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六十四文政治哲学译解
第五十篇《周易·鼎》文译解
(原文)
“()鼎:元吉,亨。
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鼎黄耳,金铉,利贞;鼎玉铉,大吉,无不利。”
(译文)
“五十、革故鼎新,是非常吉祥亨通的事情。
盛用食物的鼎颠翻了个底朝天,却有利于清除掉鼎中沉积的废物,好比纳妾是想生儿子,没有咎害。鼎里又换上食物,可我的同伴有所不理解,不愿与我一同分享,但这并不影响改故鼎新的成果。鼎的耳部脱落了,而无法将插杠穿进鼎耳来移动鼎;肥美的山鸡肉不能享用,带到风雨调和平静时,最终就理解革故鼎新的正确性。鼎的脚腿折断,倾覆了王公贵族鼎里的美食,而又玷污了地面,革故鼎新面临着失败。鼎配上了新的铜耳环,又配上铜鼎的横杠,利于鼎的坚固耐用;鼎上又装饰了玉石的横杠,保证了鼎的坚固不再倾覆,没有不利的。”
(解说)
“鼎”:一是指烹饪的器物。二是指传国的宝器,喻王位,帝业权力的象征。本篇是指器物,是借“鼎”这一器物在日常所用发生的事情,寓意政治上革故鼎新的道理。
“鼎:元吉,亨。”
这是本篇的论题,其意是“鼎新,是非常正确亨通的事情。《鼎》是《革》的姊妹篇,这是借“鼎”进一步阐述“革命”的意义及“革命”所带来的问题,并完善和巩固其问题。《鼎》篇所论述的内容,是讲“革命”,是不同于“改革”。即推翻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的一场“革命”。如同历史上发生的“汤武革命”,即推翻腐朽的旧王朝,建立起新的社会统治秩序。
“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
“鼎颠趾”:鼎颠翻个底朝天。“否”:废物。“得妾以其子”:纳妾的目的是为了生儿子。这里借“鼎颠趾”与“得妾以其子”,都是比喻,是比喻政治上的推陈出新。本句意思是“鼎颠翻了个底朝天,却有利于清除掉鼎中沉积的废物,好比纳妾是想生儿子,没有咎害。”
“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
“实”;充实,充满,果实等意。“鼎有实”是指鼎里更换了新的东西。这是比喻,即寓意政治上发生“革命”。“仇”:同伴,配偶。“即”:靠近。本段的意思“鼎里换上新的食物,可我的同伴有所不理解,不愿与我一同分享,但这并不影响“革命”的胜利。这是讲在面对新的社会局面,一些人对新事物不理解,但这并不影响社会的变革,也阻挡不了社会的进步,这就是本句最后出现“吉”的含义。
“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
“鼎耳革”:指鼎的耳朵掉了。“耳”:用来搬运鼎的把手。这句里的“革”,指“鼎耳”去掉了的意思。“塞”:阻塞,遏制。“其行塞”:指鼎失掉耳朵,就无法搬运。“雉”:山鸡。“膏”:甘美之物。“雉膏不食”:美味的山鸡肉不能食用。“方雨”:将要下雨。“亏悔”:不免悔恨。本段还是运用比喻,寓意革命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也有不完善的地方,一些人没有享受到革命后的果实,还出现了某些弊端,还应不断地调整,但革命的前途是吉祥的。”
“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
“鼎折足”:鼎的脚腿折断。“餗”(su):肉菜粥。“覆公餗”:倾覆了王公吃的美食。“渥”:沾湿。本句还是比喻,比喻“革命”出现了问题,并损害到贵族诸公的利益,“革命”的前景有了危险。这里隐喻着“革命”对诸侯贵族(“公”)利益的损害(“覆公餗”),势必造成稳固封建社会大厦的基石受到损害(“鼎折足”“其形渥”),“革命”的后果就引向了危险(“凶”)。这里已然体现的是作者向往君子(诸公)共治的‘天下’,而不是君王的‘天下’。
“鼎黄耳,金铉,利贞;鼎玉铉,大吉,无不利。”
“黄”:青铜。“铉”:横贯鼎耳,用来杠鼎的器具。“鼎黄耳”:鼎上配上铜耳环。“金铉”:配上金饰的鼎耳的横杠。“鼎玉铉”:指鼎上又装饰上玉石的杠鼎。这里均是比喻,是通过对鼎出现的鼎耳损害和鼎足的损害的修饰,使鼎更加的坚固与完美来比喻政治上经过整改,消除隐患,利于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本篇是借“鼎”的事项,而阐述改朝换代的“革命”道理,也由此通过上篇《革》到本篇的《鼎》,而形成了“革故鼎新”的成语。
本篇与《革》篇是姊妹篇,有《革》到《鼎》论述了改革与革命的政治道理。通过“鼎”的一系列“鼎事”(即“鼎颠趾”,“鼎有食”,“鼎耳革”,“鼎折足”,“鼎黄耳”,“鼎玉铉”等)上的形象比喻,来寓意国家经历一场“革命”,但应不断地去完善政治措施,不能走向适得其反。由此得出的政治经验,对待新事物应理性的看待,辩证的认识。
我们看一看,也是受皇旨对今本《周易》与《易传》的注述,即《御纂周易述义》里对《鼎》卦的注述?
《御纂周易述义》十卷,乾隆二十年,清高宗命大学士傅恒等人撰《周易述义》。因其书大多为推阐《御纂周易折中》之义蕴,故名《御周易述义》。凡《卦爻》四卷,《彖传》一卷,《象传》二卷,《系辞传》二卷,《文言传》、《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共一卷。以多推阐御纂《周易折中》之蕴,故赐名曰《述义》。
“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以木入火,则火登木而成亨饪之用,故为鼎。鼎重器也,端正而不敧倾,凝固而不动摇。君子观于上而得离明出治之象,居高位不可以不正也。观于下而得木火相生之象命,既革不可以不凝也,君之位正,然后可凝其所受之命,犹鼎之器正,然后可凝其所受之实也。巽而聪明,即所以正位之道,享上帝养圣贤皆凝命之事。
鼎颠趾,未悖也。利出否,以从贵也。鼎有实,慎所之也。我仇有疾,终无尤也。鼎耳革,失其义也。覆公餗,信如何也。鼎黄耳,中以为实也,玉在上刚柔节也。
颠趾而谓之未悖者,其利在出否以从贵耳。贵谓二之实,亦兼释妾子之义,能慎重以应五,则虽有疾害于我者,而亦终无尤矣。雉膏以食,人为义而以耳,革失之,故曰失其义信,如何言,如五信任之意。何五虚中,受二以行二之实,为其实,故曰中以为实。上刚居柔,以柔节刚,如玉之质刚而徳柔也。”
这虽是敕令编修《御纂周易述义》,不过是以卦象与爻位来阐述一番”王道”思想。
我们再南宋朱熹著的《周易本义》里对《鼎》卦的注释。
“巽下,离上。
鼎:元吉,亨。
鼎,烹饪之器。为卦下阴为足,二三四阳为腹,五阴为耳,上阳为铉,有鼎之象。又以《巽》木入《离》火,而致烹饪,鼎之用也。故其卦为《鼎》。下《巽》,《巽》也,上《离》为目,而五为耳,又内《巽》顺而外聪明之象。卦自《巽》来,阴进居五,而下应九二之阳,故其占曰元亨。吉,衍文也。
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
居鼎之下,鼎趾之象也,上应九四则颠矣。然当卦初,鼎未有实,而旧有否恶之积焉,因其颠而出之,则为利矣。得妾而因得其子,亦犹是也。此爻之象如此。而其占无咎,盖因败以为功,因贱以致贵也。
九二,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
以刚居中,鼎有实之象也。我仇,谓初。阴阳相求而非正,则相陷于恶而为仇矣。二能以刚中自守,则初虽近,不能以就之,是以其象如此。而其占为如是,则吉也。
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
以阳居鼎腹之中,本有美实者也。然以过刚失中,越五应上,又居下之极,为变革之时,故为鼎耳方革,而不可举移。虽承上卦文明之腴,有雉膏之美,而不得以为人之食。然以阳居阳,为得其正,苟能自守,则阴阳将和,而失其悔矣。占者如是,则初虽不利,而终得吉也。
九四,鼎折足,覆公饣束,其形渥,凶。
晁氏曰:”形渥”,诸本作”刑渥”,谓重刑也。今从之。九四居上,任重者也,而下应初六之阴,则不胜其任矣。故其象如此,而其占凶也。
六五,鼎黄耳、金铉,利贞。
五于象为耳,而有中德,故云黄耳。金,坚刚之物。铉,贯耳以举鼎者也。五虚中以应九二之坚刚,故其象如此,而其占则利在贞固而已。或曰,金铉以上九而言,更详之。
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
上于象为铉,而以阳居阴,刚而能温。故有玉铉之象,而其占为大吉,无不利。盖有是德,则如其占也。”
南宋朱熹的以象数筮占去注释《周易》,从朱熹对《周易》卦爻的解释来看,不离”占卜”说。显然朱熹把《周易》文辞当成占卜辞了,这正与他所言的”《易》本卜筮之说”互为表里。朱熹把《周易》定性为卜筮之说,他自然从占筮上去解释《周易》文辞了。
朱熹的“易学”,是其有眼不识泰山,把《周易》看走了眼,把《周易》说成了筮卜之书,实是把史巫的八卦筮术混淆与《周易》于一起。把义理的《周易》说成是筮卜,把《易传》里的《系辞传》、《说卦传》里讲巫术理论与方法的说成是义理,这种颠到黑白的说法,而影响到今天。
朱熹所认为的孔子做《易传》才使“后人但见孔子所说义理而不复推本文王、周公筮卜本义了”(《文集》卷三十三答吕百恭),这说法正是腐儒朱熹的无知,自朱熹始又一次推波逐澜,使中国巫术发扬泛滥。也是朱熹再一次使《周易》蒙羞,而庶蔽了《周易》的义理之光。孔子最大的贡献是从学术理论上将《周易》与筮术分离开来;而京房的最大贡献是将史巫附在《周易》一书上的八卦筮术从《周易》中分离出来,即以八卦纳甲筮法,不再混同于《周易》;而王弼的最大贡献是以义理而系统的对今本《周易》进行了注释,而不杂筮说。而朱熹最大的坏处是将八卦筮术再次与《周易》混淆一起,运用北宋产生的“象数图式”学,充塞到《周易本义》一书里去,并始以八卦象数图式筮术之说解释《周易》的先河,其目的是强调占筮的功能。中国的社会由朱熹开始走向了万劫不复之路,使中国再次陷入了不可逆转的”神巫”之国,鬼神天命思想横行在中国人的精神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