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大家站在学院外,望着赵括的车架缓缓离去,目光中充满了不舍。
不提赵括的身份,单说这次上课,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最难忘的一次。
以前老师不是教他们《孙子兵法》,就是《司马法》等等,他们从来没有听懂过,但是又不敢说,因为这些兵书部名声在外,都是很多名将追求一生而不能得的神书,如今赵国部拿出来,教给他们,没有半点藏私。
如果他们再挑挑拣拣,未免太不知足了,不仅别人会骂他们,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最后只能将老师教的死记硬背下来,然后自己慢慢体悟。
然而老师教的时候都听不懂,自己体悟又能悟出来多少呢?
只有今天这堂课他们是真正听懂了,赵括先是以长平之战为例,告诉他们赵军和秦军每次行动的目的,可能会造成哪些后果。如果没有成功,需要怎么弥补。双方错误的地方在哪里,怎么能够避免。
同时在里面穿插情报的重要性,军心的重要性,天时的重要性,地形的重要性等等。
而不是一句枯燥的「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剩下的靠他们自己悟。
悟出来就是名将级别,悟不出来,那你就只能当个渣渣!
讲完之后,赵括又让他们分成两组,亲身参与进去,进行沙场演武,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经历,充满了新奇。
最后蒙武凭借着丰富的经验率领秦军击败以冯毋择为首的赵军,即便冯毋择多次耍赖,照搬当初赵军的做法,甚至还在蒙武剿灭袭击野王的奇军之后,言可以绕道晋阳,从晋阳南下袭击秦国河东。
虽然最后对秦国造成了不少的破坏,但还是被蒙武瓮中捉鳖,困死在了河东。
「大王,为什么我教了他们一个月,他们都没有听懂,您只教了他们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听明白了……末将确实很用心在教了。」
乐间有些不懂,明明自己也是非常认真的在教,学生们也在非常认真的在听,结果班除了蒙武和冯毋择之外,没有一个人听懂的。
至于蒙武和冯毋择能听懂,乐间都不敢保证是自己教的还是之前就懂的。
「我问你,你现在教给他们的内容,你当初学了多长时间?」赵括问道。
乐间愣了一下,说道:「一个月。」
「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士卒,每天学习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还要回去训练。每天除了来回路上没有任何空闲时间。虽然都是一个月,但是他们学习的时间和你能相比吗?」赵括问道。
「不能。」乐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普通平民出身,以前连识字都不会,最近也只是刚刚开始学习认字,勉强能写自己的名字。而在你幼时,望诸君便为你请来老师,为你启蒙,没错吧?他们的基础和你能比吗?」赵括又问道。
「不能。」乐间低下了头。
「你的兵法是望诸君教的,但是他们的兵法却是你教的。你和望诸君的水平孰高孰低?」赵括继续问道。
「臣远不如我父亲。」乐间小声说道。
「你觉得你已经很用心了,也确实用心了。但是你对他们的用心,能在望诸君当初对你之上吗?」赵括再问道。
「不能。」乐间声音越来越小。
他父亲当初只用教他一个,最多再加上两名族人跟他一起学习。
他一次要教二十个,怎么可能一样。
「天赋暂且不论,他们的家境不如你的家境,老师不如你的老师,学习的时间没有你的时间多,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能够用和同样
的时间学习和你当初同样的内容?」赵括问道。
「末将错了。」乐间低下头,羞愧的说道。
他之前觉得这些学生不够努力,天生愚笨,现在才明白,不是他们愚笨,不是他们不够努力,而是他们的先天条件就远不如自己,他们达到如今的程度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困难的多。
「你没有错,只是《孙子兵法》不适合来教他们。」赵括摇了摇头。
「不适合教他们?」乐间有些不解,这可是历代兵家都无比推崇的兵书啊,多少名将求而不得。
「我们要教的不是天才,而是普通人。」赵括说道。
《孙子兵法》固然可能会教出来一两个天才,但更多的只是一群啥都不懂的庸才。
赵括不需要一群啥都不懂的庸才,同样,也不指望靠《孙子兵法》真能培养出天才,因为「真正的天才不是教出来的。」
「真正的天才不是教出来的?大王是说蒙武吗?」乐间说道。
他从蒙武身上确实感觉到了超越自己的天赋,假以时日,必然是赵国年轻一辈的翘楚,但是蒙武也是从小学习才有现在的成绩,称不上「不是教出来」的吧。
赵括笑了笑,乐间不知道,蒙武这根本不算什么,有个叫霍去病的家伙,整天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皇帝教他兵法他都不学,表示自己根本看不上。
某一天突然想打仗了,然后就打败了敌人,一战成名,被封为冠军侯。之后屡战屡胜,让那些自称兵法大家的羞愧难当。
「你要记住一点,你的目标不是把他们教成能够统帅十万二十万大军的统帅,而是教成能够指挥五千到一万大军的将军。」赵括说道,最顶尖的层次是无法量产的,但是普通偏上的层次还是可以量产的。
一场大战,一支军团,不是靠某一个人支撑起来的,而是靠上上下下所有人支撑起来的。
「如果你发现有那么一两个非常有天赋的,可以收为弟子,单独教导。但是这个方法不适用于所有人。」
这话如果让学生听到可能会很伤心,但是这就是现实,人之天赋有高有低,机遇有好有坏,成就自然也有高有低,很多事情不是努力能够改变的。
「臣记住了。」乐间点了点头。
他之前确实忽略了这一点,总想着这些是自己的学生,那自然要按照最高标准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