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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别想砸窑(1 / 1)

李易石出去看时见到外面火把森立,有骑着马的黑衣在四处奔跑,掠过人边人立马受力倒下。底下的黑衣看的更明显,手持钢刀四下挥砍。李易石顿时明白这是有贼人“砸窑”。

李易石还愣一下,跟在身旁的胡德明扭过头进了屋惊醒了他,李易石也跟着进去了。进去看见胡德明从房间墙根下的行李里抽出一把长刀来。李易石进屋这么久了竟然一直没发现!

胡德明抽出长刀看了一眼李易石,张了张嘴没说话,走出去了。

李易石站在原地想了想,庄上遇匪到底不是他的事,出去可是和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拼命,犯得着吗?这个正常的念头刚刚冒出来,李易石就摇头责怪起自己来了。

“师父教我武功时一直教导我人身怀武艺就要打抱不平心怀正义。莫说这王太公对路人如此照料,我亏欠人情,便是不认识遇见了也要助他。”

李易石想清楚立马从包裹里拿出弓箭来,强弓利箭,亦是利器。他搭箭上弦,出门看到胡德明已经跟着前来护卫的庄客一起上前了。李易石也跟上,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寻找目标。

胡德明提着刀,怒气满身朝那群土匪走过去。迎面过来一个土匪,李易石拉弓松弦,一箭将那人射翻,胡德明刚想应对,身后嗖的一声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了拿弓的李易石,点了一下头,又提刀冲了上去。

胡德明果然不负那副八尺身材,使个缠头刀卖弄一番,大劈是似雷霆万钧,撩挂力开江河,刺扎势如破竹,横扫有杀破万军之势。面对贼人如狼入羊圈,贼人不是对手。就算是三两联手也是被胡德明一一拿下。身旁的庄客都被胡德明的勇猛吓住了,甚至呆站在一侧,连帮忙都想不到。

或许是这里动静太大,或是有人报信,一个身穿红色旧战袍骑着棕色烈马手持长枪的贼头策马朝胡德明冲了过来。胡德明见来势凶猛,使个鹞子翻身腾空躲开。那人拉马回头,两人交手。长刀长枪空中相接,精钢银铁叮当作响。两人将手中的兵器使的飞起来。

胡德明毕竟用的是短兵,且人家是在马上,他地下和人家打实在太吃亏,卖个破绽扭头想撤步离开。

那个贼头怎么肯放过他,夹马追上去。长枪提了起来,打算全力一戳,戳倒背对他的胡德明。交战时背身对人是大忌,可胡德明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知道李易石早已预候多时了。

站在房角的李易石一直在暗暗帮忙,两人交战时不便出手,如今拉弓上弦,咻的一箭射了过去。

那个贼人听到声音只瞥到一道残影,急扭腰身,左臂多了一支木箭,感到肌肉被冲击来回震荡,过了一会才察觉剧痛传来。扭头看到李易石又已经拉弓上弦,低头咒骂一声,提臂护住要害,勒马回收便走。

李易石见状又上一箭,朝那人后心射去。那人背后长眼一般,趴低身子,箭咻的一声从背上飞了过去。那人扬鞭策马飞奔而去,小喽啰们也都四下逃散。庄客们趁势追击,有些逃得慢的不时被杀,就是被打倒用绳子缚了。

王老叟一直就被四五个好手护在屋内,一直看着院场上的争斗。原本这群贼人可以派人商议来讨钱的,王老叟估计也会破财免灾,可这群贼人是刚刚占山为王。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来的山大王也要发发虎威,因此挑了附近的大户王老叟家,百来名兄弟,连寨主都亲自出阵,打算血洗一场打出名声,不想有了这出。

王老叟赶上前先问过庄客,吩咐有伤的疗伤,死了的处理好后事。转过头拉住胡德明和李易石的手,抬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两人,“今夜没成想倚仗两位,到底是老小儿我平日里积善,菩萨派两位来救济我老小儿…”

胡德明和李易石都只是谦让。王老叟抹抹眼泪,“不必多说了,两位请先入屋内。”王老叟招呼两人进屋,摆酒杀羊重新设宴。

宴席上,王老叟亲自执壶倾酒,对两人说,“今夜两位如此仗义,老小儿在此感激不尽。

胡德明开口说,“王老不必多言。在下路过贵庄,王老不嫌弃在下是个赶路人,摆酒设菜款待,在下蒙您厚意,见您眼下有劫,怎能视而不见呢?”

李易石附和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王老不必挂在心上。”

王老举杯敬二人。酒过三巡,李易石心思细腻,想起了麻烦。

“如今那贼人败北逃窜,可首领未擒得,也不知底细。万一贼人记仇卷土重来,岂不是麻烦吗?”

王老叟似乎也是想到了这出,“此地不远处倒是有一团山匪,积聚在离此五十里的桃花山。可不瞒各位,为邻多年,在下和那首领也有些交情,只要每年的红贡纳了,倒也是相安无事。只是最近听得那里的山匪被流浪的贼人给吞了,这消息一直不辨真假。莫非来的就是他们?”

李易石说,“以在下的意思,既然刚结下了梁子,最好还是赶紧报官。借官家之手一发铲除了山匪岂不好?”

王老叟也是连连点头,“是老小儿糊涂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应通报官家。老小儿多年除了纳税也不和官家打交道,一时忘了。”说罢叫过身边的一个庄客来,低声嘱咐了几句。那庄客得了话就走了出去。

王老叟又低头叹了口气,“唉!倒还是有些顾虑。两位是过路的官人不知,这县里的官家水深的很,没有金银使用平日里办事比登天还难,如今要他们去剿匪怕是更难了。”

李易石在老家的遭遇让他深有体会,但只是暗暗点头并不开口。谁知道那胡德明倒是十分赞同的嗯了一声。“王老说的是啊,家父早年间在故乡时也是被恶官害了。明明是那富家子弟调戏良家妇女,我父亲年轻气盛看不过,把那纨绔子弟痛打了一顿。结果被那狗官抓了起来,水火棍差点没要了我父亲的性命,也是因此才逃离了家乡。”

众人听了都不说话,喝酒到后半夜听到外面又起声响。出门看的时候已是外面火把森森点点,照的庄子如白昼一般。

如今的桃花寨两个寨主,一个云里金刚宋万,是寨子里的大当家,祖上也是世代习武,没想到这人却辱没了祖上蒙荫,上山落了草。而和李易石交手的那人是山里的二当家徐宁,绰号金枪手,这人也算是富家出身,没奈何再大的家业经不住赌场上一掷千金。家业败完后又过不起穷日子,还不愿听人使唤。年少时习得一手好花枪,自出师后鲜有敌手,就入了山寨封了二当家。

宋万对他还算讲究,好话说与他听,美酒佳人也送与他享用。徐宁被喂饱了也没有太贪心,甚至有心要一展身手,向人证明自己吃得起这碗饭。徐宁带头打家劫舍,在争取桃花寨的那场战役里,他以一敌二,把寨子里豢养的两个打手全都挑落下马,没他桃花寨打不下来。

寨子刚刚落定,他们刚安营扎寨,宋万又苦于赶路而来没有粮草。徐宁刚刚立下大功志得意满,便主动请缨要去下山砸窑。人们都道寨子西边的王老叟是有名的富户,离寨子又近,可不是最好的打算吗?

于是徐宁便带了一百兵马前去借粮,于是便有了前面的一幕。话说徐宁负伤狼狈逃回了山寨,宋万赶出门去接着他,“这是怎么了?贤弟伤着了?快快快,大夫呢!”

寨子里的专属医师正给徐宁包扎伤口,宋万站在身侧听着喽啰在说着事情的经过。宋万是个有主意的人,他听徐宁这样的好手都不能赢了庄上的刀客,还被弓箭所伤。听了早潜在庄里的探子回禀说,“这两人是当晚新来的客人。”便知道可能招揽,生了爱才之心。

喽啰还在继续说,“然后有个人见敌不过二当家的就暗中放箭,二当家负了伤不得已就回来了…”

宋万听完哦了一声。一直听着的徐宁开口了,“大哥,这事全是我干的不周全,没想到那老汉那里还养着这样的高手,吃了哑巴亏。损折了这么多兄弟,我认罚!”

“哎,贤弟言重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没事能回来就好。那庄里竟有如此好汉,我们折了人,不能就这样算了。来人!”

手下来了听命。

“召集人马,接着去那老汉那里。”

徐宁听了站起身也要去。宋万摆摆手,“贤弟已经有伤,赶紧留在寨中休养吧。”徐宁忙说不碍事,不过小伤。

“贤弟你不知,我已经有了一条计策了。如今你跟我去也行,只是听我调度罢了。”

镜头转到李易石这里,看到外面火光冲天,登上围墙一看,外面人马乌泱泱的一片,估摸着也要有四五百人。为首的那匹棕色烈马和马上的熟人李易石都认了出来。那贼人旁边还有个骑青色卷鬃马,身穿一身墨绿攒花旧战袍留着三缕好胡须的大汉,手里并没有兵器。

宋万骑马到庄前下马,也不怕冷箭,上前拱手施礼道,“在下是桃花寨寨主宋万,在下的兄弟下山借粮,不想冒犯了贵庄,特地来赔罪。”然后也不管围墙上露出来的一双双惊愕的双眼,喊手下抬来两副担子,都是些绸缎锦绣之类。左臂裹着白布的徐宁也下马上前来,躬身向庄内行礼。

李易石不知深浅不敢贸然上前,反观胡德明倒是胆子很冲,登上墙头向外面大喊,“你们是为非作歹的恶人,怎么如今装起了贤人义士来了?墙底下都已经堆起柴火来了,还要装模作样,可不是装蒜吗?”

“墙上的莫不是使刀的好汉吗?我兄弟武艺超凡,自从上山以来一条花枪还未遇到过敌手,不成想好汉的刀法如此了得,能伤的了我兄弟。”宋万哈哈笑了起来。

原本为伪君子感到愤怒不已的胡德明也笑了起来,“你是山上的土匪,怎么连刀伤箭伤都分不清。他胳膊上回去的时候应该还是插着一支羽箭的吧?你倒是要笑死我了。”

“哦,原来我贤弟是被羽箭所伤。习武之人警觉异常,一般的箭又怎么能伤到我二弟。那射箭之人必然也是条好手,何不出来相见?”

胡德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瞅瞅趴的很低的李易石叫他抬起头来。李易石心里暗骂了一声,还是站起身瞅向宋万。宋万竟躬身向李易石行礼唱喏,甚至连被李易石所伤的那个徐宁也施了礼。李易石耐不过答了礼。

“在下原本无意再来冒犯,只是听闻两位是初来开封府,义气助这老叟保住了家业。可到底是我家的名声被坏了,没砸了窑还被损失了这些人马,说出去让人笑话。再是我二弟与我歃血结拜,他如今伤了我做大哥的如何能不为他出这口气。但在下此举也只是下下策,如果…”

“伤你弟兄的正是我,如何?”胡明德自以为很讲义气的说道。手里拿着弓箭的李易石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莫要误会,在下是不愿寻仇的。在下做生意也要讲究个规矩,屠门屠户到底是损阴德的。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和两位义士说上话。在下在寨中备有薄酒,请两位赏个面子。”

“如若我不赏呢?”胡明德仍然是那副谁也不服的样子。

李易石在墙下悄悄拉了拉胡德明的袖子。莫要太猖狂啊,庄子里人少力弱,官服这边又没有消息,万一这群土匪真要点火屠庄,就凭他们也拦不住啊!他直起身子跟宋万作了个揖,“大王莫要见怪,冒犯了贵寨首领也是实属无奈。若是贵庄借财借粮或许还有话商量,可上来便刀剑相加…”

“大哥,听他们废话什么。不如直接一把火把这庄子全烧了为我出这口气。”徐宁立在马上大喊,死死盯着胡德明,破口大骂。

胡德明哪受的了这口气,随即跳出墙去挥刀相向。徐宁单臂受伤,只能也使朴刀,下了马和胡德明交上了手。刀刃相见,寒铁光寒,徐宁善使长枪,可没想到这刀也使的这样好,只是身上有伤,伤的虽不是使刀的手,但身子失了平衡破绽就易出。交了两三个回合,就可以看出徐宁落入了下风。

李易石转了个念头,随后抄了根短棍跳了出去。短棍一挥,隔在了两人的兵器间,一挑分开两人,随后用身子挡在了胡德明面前,抬起手赶紧摆摆,示意徐宁停手。可徐宁岂可能听他的,他也认出了李易石就是射箭伤他的人,随后不再管胡德明,倒一刀朝李易石砍了过来。李易石闪身躲开,还要说话,但徐宁步步紧逼。李易石见状,转向胡德明希望他能施以援手,他除了他师傅和镖行里偶尔有几个人跟他打过以外,他还没有跟人交过手,何况眼前的生死相搏呢!他对自己的本事处于什么层次还没有定位,老天或许就是想给他这次机会。

胡明德也并不想出手,他也好奇这个少如此年少的少年有多大本事。他们第一次在庄内见面时他就知道这人是个练家子,正好有这次机会摸摸他的底。而宋万那边也很奇怪,止住了众人并不出手。

徐宁和李易石交起手来,徐宁刀法凌厉,步步紧逼。李易石挥舞短棍,横隔阻拦,只守不攻。正是山匪对流民,赌徒浪子敌落魄富家,淬炼钢刀直劈梨花木棍。腕花撩刀上下翻飞,落花棒法滴水不漏。正是杨春遇见了洪七公,真好汉对上了真好汉!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徐宁身上有伤,今晚又打了好几次架了,气力逐渐跟不上了。李易石依旧只守不攻,手下却渐渐从容起来。宋万猛然上前,从背后将徐宁拉出了圈子,随后挡在两人中间,转过脸对李易石说,“好汉且停手。”随后又看向胡德明,“今日我是开了眼,能见到两位好汉。不知两位肯与我上山一聚否?”

李易石其实也一直在想,这群山匪似乎有些奇怪。原本下山借粮先礼后兵才是常态,可他这直接上来就是杀。败阵后卷土重来不是该报仇雪恨血洗全庄吗?若是怕庄里有诈,在外面堆柴点火不是常见的手段吗?可如今他是看不明白了,白脸红脸是一套,可到底也是没真动手啊!徐宁和他们打的时候都没以多欺少。倒是能看出来是有诚心的邀他们。

胡德明开口了,“倒也不是信不过阁下,我也能看出来,您是讲信义的人。只是我们若是离了庄,怕有些闪失…”胡德明这话意思很耐人寻味。

宋万没有接招,只是说,“阁下放心,这是在我的地界,不是在下夸口,只要在下点头哪里有人敢出这个头!”

胡德明和李易石对了对眼,都没有说话。宋万这下子只好明白了,随后说,“两位若是还有顾虑,不知两位可愿意略施待客之道,一同在贵庄一聚啊?”

“啊?!!”

这下子轮到李易石他们吃惊了,贼人头领要入“硬茬”的庄园,说出来倒是让人吓一跳。两人吃了这一惊,倒是没了主意。胡德明抬头看向了墙头,一直蹲在墙根底下的王老叟探出了头来,“大王若是能屈尊光临寒舍,寒舍自然蓬荜生辉。”

四人前后相接进了庄子,身后还有小喽啰要跟进来,宋万给赶了出去。“你们守在外面就行了,要听庄内人的言语,不要惹是生非。”随后边走进了庄内。

王老叟当即杀牛设宴,摆出各类果蔬,又抬出了好几坛陈年村酿。可主宾上就出现了问题,主位上外来的宋徐二人坐不了,李胡二人也年岁不够,只好把惶恐的王老叟推了上去。

几人坐定,原本今晚的事端如此多,几人不久前还是仇敌如今同席而饮,到底觉得尴尬。幸好宋万和胡德明两人能带的起气氛,又喝了几杯酒,席间话逐渐多了起来。男人一但酒精上头,很快便能产生共鸣。四人从出身聊到经历,再到官场污浊,天下诟病久矣!他们顿觉心意相通,相见恨晚。不在话下。

而宅门外的小喽啰们也没有干冻着。王老叟在席上待了一会觉得如坐针毡就借机跑了出来,也没有人管他。他就抬了两口大锅,煮满了块肉,烧了几屉馒头,甚至还有自酿的存酒抬了出去。喽啰们一哄而上,可没人注意到一个十二三的孩子抬出馒头后,趁人不注意向县里跑了。

王老叟提心吊胆,原本一直是害怕,生怕惹怒了两位山大王。可当那两人脾气缓和了下来,人倒是动起了歪心思。他自以为稳健老道的举动不仅违反了道义,还因此改变了好几人的命运,我们在之后会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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