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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寻找事件发生的本真之源(1 / 1)

李如慧听了宗镇磊的话,想了想,似乎是觉得宗镇磊说的有瑕疵,说:“不过,虽然那花池中的紫霞仙牡丹花被标明是明代的,但是否是妙峰禅师栽种的,咱们不是还没找到文字的记载吗?”

宗镇磊思考了一下说:“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在这座寺院里没有文字的记载的状况下,咱们仍能凭借砖雕作为推测他留下的‘心语’,同样的,咱们也完可以凭借砖雕来推断,牡丹园的紫霞仙牡丹是妙峰禅师或后人根据他的设计栽种的。”

李如慧笑了,说:“好吧,那你来发挥一下。”

“这样推断的理由是,从满院的砖雕来看,植物类的砖雕主要由莲花、牡丹花、忍冬草构成,三种植物里,其中的莲花在寺院内虽说并无实物,但可以取其意以佛门净地代表,至于牡丹花和忍冬草,从傅山先生当年留下的诗句‘芍药红干在,忍冬青以徐’来看,院里是有这两种植物实物的,并以此形成了实物与砖雕相互比照的状态;所以我认为,如果牡丹花和忍冬草砖雕是高僧刻意留在这座寺院建筑上的,那么院内就必然会种植牡丹花和忍冬草,这样才能使他的设计意图不显突兀,既达到了寓意效果,又使景物与装饰达到完美合一。”

“这就是妙峰禅师栽种牡丹花的依据?唉,说不过你,只能是听由你的‘发挥’了。”

宗镇磊“嘿嘿”一笑说:“我承认是我‘发挥’,但这也算一种解释吧。”

宗镇磊越说兴致越高,意犹未尽地又说:“说到砖雕,我原来没明白,妙峰禅师在塔上塑出‘宣文佛塔’这几字砖雕,除了作为塔的名称,是否还代表其它含意;现在明白了,妙峰禅师的用意是要说明,永祚寺是围绕李太后和佛舍利子建的,而其‘宣文’与‘佛’字,就是解谜的引子;想想不正是这几字,引导咱们开启了解谜的路径,并贯穿整个过程!”

李如慧默默地跟在宗镇磊身边走着,可能是刚才的议论又引起了她新的思考。

宗镇磊见她不说话,没去打扰她,但他的思维并没有停止。

他由冷餐会上与洪先生及几位达人在一起聊的因缘果报关系,忽然想到了自己和李如慧神奇的相遇,想到她在冷餐会上说,最近她才听她妈妈说起,她爷爷的爷爷家是临汾翼城那边的,并开玩笑道,搞不好家里也出过一个李彩凤喔!

由此,宗镇磊想到了李如慧与他的缘分,以及围绕那佛舍利子发生的故事:李太后与朱家人,既有生死情又有宫中的斗智斗勇斗心机,最后她为了大明国祚和皇族福运,与朱明皇族联手为那个佛舍利子修建了佛舍利塔;李教授自称是李太后的后裔,为了那个佛舍利子,与朱明后裔的洪锡泰由合作走到生死博弈,而他们父辈却曾共同面对恶僧的死亡威胁;与李太后同为晋南老乡的李如慧与朱明后裔的自己,为了揭开那个佛舍利子的秘密,费尽千辛竟如完成使命一般,甚至差点被人谋害,最终两人联手找到了满意答案;这些围绕着那个佛舍利子发生的事,犹如冥冥之中一股神力,将朱李之缘紧紧系绕。

已经见到了灯火辉煌的酒店顶部,从街口拐进去不远就回到酒店了。

李如慧站住了,她望着星空,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我一路走,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却一直没有想透彻;这个问题是咱们以前说过的话题。”

宗镇磊问:“什么话题?”

“你记得吗,我曾说过,咱们的研究除了寻找这个课题所涉及的,似乎还在寻找另外一种东西。”

“我记得。”

“我就是想说这个。我觉得,咱们探究的事情中,有一件东西一直困扰着我,怎么说呢,这件东西似乎与咱们内心世界相通,可又与咱们要寻找的课题答案有关,所以我称之为本真之源。”

“现在呢?”

“依旧有这种感觉,只是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却又表述不出来这个本真之源的究竟。”

“为什么说是‘本真之源’?”

“我觉得这个‘本真之源’应该是推动所有这些事件发生的源头动力,而且不仅包括了咱们研究的古时的那些人和事,还包括了咱们现在所遇到的人和事。”

宗镇磊拉了她一把说:“这可能是个大课题,慢慢想,咱俩在外逛荡的时间够长了,回去吧。”

李如慧还是站着不动:“那你也要帮我想!”

宗镇磊说:“想在这里傻站到天亮?吓着路人了!”

李如慧“扑哧”笑了:“我又不劫道!好吧,边走边想。”

宗镇磊说:“你说的找寻源头,让我想起在冷餐会上,有位达人聊起他对因缘果报的认知,他说的‘因’就好似你说的事情发生的源头动力,是每件事发生的开端;那么我来提供一个思路,你要找这个‘因’,可以通过最后的果报,逆向回过头去找,什么因必结什么果,也就是说,有什么‘果’就能找出源头的‘因’;比如像李教授和空缘,最终的结果也许就源于他们之间动情的‘因’……”

李如慧打断她的话说道:“尽管他们的最后如此惨烈,但我觉得他俩最初可能还是有情,不见得当初就知道后来的发展。”

宗镇磊说:“最初他俩的关系可能是起于情,但发展到后来,很难说他们之间没有人想利用两人的情去达到另外的目的,这样的用情不可能是真情,所以果报必然差强人意。”

李如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不想说他们的事了。”低着头走了几步又道,“说到情,我想起另一件事。我在第一次拍永祚寺的牡丹时,看到仪态雍容的紫霞仙,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李太后;后来随着研究的推进,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人们对这位李太后,只注意到她位居高位,身罩奢华和权势之光,然而谁又想过她作为女人的本色?所以我在想,她的心底,会不会另有隐藏起来的需求呢?包括那种纯粹的情感呢?”

她停顿片刻,见宗镇磊没说话,转过头对他说:“你以牡丹园解读李太后,让我想起读汤显祖在《牡丹亭记题词》中写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这几句,真像是道出了她的情怀和期盼呢!”

宗镇磊听到李如慧说出了汤显祖的那段词,联系到李如慧说到李太后的情感需求,忽然觉得牵动了一股心思,便对她说:“你能背出来完整的题词吗?我想听。”

李如慧低下眼,小声背诵起《牡丹亭记题词》:“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

传杜太守事者,仿佛晋武都守李仲文、广州守冯孝将儿女事。予稍为更而演之。至于杜守收考柳生,亦如汉睢阳王收考谈生也。

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耳。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宗镇磊边听边想,不由感触万端;他等李如慧背完,道:“说起‘情’,我由牡丹亭的‘情’想到了李太后的‘情’,李太后为她的夫君所做的一切,足以说明她是有情之人。她书虽然读得不多,但智慧不低;她在失去丈夫的靠山、成为朝廷中带着孤儿的寡母时,居然能奇迹般地与宫中各方势力保持平衡,不仅维系了大明王朝,还保证了她家族的利益,这个女人是位奇女子!”

见李如慧低头思索,并未接话,他又说:“不过,奇女子不等于没有情感,每当她孤身伫立于她父亲的牡丹亭,站在由她亲笔题写的‘清雅’下默默静思时,或是每每不胜寂寥,举头仰望星空期盼天神援助之际,能陪伴她的,想来只有剪不断的情思和所处高位之寒;然而,当她为了弥补那份失去的情感,她至高的地位使她必然会动用权势将企盼演化为一种强取,以满足自己欲望;长此以往,私欲被人视为贪欲,真实的情感需求自然就被人们忽视了;最终或许也只有个别她的近臣和高人,才会理解她的寂寞孤独和对‘情’的需求,就如首辅张居正和高僧妙峰禅师想帮她化解的作为。”

李如慧思忖着说:“如果以李太后的‘情’,联系到她对佛舍利子的行为,你说,她作为念佛之人,为了满足情感这样做,行为究竟是属‘诸恶’还是‘众善’?”

说话间两人来到酒店停车场,宗镇磊按了下车钥匙遥控器,他的车在百米外闪了几下灯光。

他带着李如慧向车走去:“这我说不来,但我知道,如果为的只是满足私欲,因自我的需要而强占成为‘我’私有的行为,肯定是有悖佛法的;这点从空缘和李教授的情事,就能说明。”

宗镇磊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他觉得李如慧的问题激起了他内心很多的想法,这些想法是自从参与永祚寺的研究以来,慢慢积攒下来的,似乎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时候;他觉得应该找个清静的地方梳理一下,与人说出他的那些想法,而眼前的李如慧就是这个可以倾诉的最佳人选。

想到这里,宗镇磊转移话题道:“凌晨四点多钟了,你现在肯定是进不去女生宿舍,还是去那个有麻叶、老豆腐的地方?”

李如慧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斜靠着,像小猫似地蜷起脚,歪起脑袋看着宗镇磊说:“今天茶喝多了,一点也不瞌睡,只想腻在你的身边。”

宗镇磊心里像被猫毛撩拨了一下,好想找个地方停下车,看看李如慧想怎么“腻”他。

他看了眼车上电子表,想到即将到来的曙光,忽然,他想到一个清静的地方。

宗镇磊于是开着车上了长风大街,沿着大街一直向东开去。

这座城市的地形是两山夹一河,所以整个市区地块南北狭长,东西较短;此时大街上车辆极少,宗镇磊的车沿长风大街向东直去,很快就进入了东山的地界。

车窗外出现了向后快速倒去的黎明前山林景象,本来眯着眼斜靠着车座的李如慧“仆楞”一下坐直了身体:“喂,你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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