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学界里称的“阜阳汉简《周易》”,严格的说,被考古发现的阜阳汉墓里竹简上的改造了的《周易》,不能称阜阳汉简《周易》(或称汉简《周易》),因为阜阳汉墓出土的竹简上写的《周易》已与今本《周易》的内容(即与今本《周易》的卦爻辞)不相同了,已不是今本《周易》的另种版本了。所谓阜阳汉简《周易》是在今本《周易》的卦爻辞后面,又增添进去了“卜事之辞”。所以,正确地称法,应称为“阜阳汉简改造版《周易》”或称“阜阳汉简今本《周易》改造版”。
根据‘阜阳汉简《周易》’的相关报道资料综合来看,所谓汉简《周易》是1977年安徽省文物工作队等单位在安徽阜阳双古堆1号墓发掘出土。并根据墓中出土的简牍,研究者认为,墓主是西汉汝阴侯夏侯婴之子夏侯灶夫妇之墓,夏侯灶卒于汉文帝十五年(公元前165年)。竹简原在椁室东边箱漆笥内。因墓葬早期被盗,椁板塌毁,竹简被挤压成块状,受到严重破坏。简片经细心揭剥分离,但皆已残断。竹简形制、编联均无明显特征可寻。后整理出三百多个破碎的简片,包括今本《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四十多卦。其中有卦画、卦辞的九片,有爻辞的六十多片。‘阜阳汉简《周易》’保存下来的卦画仅有五个,分别是大有卦、林(临)卦、贲卦、大过卦、离卦。‘阜阳汉简《周易》’卜事之辞为固定的格式,指出各种天象和人事的吉凶,如晴雨、田渔(田猎和捕鱼)、征战、事君、求官、行旅、出亡、嫁娶、疾病等等。
对‘阜阳汉简《周易》’的内容情况,我们再引李学勤先生的一段文章:
“下面介绍一下双古堆简里面的《周易》。开始报道说,有300多个字的简片,包括今本《易经》六十四卦中的四十多卦,可以看到有完整的卦画卦辞的有九片,有完整的爻辞的有六十多片。经过长时间的整理,全部材料已经发表。原阜阳博物馆馆长韩自强先生最近出版了《阜阳汉简周易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包括了全部《周易》残简、照片、摹本、释文,简片有752号,内容比较多。这个《周易》与我们今天看到的《周易》关系怎样?它与马王堆的帛书本是不是一样的呢?不一样,它只有《周易》经文,且每简一条。虽然我们不能确知其卦序,但没有理由认为与帛书经文卦序一样。它有一个特点,在卦爻辞之后,是卜事之辞。这些卜事之辞可与西汉中期褚少孙所补《史记·龟策列传》中龟卜之辞比较,而《龟策列传》的内容是抄录当时太卜占卜的占辞。卜事之辞每卦都有,因而可以肯定应该有六十四条卜事之辞。例如:《同人》卦,爻辞“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卜事之辞说:“卜有罪者,凶;卜战斗,敌强不得志;卜病者,不死乃癃。”又如《大过》爻辞“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卜事之辞说:“卜病者,不死;卜战斗,敌强有胜;有罪而迁徙。”当然,占卜不只是卜病、战斗、有罪,还可以卜贵、贫富、君子小人等。”(《周易二十讲》廖明春选编华夏出版社2008年版第200页)
下面是‘阜阳汉简《周易》’的残简摹本:
(因无法上传图片,故略)
通过所谓‘阜阳汉简《周易》’摹本来看,阜阳出土的汉简确实破碎不堪。但通过学者研究,公认在卦爻辞之后,是卜事之辞。而且这种卜事之辞为固定的格式,指出各种天象和人事的吉凶,如晴雨、田渔(田猎和捕鱼)、征战、事君、求官、行旅、出亡、嫁娶、疾病等等。正如李学勤先生的举例:“《同人》卦,爻辞“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卜事之辞说:“卜有罪者,凶;卜战斗,敌强不得志;卜病者,不死乃癃。”又如《大过》爻辞“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卜事之辞说:“卜病者,不死;卜战斗,敌强有胜;有罪而迁徙。”
通过李学勤对阜阳双古堆汉墓出土竹简上的今本《周易》改造内容介绍来看,这种改造版《周易》是在定型了的今本《周易》内容(即卦爻辞)上又增加进去占断之辞。这是搞筮卜的人们,深感那种卦爻式《周易》(即今本《周易》)里的卦爻辞,无法用于占筮上所问人事的吉凶判断,就对传统上认为的卜筮之书《周易》进行再改造。这也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对自然与社会的不断认识,像《左传》里记载的春秋时期“以《周易》筮之”的筮例中的那种解卦方法,在秦汉之际时期的人们眼里,深感不能令人信服,感觉是牵强附会。用《周易》里的文辞当卜辞,本身就是错上加错。即卜筮(算卦)本身是一种错误的行为方法,却又把本是一部哲学之书的《周易》改造成卦爻辞去卜筮,岂不是错上加错。卜筮者哪里会知道,《周易》原初是一部哲学书,是讲君子修身与安邦治国的道理,并不是卜筮之书。若用《周易》里的文辞当占辞去为人卜筮,不去联想附会,自然就无法联系出对卜问事情吉凶的所以然来。到秦汉之际,算卦者深感今本《周易》里的那些卦爻辞不适用于算卦,就只有进行再改造。也就出现了,在今本《周易》的卦爻辞后面增添进去认为能适合算卦的卜事之辞。这对于卦师为己为人算卦时,对所卜问的人事吉凶,也就好下断语了。
今本《周易》改造后的内容,如《同人》九三爻辞后面增添进去的占断之辞是:“卜有罪者,凶。卜战斗,敌强不得志。卜病者,不死乃癃。”而今本《周易》里的《同人》九三爻辞是:“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再如今本《周易》里的《大过》卦“九二”爻辞后面添加进去的是“卜病者,不死;卜战斗,敌强有胜;有罪而迁徙。”
这增添进今本《周易》里的“卜事之辞”,也就把今本《周易》改造成如同卦签一般,若卜筮出改造版《周易》的《同人》卦里“九三”爻辞,也就是想问病情如何,而这卜事之辞里不是说了“卜病者,不死乃癃”吗。这“不死乃癃(long指多病)”的意思就是“不是死,就是多病。”这多省事啊?卦师就好解卦了。不像《左传》里“以《周易》筮之”的卜筮例子那样,通过得出一句爻辞,要进行不断地联想,把前朝古代的事情联想到一块,再附会到卜问事情的吉凶之上。
中国古代的算卦者,也真是太聪明了,把今本《周易》里的卦爻辞后面添加些卜事之辞,对未知及难料之事就起上一卦,看所起出的卜事之辞,就得‘天机’了。但这种改造版《周易》却没有承传下来。今本《周易》与“十翼”在西汉中期被尊奉为《易经》后,帝国承传下来的是以“六·九”为爻题的《周易》文本(即今本《周易》)。而那种添加在今本《周易》卦爻辞后面的卜事之辞的文本,并没有作为《易经》的内容保留。这说明汉朝统治者感觉那种文本的《周易》明显是卜筮之书,与今本《周易》是不同的。自西汉中期把今本《周易》与“十翼”尊奉为五经之首的《易经》,而改造《周易》一书的脚步才得以停止。而作为八卦筮术的卦书,并没有停止其演进的脚步。西汉后期的京房在传统八卦筮术的基础上,改造出八卦(分宫)纳甲筮术,既终结了对今本《周易》文本的改造,也终结了以今本《周易》用于卜筮之事。这可以说是“经”与“术”分离时期。自京房建构出“八卦纳甲筮法”后,直到今天,算卦上是以“八卦纳甲筮法”,而不再以今本《周易》作为卜筮的‘工具’了。总之,这种改造版的《周易》没有传承下来,显然是认为既没有水平性,也没有神秘性,所以这种文本很快就淘汰出局了。
从考古上发现的改造版《周易》,实乃是秦汉之际的算卦者为算卦之便,而添加进今本《周易》里“卜事之辞”。而这种体例的结构形式是:
卦画+卦名称+卦辞+数字爻题+爻辞+增添的卜事之辞
举例:“卦画(因贴不出来故略去)离:利贞,亨,畜牝牛吉。(第151简)‘居官及家,不吉,罪人不解。’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第152简)‘卜临官莅众,(第153简)敬其,乃吉’。”
这是被改造后的《离》卦里的卦辞与初九爻辞内容,凡‘’括号里的内容就是添加进去的卜事之辞。
由此,我们也就知道了,所谓阜阳汉简上的《周易》,是在今本《周易》内容上,又进行了改造。即增添进去了卜事之辞。已与今本《周易》不是一种文本了。严格的说,所谓阜阳汉简《周易》,与今本《周易》不是一个不同的版本问题,而是一个不同的文本问题。这就是我们顺便要说明的问题。
以上我们已经将今本《周易》,出现在历史上最早的几种不同版本进行了介绍。已知今本《周易》之外,今天我们还能看到近几十年来,出土的今本《周易》早期的三种不同版本。它们是秦汉之际抄写在竹简上的《周易》、西汉高祖时期至文帝前期抄写在帛书上的《周易》、东汉喜平年间刻写在石碑上的《周易》。通过这些出土的材料,均已证明了,那是一种《周易》文本,都是卦爻式《周易》,即今本(或称通行本、传世本)《周易》的早期版本而已。那么,这种卦爻式《周易》,即今本《周易》是否原初就是这种文本呢?还是后来被改造成这种以数字作爻题的卦爻式的《周易》文本呢?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这种作为卜筮者之‘工具’今本《周易》,到底是何时定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