂的街巷中,靠着些胆大心细,躲过当面那一下总有机会挣出条命来。可如今这些武士下马步战,那就是要打硬碰硬的交手,纯粹力量与钢贴的对撞,再无什么花巧可言。
而他们如今没有甲胄、长兵、硬弩,就算是对付一个活的铁浮屠都吃力,更遑论这等已经尸变的东西。
谢槐安没有回话,他拖着燃烧的刀大踏步地迎了上去。为首的那个铁浮屠骑士亦是不闪不避,将一柄重锤舞出骇人的风声。谢槐安的块头并不如对方雄壮,也根本没有想过要用自己兵刃硬接那不讲道理的破甲锤,在还不到十步的时候他忽然提速,速度快到身边的两人只看到一抹紫色火焰残留在被扬起的漫天雪尘中。
只下一瞬,为首那铁浮屠的重锤挥空了,谢槐安仿佛是认准了他们这些被尸变了的怪物反应并不如真正的女真武士,它们追随着生前的本能作战,虽然身披甲胄,也不知疲倦,可是真论战阵格杀,到底比之逊色了太多。这一锤走空之后,便失了后招——而如他这等百战余生的锋将,又怎么可能给他更多的机会!他矮身钻入这女真甲骑的攻击半弧之中,左手抵着刀背,几乎是合身撞在那满身铁甲上,而后借着前冲的势头将刀锋从没有甲胄防护的腋窝一侧送了进去。
兜鍪之下,那具尸体发出凄厉的哀嚎响彻天地,它显然是意识到了危险,发狂似地空手砸下来。可护体的甲胄如今却变成了牢笼,它的利齿和尖牙都被困顿其中,施展不开。只得挥拳一下接一下地砸下来,可却使不上多大的力气。被谢槐安咬着牙扛了下来。
甲胄下的行尸发出痛苦的哀嚎,本能驱使着他他拼尽全力,想要撕咬眼前这个会玩弄可怕火焰的男人,将他一并拖入地狱。可那覆盖全身的坚实甲胄此刻反倒成了牢笼,兜鍪困住了他,让体内的蛊虫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被紫色的魔火净化,却再也无处去寻新的宿主。
与此同时,韩裳和姚仲明也齐齐发喊、并肩上前。一人举兵刃封挡,一人便趁机向前强突。一时之间,竟把之后紧跟来那个披着重铠的行尸杀得退后了几步。他们二人没有谢槐安那鬼神一样的力量,自然也不敢弄险,只是想二人合力尽快袭杀其中一个,然后再三人捉对,至少能和这几个鬼东西人数上战个平手。只可惜无论是韩裳那柄看上去威风凛凛的环首刀还是姚仲明手里的重斧,短时间内都破不开对手那满身的重铠,那些行尸已经没有痛觉,自然也不避刀斧。两人一轮强攻未能将它砸倒,正是气尽之时,缀在后面的行尸转瞬扑了过来,逼得他们也不得不连连后退,遮护不住谢槐安的侧翼。
好在这谢槐安也是西军数得上号的锋将,虽然半年来在北地干得都是些路护的活计,战场之上这点微末的本事和默契却也是一点都没丢掉,虽和那领头的行尸看起来杀做了一团,余光却瞥见了后面两个铁塔似杀上来的步战骑士。见此情形,他也是毫不犹豫地抽刀退走,只留下那一具行尸走肉在坚实的铁甲中忽地燃烧起来。
紫色魔火顺着甲叶缝隙流淌,那领头的铁浮屠骑士缓缓地跪倒在地,眼看着是要再死一次了。剩下三个行尸从它燃烧的躯体旁嚎叫着掠过,这一次它们没有再犹豫和留手,只是举着重兵,也不管什么套路,往下疯狂地砸击。想要用这蛮不讲理的办法,破开那些恼人的招式。它们的力量远胜于常人,如钉锤这等重兵挥在手中就像是寻常的木棍一样,还带着骇人的风声。无论是谁,就算身披重甲,也不敢去硬接这势大力沉的攻势。
一时之间,谢槐安三人也只能被逼得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