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14日5:09
清晨我从床上醒来,恍惚间看见手机屏幕上闪动的这串数字时,竟产生了一丝不真切之感。
并不是感叹时间的流逝,只是从未如此觉得一个数字可以让我这般新奇。
2017年5月13日
每次轮回我都止步于这一天。比起其他人觉得时间匆匆,我只觉得我的时间早就被禁锢在一个怪圈内——无法逃离也无法突破。
在我原本的时间里,我无法看见未来的风景、也无法看见未来的人,触目所及的永远都是已经看了无数遍的人和物。
我对时间向前跳跃失去了兴致,以至于曾想过跳出了那个怪圈后自己还能不能适应,会不会对陌生的事物产生恐惧。
那时的我只是随意想了想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便抛之脑后了,因为我知道,我可能跳不出去。却不曾想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我的十六周目因为我的一小点挣扎和一位新的穿越者的到来变得面目全非。
那个人提早了四年来到这个世界,按理说我应该会提早陷入轮回,因为她于这个世界而言本就是极其不安定之物,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耐烦了杀掉挡道的人,可……
变了,一切都变了。
这周目的她不似那么阴晴不定,至少,她从来没有因为心情不虞而杀人,也没因为谁的名字‘晦气’而直接手起刀落。
她很有礼貌、也随和,待谁都很好,若不是她时不时会流露出我曾体验过无数次那属于‘虚空’的气息,我真的无法把这两人联想在一起。
当然了,她依旧很强。
能徒手拉开时空裂缝的人又怎会弱到哪里去?
因为有季星星在,我知道了以往那些周目里从未了解到的关于虚空……啊不,这里或许称她为白苜蓿比较合适,她不是那个我所认识的虚空,至少虚空不会朝我微笑、只因我的姓氏让她不喜就杀了我。
……
她的故事超乎我的意料,原本我以为像我这样数十次轮回已经算惨的了,没想到她的经历才更加令人绝望。
她比我活得更久,至少有千年。
但我初见她时,她明明只是个模样诡异的胎体,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了千年的人,我当然不敢直接问,通过季星星旁敲侧击才问到了理由。
当时她解释的时候还轻轻瞥了我一眼,我想她或许知道我曾经与她的‘胎体’有过接触,只不过她没点破,却也没打算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谈。似乎她不会对她的那位季星星朋友有所隐瞒。
她毫无保留地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们。
她说她的肉/身被羂索藏起来了,我们所看见的这具身体严格意义上都是一些早就应该死去的人的身体。
于是便有了后面几个问题——她为什么会被羂索控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别的世界?以及又为何……会回来。
对于第一个问题,她一带而过“不能说,涉及到‘契阔。’”
我本来还以为对方是有戒备心不愿透露,‘契阔’都是双方制约的,如果是前几周目那般强大的虚空不可能连个羂索都玩不过。刚有这个想法我才反应过来,好像真有,因为我就这么对祁本里香过。
原来我还在奇怪加茂家族藏书中怎么会让我找到这类带有恶意的‘契阔’,原来还真是某位‘先祖’用过的。
对于第二个问题,她说
“因为这个世界咒力不够。而我的灵魂是收集咒力的容器。”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就单手支着下颚抬头望远处的花草看起来只是在闲谈一般、嘴巴却一张一合吐出令人心脏骤停的话。
她解释说,这个世界
不够,那只能去别的世界取了。
这不是她的想法,是那个被人戏称为‘脑花’的羂索的想法。
而她每一次去往别的世界都不会有记忆,都只把自己当做是那个世界的人,直到遭遇痛苦、不幸、怨恨……一切来自那个世界给予的恶意达到临界值后,她才能找会记忆和唤醒属于自己的能力,然后回来。
回来的理由也很简单,还是因为‘契阔’,不过她私心是想要把某人扬得骨灰都不剩。
这顺带解释了她为什么在听到我的名字后会下意识皱眉,她告诉我她不喜欢我的姓氏是因为羂索曾用过加茂家的一个人的身体,而那个时期,是他第一次把她丢进别的时空。
虽然说起来有些微妙,但比起我们,似乎她才更像个穿越者。
如果是一周目的我,或许还会因此兴奋起来。这不就是所谓的快穿吗,穿到各种世界去,去见各种不一样的人,去经历不一样的故事。
但经历过数十周目的我只能从中感到无尽的绝望,并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一遍遍进入各种陌生而孤立无援的世界。
而且她的经历也不是爽文,没有所谓的系统会给她带去逆天的技能,也没有谁告诉她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她只能一遍遍地活在被强烈负面情绪包裹的环境里,然后一遍遍给自己的灵魂划开扭曲的伤痕。
比如她第一次去的地方是‘火影’的世界,而且当时的大环境不是鸣人故事线时那种相对和平的年代,是一个战火纷飞,忍者厮杀、住所争夺的时代,而她是个人力柱……所遭遇的事情自然不需要过多赘述。
她在那里二十多年,当了人力柱也当了二十多年,然后她就被自己所保护的人们背叛了、绞杀了,死亡的那一刻她找回了记忆和能力,然后杀了所有人回到这里。
再然后……
循环往复去各种世界,一遍遍经历被‘世界’恶意对待的滋味,一遍遍往灵魂里灌入‘诅咒’……
然后一步步成就了我前几周目所看见的那名为‘虚空’的修罗。
之后的话她没说,我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她未说完的话。
不过说起来或许有些薄凉,但我听完她说的那些事情后除了庆幸以外没有什么同情悲悯之类的感情。
或许我的同理心早就在这数次轮回中磨得干净了吧。
不得不说,原先我还说我所熟悉的那些人早就永远停留在我回不去的那个周目了,现在想来,我自己也是,那个曾经会因为自己能力出众而自傲窃喜的我死在了一周目,带有同理心和爱的我死在了二周目,对生命还有些许敬畏之心的我死在了三周目……
之后的轮回里,我为了我的‘正理’漠视了人的生命、杀了许多无辜之人……
唔,这样粗略比起来,我比那个‘虚空’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在我的故事里和我的视角里她是反派而我是正派,若是以她为主角的故事,那我肯定是个令人讨厌的坏女人吧。
这么看来,我有点能理解‘虚空’了,如果我经历了她的事情,或许我会比她更疯更喜怒无常、以及更痛恶着人类。
还好我不是她,这是我最庆幸的事情。
还好这周目的她不是‘虚空’,这是我第二庆幸的事情。
看着因为那些往事而掉眼泪的季星星,以及蹩脚地想要安慰对方的白苜蓿,我思考起这周目该如何行动。
能杀了她吗?
或许可以,如果是那位穿越者动手的话一定能成功。
我把这个想法透露给季星星。
于是她三下两下咬碎了嘴里含着的水果糖,对我眯了眯眼,神色如同当初询问我是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朋友,我想你搞错了。或许我哪里的做法让你误以为
我是那种为了苍生可以牺牲小爱的人。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大善人。”
我可能真搞错了,毕竟她在那个人面前的样子确实像个傻白甜的圣母样子。
她看穿了我的想法,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比起我这种虚伪的女人,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善人,她缺少的只是有个能对她内心想法的肯定的人,因为她需要,我很乐意充当这样的角色。但如果有一天她不干了,我或许就屁颠屁颠跟着她跑去当大恶人了。念在我们是一类人,你这个提议我就当没听过,以后别提了哦。”
这里头的‘她’具体指谁不言而喻
她说完这句话,我就看着她跑去帮那个人准备九月的校与校之间的交流会。
哦,忘了说了,这周目的她成了高专的老师。
也是个没有证书就直接上任老师的特级术师。
这一回没有我事先和高层的人透露过有关她……不,应该说是虚空的事情,所以他们也不清楚她的情况。
只知道她的能力很危险但很强。
啊,看来我这颗脑子确实不太灵光了,还有一点也忘了说。
这周目,我终于知道了她的生得术式是什么。
——掠夺与创造。
通俗点说就是她可以掠夺别人的咒力,级别相差过大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掠夺术式。而创造顾名思义就是创造出本没有的术式。
和之前说她会模仿意思差不多,她可以通过对手运用术式时身体各个部位的变化,来推断出对方术式的构成,然后转变成属于自己的术式。
这么说有点抽象,用数学来讲就是,同一套题或许只有唯一一个解,她原本不知道答案也不会过程,但看到有一个人列出的步骤和解算出来的答案后,她便可以通过另一种运算步骤和模式得到同样的解。
这就解释了二周目时的她为什么会使用别人的技能。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
“诅咒之力对我来说和呼吸一样,某种意义上比起人类,或许我更偏向咒灵那类的生物。”
因为她的术式公开,外加能力无解,上层的人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后知道他们无法压制,便曲线救国给她最好的待遇,让她留在咒术界为术师效力,同时派一个人监督她。
这个人自然是能力同样无解的五条悟。
她没办法模仿五条悟,还是用数学来讲比较通俗易懂。
如果说一般术师的术式是中等数学,那么五条悟的术式或许就是高等数学那一类。就算过程大致相同,最后得到的解也不一样,就算得出了解,发现解还不是一个。
当然了,五条悟也同样奈何不了她,从前几周目就可以看出来。
得知这件事情后不少上层的人都松了口气,于他们而言,最安全的不是最强者偏向己方,而是有两个强者相互制约。
因这一点,她特例被编入了高专。
我就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一切,看着以往被卡死在轮轴里的时间一秒一秒向前移动,看着周遭的风景依旧美如画,看着这一如既往相对和平的世界。
系统继续发布任务,像什么‘阻止夏油杰的百鬼夜行’之类的任务断断续续会出现,而关于虚空的任务没有消失却也没有变动。
也许系统也不能评判出这个任务是否成功。
但我觉得,如果能一直下去就好,至少别让我在从头来一遍了。
然而就当我萌生出这样的想法后,时间的轮轴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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