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姜海风的话,方宁愣了一下,伸出的手自然地垂下来,咬了咬上唇说:“还不定能出去呢,现在申请好难。”
“所以呀,我就出来给你缓解压力,加油哦。”姜海风转过身迈开步子轻快地说。
方宁赶紧上前一步拉着她地手臂说:“你不是说请我咖啡?”
“好啊。地点你定。”她转过头,顺势抽出手臂笑着说。
两人在连锁咖啡屋呆了一晚上,聊出国,聊夏都,方宁向女孩轻诉自己的压力,她鼓励着他,也认定了他一定会如愿以偿,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一丝悲哀:他终究是要走的。方宁从自己的事情里抽出思绪,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一丝不快,问:“小风,你呢?你怎么打算?”
姜海风又叫了一杯咖啡,认真地说:“离开夏都,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呆着。”
方宁有些无语地说:“你不喜欢这里?”
“没有啊,但喜欢的不是事事都可以得到的。它好我好便好。”她说完喝了一大口咖啡,嘴角沾满了奶沫,若有所思地看着方宁。不知道为什么,方宁有些不忍,探出身子抬手半握拳,用食指背拂了拂她的嘴角。她收回目光,惊得像一只兔子躲开,拿自己的手背抹了抹嘴,边拿出纸巾递给方宁,边说:“谢谢,真不好意思。”
方宁没说什么,看着她拿着纸巾擦拭自己的手背,这是在怪他唐突还是嫌他生疏?
“抱歉。”姜海风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气氛有些尴尬,但手上没有停止擦拭。
方宁温和地笑了笑,说:“没事的,该说抱歉的是我。”
姜海风收起纸巾,看看他的杯子空了,问:“要不,我们撤了?”方宁点点头,待她起身,他起来,跟在她的身后走着,她一如往常地扎着马尾,显得颈部修长,但因为不太胖,颈部筋骨阴显。正盯着她的后脑勺,她转过身停下来问:“你回家吧?就此道别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这就打个车,你回家吧。”姜海风很坚持地样子。
方宁看看她,点点头,说:“我陪你等车。”
她摆摆手:“这里人这么多,不用担心的,你赶紧回去吧。我自己走。”
方宁没搭理她,拽着她的手臂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车,说:“自己小心,到了告诉我。”
姜海风顺从地进了车,道别。
时间过的很快,还有大半年就毕业了,姜海风投了几家夏都和亭江的新闻单位,应聘还算顺利。方宁每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联系,聊着出国准备,也拿到了offer——这在她的意料中,那么优秀又努力的男生,肯定没问题的。方宁二月二号的航班,到了国外才给她了一条消息:到枫叶国了,一切顺利,请放心,回到夏都,我们再聚。姜海风在手机上打了“期待再聚”,犹豫了一下,删除这四个字,回复:在外保重,再见。男人得意时的姿态,她不是没见过,比方姜父,工作上的成功在家里始终带着一点男性的傲娇,然而,他们得意时的姿态是不作数的,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种包装,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就周全而飘渺了,方宁现在如愿以偿,马蹄正疾,说出来的话,不当真的,何况,他临走时的道别,都没留下。女人对仪式感的注重真是奇怪,就像去购物,阴阴一到商场就看中了一件外套,但非要多逛几遍、货比三家才出手,否则好像没有买到心头好一样。姜海风笃定了自己不过是方宁的泛泛之交。
家里几个孩子,现在最需要操心的就是姜海风,没家庭也没事业,相比较之下,大女儿还真是让人省心。姜海云接到单位的调令,调她去急诊科当主任,这事让姜父知道了,她回家时鼓励了她一番,又千叮咛万嘱咐,要对得起单位的栽培。姜海云连连点头,心想,要是这个时候妹妹在,估计她会问父亲:“爸,怎么算对得起?”姜海风就这样冲,相比,她自己就过分顺从了。和在内科不一样,急诊室并没有单独的办公室给医生,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都在大厅,中间隔着一墙屏风。因为以前急诊科缺人手常常会找姜海风,她现在调来急诊科也不觉得在业务上更忙,头疼的,是人事。科室里除了护士,三个在职医生,其他几个都是实习医生。这几个实习医生各有来路,有的是成绩确实拔尖,单位需要所以放到急诊科考察的;有的是进来为准备执业考试找个医院呆着的;还有几个是有点背景进来实习,想谋个职位但其他科室“接收不了”到急诊科的。这些实习生总的来说上班规规矩矩,几个富二代还挺能吃苦,那些尖子生也不见怎么清高,但在急诊科没人愿意带,用在职医生的话说,就是“原来都是主任带的,我们带不了”,现在急诊科对姜海云横竖有点看不顺眼的副主任带着两个实习生,其他四个整天在护士站呆着,看病时碰到哪个医生就跟在哪个医生后面,有一茬没一茬的。看着这几个孩子,之前没有主任,进来了没人管,现在还这样耗着实在不行,姜海云就也接手了两个实习生,把另外两人给两个医生每人分了一个,虽不愿意,但分配下来,那俩医生只能收下。本来这样处理就完了的事,有个实习生不乐意了,那孩子是个快毕业的医学生,手脚勤快,医学知识也学得扎实,是院里的考察对象,跟在李医生手下。分配那天也不见她说什么,完了她找到姜海云说要跟着主任,姜海云一琢磨,接受她不是不行,但收下她让另一位实习生怎么想?而且副主任带两个新来的她带三个,副主任又怎么想?就拒绝和好言宽慰鼓励了孩子几句。没几天,陈副见到姜海云就拉住“姜主任”,说实习生找行政部门反映待遇不公,业务差但是背景硬的跟着主任,把她分给了一般的医生之类的。这事没被行政部门当面回复,只是叮嘱实习生钻研业务,私下还是有些警惕。
“怎么会这样?这至于吗?”姜海云觉得自己太孤陋寡闻,这关系自己的事都不知道,而且,这事完全出乎意料。
陈副低声说:“姜主任呐,你别只顾着治病救人啊,这实习生跟了主任和跟一般医生,在实习履历上一样吗?何况这孩子就冲着工作来的。”
姜海云长吁一口气:“唉,也是。”
陈副说完走了,姜海云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估计得被约聊了,几天下来没什么动静,倒是看到那个实习生,她心里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