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才刚刚躺好,准备就绪,明崇俨便到了。
他孤身一人,一个随从也没带。
王府奴婢这几天心绪不宁,看到明崇俨,顿时震惊的移不开眼睛。
这位道长,真是眉眼如点漆,长身玉立气质不凡。
在他们艳羡的表情中,明崇俨欣然走过,没有丝毫的紧张不适。
他这位长安城内公认的美人,一年到头,也不知要接受多少这样的眼神。
早就没有反应啦。
小厮进屋通报,临娘立刻竖起警戒,好像护仔的老母鸡一样,护在李贤的身前。
见她如此紧张,李贤弯了弯唇角。
不一刻,自带一股香风的明崇俨,便出现在李贤的床前。
李贤赶忙闭紧了双眼,装模作样起来。
临娘追随着明崇俨的视线,他先是打量了一下李贤的模样,蓬头垢面,脸上的表情也透着一丝紧张。
简单介绍了一下,临娘虽然早知道他的身份,却还要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幸亏她的演技不错,并没有让明崇俨看出破绽。
崇俨叹了口气,却并没有马上为李贤诊治。
“我听说,沛王殿下是被梦魇住了?你能不能说一下具体的表现?”
眼前的娘子,生的面如璞玉,一看就是经常在李贤身边伺候的。从刚才开始,临娘就一直在努力组织词汇。
听到他发问,立刻装作边想边说的样子,开了口:“一开始也没有特别厉害,几天以前,我们就发现,殿下的房里经常黑着,也没有点蜡烛,与他讲话,他似乎也心不在焉的。”
“不过,当时我们只是以为殿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心情不好。可后来,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殿下开始长饮酣醉,整天没有个清醒的时候,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天。”
临娘表演欲望强烈,也不知道是紧张了,还是看到帅哥兴奋了,嘴巴一张,便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明崇俨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捞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临娘充分表现出她的灵活机变。
把李贤这些天在王府里的表现,甭管是有的还是没有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出来。
说的绘声绘色,比躺在床上装蒜的李贤还生动。
“殿下开始这样古怪,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崇俨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大约是半个月前。”
崇俨垂首,这个日期算是对上了。
看来,那则流言确实给李贤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却在这时,李贤猛的睁开了眼,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他伸出一手,两眼无神的指向前方:“鸡!”
“有鸡!”
这个表现完全超出了明崇俨的想象,吓得他登时肩膀缩了一缩。
惊奇的问临娘:“这些日子,殿下一直这样吗?”
临娘耷拉了脑袋:“道长说的没错,就是这样,有好几天了,好几个郎中都看过了,就连宫里的御医也诊治过,完全没用。”
李贤又转向明崇俨,崇俨看到,他猩红的眼珠,几乎是一动不动,他的脸面向他,但那眼神之中,却根本没有他。
“鸡!”
“快!”
“抓鸡!”
李贤放开嗓子,大声嚷嚷,唾沫星子横飞。明崇俨的脸,今天看上去果然是更讨厌了。
他这些宝贵的唾沫,全都招呼在崇俨的脸上了。
好家伙!
这会不会长麻子啊!
明崇俨心下不满,却还是保持着体面,只用袖子擦了擦,便对身旁的临娘说道:“你们说的没错,殿下确实是被梦魇住了。”
这么容易就蒙过去了?
李贤眼角一跳,感觉来者不善。
“那道长可有办法让殿下恢复?”没办法,硬着头皮,该问的也得问。
“汤药之类的,似乎没有什么大用处,之前御医也开了几副,根本喂不进去。”
临娘紧张兮兮的断了明崇俨继续用汤药哄弄的念想,同时也把部分情况告诉了他。
药,我们是从来也没喝的。
但并不是灌不进去,而是李贤根本不必喝药,汤药是熬了的,只不过全都被临娘倒了。
明崇俨摆摆手,轻松道:“殿下的情况,不是喝汤药就能解决的。”
“你放心,我有办法。”
说话间,他便变出了一个小盒子,临娘大惊,她还以为他是空手来的呢!
不自觉瞧了李贤一眼,李贤专注抓鸡,根本没看她。
这满含担忧的眼神,却被明崇俨给捕捉到了。
果然没错!
李贤他就是装的!
明崇俨拉开架势,把家伙事全都取出来,你能演,我就不能了吗?
既然李贤有兴致,那就陪他一场,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小桌上,忍冬花纹缠绕四周的小木盒里,几支艾柱摆放的整整齐齐。
李贤离得远些,看不清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他本能的感到,明崇俨这厮,来者不善。
这个蒙骗的过程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困难的多,为此,他打开双臂,在屋子里跑了一圈,甚至都模仿了笨鸡飞翔的姿势。
嘴里大叫着捉鸡!
捉鸡!
两个人互相试探,要说明崇俨,当然也不是一点不怕的。天后娘娘交给他这个差事,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若是不能好好把握,把李贤给医治好,他在帝后面前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而对于李贤来说,他的难处或许还在于,要不要表现的更疯一点。
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很清楚。
“你们几个,搭把手,把殿下按住,外衫脱掉。”明崇俨指挥道。
在他身后,王府的几个小厮奴婢也都准备就绪。
既然要医病,只有临娘一个自然是不成。殿下最近疯的厉害,她细胳膊细腿的,根本控制不住。
李贤这还飞着呢,只听得明崇俨一声令下,两个小厮便追上了他,一人一边,左右一夹,就把他抓了个正着。
所谓捉鸡,就是这般吗?
李贤顿时感觉,别的鸡他是没抓着,倒是被人家给当成鸡抓的死死的。
幸亏他准备充分,这才没有当场露馅。
小厮们把他架到了床边,他还在拼命挣扎,一点也不含糊。
这人的悟性绝对是有差异的,比如有的人就知道,即便是疯了,眼前的这位也是堂堂沛王殿下。
总要敬重着些,不能伤着,手上根本不敢用大力,生怕把李贤的胳膊弄折了。
可另外的这一位就不同了。
一心想着疯子就得下猛药,两只手死死的攥着李贤的胳膊,虽然隔着衣衫,李贤也能感到,胳膊上的皮,肯定已经青紫了。
没眼力的东西!
“抓鸡!”
李贤大喝一声,顺势就腾起一脚。
那小厮腿一瘸,疼得他是哇哇乱叫,眼泪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