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发现《周易》不能与“算卦”(八卦、六十四卦)相提并论
第五章、《左传》一书记载的由原创《周易》文本被篡改后的春秋《周易》文本进行的八卦取象卜筮方法
第四节:《左传》记载的八卦符号取象筮法的历史成因
我们在前面已解释所举例《左传》一书里记载的筮例和卦例,从那些例子里,已知春秋史巫是如何起卦和算卦的。已知春秋史巫在算卦上,关健是离不开那套符号工具,即已演变出六十四卦符号工具,有了算卦上的六十四卦符号名称工具,才有了八卦取象筮法内容。由此证明,八卦与六十四卦是对孪生。八卦取象卜筮,是六十四卦卜筮工具上的产物。也由此证明,卜筮上六十四卦符号工具,是脱胎于原创《周易》一书所用排序那套符号和名称。而原创《周易》一书所用那套符号是历史上一套记事符号的传承。而“八卦”无疑是脱胎于六十四卦符号卜筮工具,其源头是春秋或战国时期产生的八卦取象筮法(算卦)内容。
综合而论,原创《周易》一书六十四篇哲学文章所用历史上传承下来那套记事符号,用之于文章排序。
《周易》一书所用那套符号产于《周易》成书的几百年前的商代晚期。《周易》一书所用那套符号做为文章序目时及以前,只是一套记事符号工具,我们给命名为“六十四画符号”。
我们考证《周易》成书于西周晚期,到春秋时候,由《左传》记载的”以《周易》筮之”的筮例,和《左传》记载的《归藏》或《连山》卦例,已知原创《周易》和所用的那套符号及书中名称被篡改和利用。春秋时期史巫把原创《周易》篡改成卜筮的内容格式,史巫又利用《周易》一书所用符号及《周易》名称,编出卦书《连山》与《归藏》。自春秋时期,原创《周易》所用那套符号和《周易》一里名称,衍生成一套卜筮(算卦)工具,即六十四卦符号名称由此诞生。
因春秋(或战国,因目前从考古材料上看八卦筮法最早于战国中晚期)六十四卦符号名称卜筮工具的产生,才共生出八卦筮法内容。由此证明八卦筮法产生于春秋或战国时期。因”八卦”是卜筮工具的六十四卦符号名称的共生物,故”八卦”的源头,有可信的考古资料所证,其源头应是战国前期。
由上所述而证明八卦(符号和名称)是脱胎于春秋战国(有《左传》记载春秋史巫的八卦取象卜筮例子,及清华简《筮法》上的六十四卦符号与八卦符号配干支)史巫卜筮的那套符号工具,即六十四卦符号和名称。而卜筮上的六十四卦符号工具,正是有《周易》一书所用那套符号和文章名称衍生而来。把六十四卦符号里分八卦符号而纳入物象,从八卦取八种物象,到众多取象用于通神卜筮人事吉凶,这是由《左传》、《国语》里筮例(卦例)所看到的。而那些筮例只是将那套符号里三联体组合符号,而命名为八卦符号以取象,用于卜筮,还没有出现阴阳五行而用于卜筮。那套符号早在商代晚期已经出现,而到几百年后的春秋战国才成为八卦筮法工具;犹同早在商代产生的干支符号,到千年后的战国才与八卦符号相配合,演变成筮术工具。再到西汉又演变成“八卦纳甲筮法”,不但六十四卦符号按八卦分八宫纳入干支,而且又将五行配入天干地支符号里,一并变成算卦工具。再到唐末宋初,又产生了八字算命术,依然是将干支符号配五行属性变成八字算命工具。而那套天干地支符号,不过在产生的商代,只是用于记日符号工具而已,并不是一开就是算卦与算命工具,而是一个逐步演变过程。同理六十四个不相同的六联体符号,也是个逐步演变过程,才有一套记事工具符号,演变成八卦筮法上的六十四卦符号工具。
那么,为何早期的记事符号工具而到后来都演变成迷信工具呢?换言之其历史成因是什么?
这与中国前后封建时期里”神巫”文化迷信的连续性分不开。对这一问题,正如张光直先生的《考古学专题六讲》里对中西古代文明不同的转变方式,即“连续性”与“突破性”这种历史文化所言那样。
“我们可以看出两大空间的不同方式。一个是我所谓世界式的或非西方式的,主要的代表是中国;一个是西方式的。前者的一重要特征是连续性的,就是从野蛮社会到文明社会许多文化,社会成分延续下来,期中主要延续下来的内容是人与世界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而后者即西方式的是一个突破式的,就是在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上,经过技术,贸易等新因素的产生而造成一种对自然生态系统束缚的突破。”(《考古学专题六讲》张光直著,三联书店出版,2010年1月北京第1版,第18页)
正因神巫文化在世界人类发展史上,都有所表现,但唯有中国前后封建时期里神巫迷信非常强大,并且又是个历久弥坚,可以说中国前后封建时期里,是个”神巫之国”。从史前到文明的过渡,中国社会的主要成分有多方面的、重要的“连续性”,对比中国古代文明与西方文明的不同,还如张光年先生所言:“中国文明是萨满式的文明,这是中国古代文明最主要的特殊之一。”
根据张光直先生的研究认为:“中国古代文明是所谓萨满式的文明。这是中国古代文明最主要的一个特征。”(《考古学专题六讲》第4页)这里的“萨满”就是巫师,那么所谓“萨满式文明”也就是巫术式的文明了。
正是”连续性”与”萨满式”,决定了中国古代神巫文化不间断的衍生着,正与原始的宗教——巫术有关。
“《金枝》一书的作者弗雷泽将人类的进化分为三个时期,巫术,宗教,然后是科学”。(见《宗教社会学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高师宁译2005年版第52页)
“弗雷泽在研究中采用了探求现象变化的历史角度;也就是说,他考察了不同时代的实践活动与风俗习惯。他将巫术的出现置于世界的开端,而宗教的发展则放在其后。宗教一点点地取代了巫术的地位,但是,即使是在技术先进的社会,巫术也不会完全消失”。(《宗教社会学史》(意)罗伯托·希普里阿尼著第51页)
“巫术也是由信仰与仪式构成的。与宗教一样,巫术也有自己的神话和教义,不过这些神话与教义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也许是因为巫术追求技术与功利的目标,因而它不在纯粹的沉思中浪费时间。巫术也有自己的庆典,祭祀,祈祷,吟唱和舞蹈。巫师乞求的那些存在物和他调动的力量,不仅与宗教诉诸的力量的性质相同,而且它们往往就是同一种力量。在原始的社会中,死者的灵魂大体上就是神圣物和宗教仪式的对象,然而与此同时,它们又在巫术中发挥着主要作用。在美拉尼西亚和澳大利亚,在古代希腊与信奉基督教的各民族中,死者的灵魂,骨骸和毛发,都是巫师经常使用的法器。”(杜尔凯姆转自《宗教社会学史》第80页)
西方学者把“巫术”放在人类进化的初端,应是符合人类文化发展过程。作为中国史前同样最先是巫术文化(或称原始宗教)的产生。世界各地的原始宗教都有一定的形式;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神灵崇拜,“万物有灵的观念是处于人类发展非常低级阶段的部落的特征”。这样的宗教形式几乎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存在过。不同民族的古老的神话有着相同或者类似的构成元素。人类在进入农业社会之前的旧石器时代,是以狩猎采集为主的生产方式,一般以氏族为单位进行。中国氏族社会的文化遗存遍布南北各地。这个时期人类社会的原始宗教形态是自然崇拜,鬼神崇拜,祖先崇拜,图腾崇拜。
在远古时代里中国人在原始宗教习俗方面与世界各地居民没有什么特殊。世界各地所有原始宗教元素都能在中国史前和进入文明社会里找到。鬼神、图腾崇拜,各种原始性宗教活动,诸如祭祀,巫术,占卜等在中国史前与进入文明时期里普遍存在。
从考古资料表明,早在2万年前,原始中国人就有了神灵观念。从考古发掘的旧石器时代将要结束的时期,人类活动遗址出土的随葬品,石珠,骨坠及人骨被大石所压与陶器上涂朱现象,表明原始宗教的灵魂观与巫术的密切关系。图腾崇拜的内涵是由动物崇拜到灵物崇拜。图腾最初应与狩猎和采集活动有关,应是母系氏族社会产物。学者研究,由图腾崇拜,又分化出两种信仰形式,自然崇拜与祖先崇拜。祖先崇拜是氏族血缘观念的产物。
随着人类与农业活动的密切关系,出现了天体与天神崇拜。天体或天神崇拜的连续性贯穿在早期农耕文化的始终。
新石器时代中国广大农业地区已经普遍将影响农业收成的天神作为祈祀对象。早期对天体崇拜,正是商人对“帝”神与周人(西周)对“天命”崇拜观念的持续。
对神灵的崇拜离不开祭祀活动,祭祀之目的是求得神的娱悦与恩赐。祭祀贯穿着对神灵崇拜的始终。从考古上发现史前人类诸多祭祀设施(如近年考古发现的三星堆祭祀坑最为典型),为祭祀坑,或祭坛。有祭祀也就产生了祭师。学者研究认为,新石器时代晚期祭祀活动的一个普遍现象,就是职业祭师已经出现。其具有沟通神的能力,成为神的代言者,由此也成为权力的拥有者。祭师就是通常所说的巫,觋,即巫师。职业巫师的出现,也是阶级分化的过程。
巫师是神的原始宗教人物,巫师如何去通“天”,是要借助一定的工具,正如张光直先生在《考古学专题六讲》中所举列的那些沟通天地的工具。巫师借助认为能够通天(通神)的工具,与神沟通的过程,就是巫术的表现形式。在原始的氏族社会时期,原始人完全生活在神灵的世界观念里。人类精神文明的起点,正是原始宗教。因为人类的意识觉醒,正是源于原始宗教。无论原始宗教在解释生活和宇宙万物是如何的扭曲,颠倒,但毕竟人类的理性是伴随着原始宗教而成长。然而东西方社会在进入农业社会以后(或文明社会),社会的组织形态,由氏族社会向国家转变时,在这个转变过程中,中国体现出它与古希腊文明的不同。正如张光直先生认为:“从另一个角度看,中国古代文明,是所谓萨满式的文明。这是中国古代文明最主要的一个特征。”这就是说中国古代的国家特征是巫术与政治结合的产物。即巫术并没有在文明时代里中断(或突破),反而逐步被深化,却成为政治上“神道设教”的统治武器。
中国巫术活动的遗迹源渊流长,通过考古发掘,贾湖新石器时代遗址里墓葬品中有龟甲,獐牙器,骨器等。研究者认为这些器物是巫师使用的“法器”。河南舞阳贾湖遗址距近约8000年。河南舞阳贾湖新石器时代裴李岗文化遗址中刻符,钻孔,内装各种小石子的龟甲,这是早期与巫术占卜有关。
已经发现的新石器时代最早的卜骨是河南淅川下王岗遗址(距今约6000左右)出土的羊肩胛骨上有烧灼痕。总之从考古上发现,中国原始先民早在8000年前,已经选择认为可通神的工具进行占卜的巫术行为。
占卜是巫术的一种特殊形式,它是巫师借着一定的工具与神交通的过程,而意想获得未知事物的神启吉凶的兆示。
原始人所见到天地间的事事物物,认为是鬼神力量作用产生的。相信鬼神到巫术是个必然的结果。全世界各民族的原始先民都不离外的产生过占卜这一通神的形式。但因各民族依其生活环境和习惯的不同而产生各不相同的占卜方法与使用工具。
正如布留尔所说:“没有什么风俗比占卜的风俗更普遍的了,我不相信有哪个原始社会是完全不需要占卜的”。
而布留尔认为占卜的目的:“对原始人的思维来说,外部世界具有不同于我们的外部世界的趋向,因为原始人的知觉是神秘的,亦即逻辑思维所认为客观的和唯一实在的那些知觉因素,在原始人的思维中则是在神秘因素的不分化的复合中发展着,正是这些看不见,触摸不到,感觉所不能的神秘因素及其结合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必须知道这些因素,而占卜就来为此目的服务。”(《原始思维》[法]布留尔著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280页)。
对中国来说不单单是原始时期存在着占卜,而就是进入文明时期里一样进行着占卜。并且占卜逐步向系统化发展。在中国最早的占卜迹象见之于仰韶文化时期。而到殷商则大量使用龟甲与兽骨进行占卜。西周时期已经出现蓍草占卜(但无留下祥细记录)。东周时期开始用抽象的符号(即六十四卦和八卦符号)进行筮卜。至两汉出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占卜形式。即使在中国进入帝王时代,巫术思潮甚嚣尘上。自此,神鬼横行在中国人的精神世界里。这正如张光直先生所言:中国古代文明是个连续性的萨满式文明。
三代时期,鬼神祭祀与巫术迷信成为国家宗教。君王与贵族统治者垄断着对天地鬼神的祭祀权及通天手段。就是在后封建时代里帝王已然垄断着天象,星占,而禁绝民间研学。自大一统形成后,虽然对鬼神,祭祀与巫术迷信不象三代时期那样形如“国教”,而只是从政治前台沉于幕后与民间。帝王为了巩固其,却把儒学,变成“儒教”,成为帝国时期的国家准宗教。自汉武帝独尊儒术,儒术成为中国的“国教”。儒教倡导祭天地与祭祖宗。天地与祖宗诸神以及符合封建帝王社会里的道德楷模者死后,一样追奉为神而祭祀。“儒教”的神是多神信仰。“儒教”又倡导“天命”与“占筮”。“儒教”的经典(“五经”)充斥着大量的“天命”思想与占筮的巫术理论与方法(因《周易》被篡改成占卜的卦书,《系辞》里又讲筮法)。帝国时期把儒学尊崇为准宗教,成为东方人的“宗教教义”圣典。儒教支配着中国的政治法律和哲学思想。儒教里的“天命”与鬼神,巫术信仰深深地植于中华大地,深深地植根于民族文化里。
中国人特信“命”,“天命”,“命运”,“命定”,正是儒教的核心。儒学倡导的人伦关系,就是宗法等级尊卑的政治关系。
“天命”是原始鬼神信仰的延伸,是统治者“君权神授”的统治需要,又是体制的必然意识结果。随着意识的强化。“天命”意识也随之深化,这是个相辅相承的关系。
从商朝的甲骨占卜辞看到商王集团信仰的是“帝”神,王室的命运无不认为与上帝有关。
周人取代殷人而拥有“天下”,被认为是“天命”的转移,由此西周统治者构建了系统的“天命”观念,即”以德配天”。真正的“天命”理论是周公时期完成的。
虽然西周后期原创《周易》突破了神学与天命思想,走向了理性的政治观,但随着王权思想的上升,王权思想与神秘主义思潮涌现,却把《周易》里的哲学思想逐步给遮蔽起来,把《周易》篡改成一部占筮书传承于后世二千多年,由篡改后的一部卦爻《周易》史,即亦筮亦理的今本《周易》”易学”史,无疑说明中国帝制时代始终是理性与迷茫相伴而行。
在古代中国人心目中,天是人格化的。人格化的天则深入古代中国各阶层人士心中,连普通老百姓也不例外。
天命观念贯彻在后儒家的经典中。《易经》除《周易》外,而《易传》里一些篇章充斥着“天命”观念。《诗》里有“天命”思想;“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诗·大明);“天命降临,下民有严”(诗·殷武)。《尚书》里屡言天命。《尚书》里的“周书”诸篇尤甚,有些几乎通篇皆为阐述天命问题。《论语》也不例外,“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成为中国人信命的左右铭。《孟子·万章上》:“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礼》、《周礼》书里充斥着大量的“天命”与巫术思想。《左传》里记录了占卜与筮卜决疑的例子。一切术数(无论天象、星占,龟占,筮卜八卦,八字,风水、择日等)理论无不建立在儒家天命观念之上。由“天命”到天道赏善罚恶(“因果报应”),“天命”眷顾有德的统治者,由天道类比人道,成为为政之道的认识论。到汉《春秋繁露》把天道与人道合而为一,成为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的巫术思维源泉。???似乎春秋人眼里的”绝地天通”,在汉时又连接相通了。
并且在进入后封建(帝制)时期里,又把充塞有神巫文化的”五经”上升为帝制里意识形态里的统治地位,由此更是强化了国人的神巫迷信。
由上之论,正如张光直先生所论述的那样,中国古代是个”萨满式”(”神巫”)文明是个连续性不曾被中断所造成,也是有中国古代神巫文化连续性发展史路看得分明。从中国北方殷墟遗址的商代人神沟通的大量甲骨占卜遗物,和中国西南方三星堆(相当于夏代后期到商代)祭祀遗物,其有大量的祭祀品,更有通天神树,这均是古代文明初期的”神巫”文化表现。特别祭礼礼器是祭祀仪式中,人与神鬼交流的一种媒介之物。
到西周时期,周公还在大量运用龟占,占卜人事吉凶,这是《尚书》里的属“西周书”对巫术行为的记载描写。
《周书·洪范》“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曰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不过《洪范》系伪书,非西周时期的文章)
《周书·金滕》:“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公乃自以为功,为三坛同……,史乃册,祝曰:‘……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艺,能事鬼神,……乃卜三龟,一习吉,启篇见书’,乃并是吉。”
《周书·大浩》:“予得吉卜,予帷以尔庶邦于伐殷逋播臣”。
“宁王帷卜用,克绥受兹命。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
“尔亦不知天命不易?予永念曰;天惟丧殷,若穑夫,予曷敢不终朕亩?天亦惟休于前宁人,予曷其极卜,敢弗于从率宁人有指疆土?矧今卜并吉,肆朕延以尔东征。天命不僭,卜陈惟若兹。”
《周书·洛诰》:“予惟已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书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乃献卜。”
这些出自《尚书》里的“西周文”里的占筮记录,体现了西周建国初三代(文、武、成),既信仰天命,也倡导修德配天的神鬼思想。而决策事务前不忘通神龟占以得到“天”的启示,这就是《书》经里龟卜的天命思想,后做为帝制里思想文化领域上的统治地位,而教化天下。
而到春秋时期,有《左传》一书里记载的春秋(到战国)各诸侯国上层,有专职的巫史人员,以龟占与筮卜(即新”发明”的卦符号筮法,因中国古代占卜与符号筮术均是巫术的特种形式)相结合,来通神兆示人事的吉凶。
在春秋时(从《左传》里看到的)龟占与卜筮那可是一种议政、参政的一种制度上的传统习惯。这种龟占与筮卜成为了准神权,也成为政治上的政卜合一模式。并且《左传》在西汉独尊儒术时,也上升为经的地位,成为五经内容之一。
正如张光直先生的《考古学六讲》里,同样把“龟策”,即”龟占与八卦”,列为第三种通神工具。
由此说明,春秋战国一套符号卜筮工具里的八卦筮法,是有历史上从野蛮到文明时期巫术迷信连续性的长河中逐步衍生出的产物。从历史上的占卜形式衍生来看那些通神工具,先有甲骨(认为能通神的乌龟与兽骨)占,到蓍草(认为能通神的一种草茎)占,再到符号(认为能通神的卦符号)占。由此说明春秋战国时期而由占卜衍生出八卦符号筮卜,是个中国古代”萨满式”文明不被中断的历史之因所造成。
我们在前面通过所举《左传》一书反映春秋时期的筮例来看,已知那时史巫是如何的所谓用《周易》筮卜之人事的吉凶。也已知那是用“八卦”筮术结合《周易》里的文辞当占辞而进行的筮卜。也已知那种“八卦”筮术的起卦与解卦方法,既无任何神秘可言,也是一种荒谬的思维方法,却属巫术迷信的东西。
《周易》原创结构内容形式,是画符号加文章内容。而春秋巫史把《周易》改造成繇式书,把《周易》一书里的画符号及名称,改为卦画符号与卦名称,又把《周易》每篇的内容,改变成卦辞与繇辞形式结构。更主要的是把“六十四画符号”附上了“八卦”取象的内容,把《周易》改变成为“八卦”筮术里的附属内容,由此一套卜筮上的符号工具诞生。
从先秦的“八卦”筮术发展过程来看,《左传》一书反映的筮例,是巫史把《周易》改造成“八卦”筮书的最早卦学结构形式。到战国未期又出现了以“六·九”记每卦的爻辞内容的结构形式。这是由考古上发现的楚竹书《周易》所足证的。
而又从考古上发现的汉简上出现的进一步对“六·九”爻式结构的《周易》(今本《周易》)卦书进行的改造,而增添进去认为可适应于对人事筮卜的卜辞。这是由考古上发现的阜阳汉简改造版筮术形式《周易》所足证的。
如对今本《周易·离》卦的改造:“卦画(因贴不出来故略去)离:利贞,亨,畜牝牛吉。(第151简)‘居官及家,不吉,罪人不解。’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第152简)‘卜临官莅众,(第153简)敬其,乃吉’。”
这是被改造后的《离》卦里的卦辞与初九爻辞内容,凡‘’括号里的内容就是添加进去的卜事之辞。
由此,我们也就知道了,所谓阜阳汉简上的《周易》,是在今本《周易》内容上,又进行了改造。即增添进去了卜事之辞。
《周易》一书从先秦时期已被巫史不断的改造,用于筮卜人事吉凶。这只能说是巫史错把《周易》当筮书而用了以后,感觉不适应于筮问人事吉凶,才进行不断的改造其结构形式,以至于对内容进行改造,而最后又不得不放弃掉使用《周易》里的文章句子当占辞的那种做法。
故到西汉时期,完全抛弃掉先秦的那种八卦取象及结合《周易》里的文章句子当卜筮的做法。因为卦师完全明白今本《周易》里的卦爻辞无法适用算卦,其内容并不是讲财运,寿命,祸福,儿女,出行,下雨等等。巫史先生们,也多多少少能从《周易》里看出一些讲义理的东西,但又无法解释《周易》一书里的画符号及名称为何与“八卦”筮术上所运用的卦画符号与卦名称是一样的这一问题,也只能认识《周易》是亦理亦筮的东西了。随着“八卦”筮术的进一步发展,到汉时京房在传统“八卦”取象的筮术基础上进行了改弦易张,单用卜筮工具六十四卦符号及名称,以八卦分八宫(八卦里的每卦各领一宫),并将八宫六十四卦按八宫五行属性,把天干,地支、五行纳入每卦中,用干支上的五行进行生克而产生出“六亲”的社会模式,以此妄想模拟人事上的吉凶来。不过这种八卦纳甲筮法,却取代了先秦时期用春秋文本《周易》一书中的文辞当占辞的筮术方法。这在“八卦”筮术的发展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意义就是将《周易》一书的内容从八卦筮术中剥离出去。后封建时代里却没有了象《左传》一书里记载的“以《周易》筮之”的筮例,今本《周易》与《易传》一并上为经书,并成为五经之首。
这就是到了西汉时期,在传统的八卦取象筮术的基础上,京房单就六十四卦符号及名称这套卜筮工具,创出了新的八卦纳甲筮法。至到今天算卦上所用的所谓正宗筮法,则是京房的八卦纳甲筮法。
”八卦纳甲筮法”的诞生,虽然把《周易》一书的内容从八卦筮法中剥离出去,但八卦纳甲筮法依然是巫术里的一种怪胎。由此说明到了后封建(帝制)时期里,巫术占卜还在进一步发展中,究其因,这正是中国古代文明,既是个“萨满式的文明”,又是个“连续性”不被中断的因素所造成。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看后封建时期“八卦纳甲筮法”的产生与迷信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