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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西欧国家封建城市的起源虽然较晚,但是它们建立在商品经济较为发达和社会分工较为明确的基础之上。城市形成后,很快发展为工商业中心。城市工商业一般都由私人经营,并积极鼓励工商业的发展。城市与乡村的分工日益明确,乡村主要以从事农业为限,而城市则主要从事于贸易及手工业。
中国三代时期,唯战国时期的一些城市逐步发展起来一些手工业和商业。也正是战国时期“邦国”处于竞争的大社会环境,铁工具在生产中广泛的应用,促使社会生产力有了很大的发展,在“邦国”的竞争与经济的发展,催生出战国在思想文化上的百家争鸣,产生了诸子百家的政治思想学说,对中国后封建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中国的后封建两千多年的思想意识就是靠先秦那些诸子思想哺育、喂养着,类同西方的文明是靠古希腊的思想文化哺育成长。
而在中国历史长河里,城市一般不是以社会分工和工商业发展为前提,而是以政治需要为条件建立起来。从先秦到明清作为中国城市基本主体的郡县城市,就是这种政治城市的典型。中国古代城市的产生和功用,主要与国家政治有关,是国家施行统治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中心。统治者居住在城市中,是城市统治乡村一元制社会体制的枢纽。
中国又是一个以农业立国的政治文化理念,形成重农轻商思想意识是根基于儒家的政治学说,也正是大一统文化的基础保障。城市是统治者的政治军事堡垒,并不是做为工商业的发展功能而存在着。那么,为何中国城市是这种的延续着呢?正如张光直所言:“再一个例子是中国的古代城市,我引侯外庐的话,说明中国古代城市与以前氏族制度的延续性。侯先生这样讲道:"氏族遗制保存在文明社会里,两种氏族纽带约束着私有制的发展。不但土地是国有形态,生产者也是国有形态。在上的氏族贵族掌握着城市,在下的氏族奴隶住在农村。两种氏族纽带结成一种密切的关系都不容易和土地的连结。这样形成了城市和农村的统一。"
”用这个特殊性和其他的文明做比较就可以看出:中国文明时代的亲族制度和国家的统一关系,就中国古代的宗法制度。氏族或宗族在国家形成后不但没有消失、消灭或重要性减低,而且继续存在,甚至重要还加强了。”(《考古学专题六讲》第12页)
不过张光直引述侯外庐先生的那段话里说的“氏族奴隶”,笔者认为商周不是奴隶制。自然住在农村的是农民(“小人”),是农业生产劳动者。氏族贵族住在城市,而为氏族贵族生产劳动的氏族农民住在“邑里”的种田者,当然是隶属于氏族贵族的,但与奴隶是有区别的。中国古代既无出现如古希腊、罗马时期的奴隶制国家,也没有出现如欧洲中世纪时期的封建制国家。
中国从原始氏族聚落进入城市聚落的国家形态,从商至清,只经历了稍有区别的两种社会形态。
一是以血缘(王室)家族分封统治的国家模式(商、周);二是以血缘(王室或皇室)家族委派制(或官僚制),即委任臣奴统治的国家模式(秦至清)。商、周不过是以血缘管理国家的一种统治模式,而秦(追朔到先秦)以降不过是以臣奴代理王室血缘家族的一种管理统治模式而已。根本不同于西方出现的地缘管理,血缘管理正是氏族遗制的延续。
中国古代(即前后封建时代)国家形态,只不过是氏族血缘遗制的延续。“国家”只不过是一个血缘家族行施集权主义的外在形式。而实质是为一个血缘家族(王室或称为皇室)利益展开的一切活动过程。一个血缘家族(王室)以所谓“国家”的名义,在各个领域实施的垄断,以保持血统地位,子子孙孙万世江山不移。严格的说“国家”在中国前后封建社会几千年里就没有对这个概念下过定义。也没有思想家对其进行过探讨。只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王”家理念。所以在政治制度上,中国几千年同样保持着“连续性”。中国从先秦到清朝是个没有变化的君主制度,中国并不是像马克思主义者所谓的几种社会形态的出现。就是到了近代,西方进入了资本主义,而中国的大清王朝还在实行着血缘管理的氏族遗制。
中国古代城市与乡村是一种血浓于水的天然般的联结着,不像欧洲中世纪的城市那样,城市是农村的对立物。中国城市是农村各个聚落的政治中心。城市在农村聚落发展上作为政治统治中心而出现的。
通过考古者研究,城市是从农业聚落发展出来的。相当于仰绍后期是农业聚落的分化期,平原区聚落数量增多,聚落面积大小悬殊,中心聚落开始出现,原始城址,这一特殊聚落形态从普通聚落中脱颖而出,由此出现了贫富差距。
相当于龙山文化时期,是主从或聚落群分布格局开始出现,在主体聚落群外围大致分内外两层聚落小群分布带,突出表现于龙山城堡的频繁出现,聚落内部已分化成统治阶层与被统治阶层,城市从农业聚落中脱颖而出,成为聚落(或部落)联合体的政治统治中心。城市的出现已跨进到文明(国家)的门槛。
从国家的起源上来看,世界各民族从原始社会进入文明社会,最早建立的国家都是城市类型的小国演变为大国。城池(城市)的出现是国家产生的标置之一。但从城乡关系上来看,西方文明产生后,出现了城市与乡村的“分离”,而中国古代却仍保持城市与乡村的统一。城乡上的“分离”与“统一”,正是中西古代文明不同的路径。
中国古代城市从农业聚落上发展出来,又是联结着乡村的纽带,成为统治广大乡村的政治中心。这是特定的大平原农业与大河流域农业聚落的必然发展结果,与西方古希腊特定地理环境是个根本不同的发展路径。
中国古代文献中所反映的商部族曾八次迁徙活动。商人率领部族屡次迁徙,既是为了部族发展生存需要,也是为了找到一个更理想的城址,谋求更大的政治空间。实现部落联盟的霸主地位。周人也是走的同样的一条路。
通过殷墟考古上的发掘调查,商都(殷墟)同其它古代城市的发展规律一样,商都在二百七千余年间,是个逐步发展扩大的过程。
殷墟文化一期偏早阶段,从遗迹现象观察,当时尚不具备都城的规模,但到了一期文化偏晚阶段,遗址范围明显扩大,面积已增至12平方公里左右。
二期阶段,都城已初具规模,城市一方的宫殿宗庙区已具雏形,另一方是王室及贵族墓葬区,城市已有防御性壕沟。
三期四期阶段,经济发展、人口增加,殷墟的范围已达到30平方公里左右。殷都城为中原部族的政治军事统治中心。
考古资料表明,殷都是由历代商王生前居住的宫殿区,祭祖的宗庙区和死后埋葬的陵寝区作框架构成的,其它区域则处于从属的地位。
商代城市脱胎于史前氏族社会的原始聚落,因此,也就保存着浓郁的氏族社会以血缘宗族为基础(本身就是从氏族血缘为基础发展出来的聚落),聚落而居,聚族而葬的习俗。殷商时期,宫殿宗庙区和陵寝区连体的布局,是中国早期都城形成的一个重要特征。
考古资料表明,在殷都范围内还层层分布着若干个以血缘胞体为基础的族邑聚落。这些族邑聚落有自己的土地,宅居,宗庙,作坊和族墓地。各个族邑按照他们和商王室血亲关系的远近,基本规定了每个族邑的等级,大小和实力。
从考古资料表明,殷代城市结构是宫殿宗庙区和若干族邑聚落的有机结合。城市的基本功能是政治和宗教祭祀。通过殷墟墓葬的形制与分类表明殷代社会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生前聚族而居,死后聚族而葬的社会基本组织形态。
古代城市的出现也标志着国家的诞生。“大邑”即是众多农业聚落的联盟的政治中心。“大邑商”也就成为中原众城邑与农业聚落的盟主。包括先周时期的周族,也要接受“大邑商”的封号。周人同样是从一个部族发展成拥有一定区域(领地)内多个农业聚落的小邦主。也是经过多次率领部族人员迁徒到“岐周”奠定了周族的生存与发展,同样是以血缘为纽带联盟体系,同样是以农业生产为生存与发展做为根本。周族取代商族的霸主地位,实行新一轮的天下分封,是典型的氏族血缘管理体现。依靠血缘纽带维系家天下的统治,不但没有破坏氏族社会的血缘管理,去建立文明社会的地缘管理,而且是强化了氏族社会的血缘结构,建立起一套更加严密的血缘宗法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