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周建军电话那一刻，已经焦急等待两天的三人再也抑制不住亢奋情绪。
中午饭都没顾上吃，直奔白马服装批发市场而去，直到天色昏暗才返回，回来之后更是喋喋不休讨论个不停。
有热情有心劲儿是好事，林安自然不会扫他们的兴致，作为兄弟伙中唯一一个有经验的，预防针还是要打的。
“合伙做生意，最忌心不齐。”
林安罕见的严肃表情，对侯柏平林胜利说道，“兄弟伙平时凑在一块吃喝，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无所谓，反正没有外人。”
“但是做生意不一样，牵扯到真金白银，出钱多少、出力多少、花销多少、分账多少，这些都要弄清楚。最好是有账本，免得以后互相猜忌埋怨，赚多少钱暂且不说，坏了情分脸面肯定是不值的，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齐齐点头，林胜利率先表态，“猴子心眼多，我肯定听他的，让我咋干我就咋干，只要能赚钱就行。”
侯柏平无奈斜了林胜利一眼，“不会夸人就少说话，啥叫心眼多啊？”
“呵呵，我是想说你脑子够用！”林胜利憨笑一声，揽着侯柏平的肩膀，“兄弟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吧！”
看两人嬉笑，林安稍稍放松一些，“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兄弟，有啥想法别藏在心里，说出来也有个商量。说句难听话，就算以后想要分开单干，也能好聚好散。”
“你就放心吧！”林胜利大咧咧笑着，紧接着冲林安挑眉，“你打算借给明亮哥多少本钱？”
张明亮之前的工资让林安捎回去了，目前三人之中就属他本钱最少，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林安肯定会借给他钱。
林安哈哈笑着，“第一次主要是摸索经验，本钱多少不重要，赶紧吃饭吧。”
第二天中午，周建军周鸿斌如期而至，匆匆吃了午饭，骑上三轮车带着三人赶往白马服装批发市场。
傍晚回来时，周鸿斌骑着三轮车，车上放着两个一人高的大包裹，另外四人分站两旁扶着包裹。
回到店里，几人把包裹开拆重新分配，属于张明亮三人的货不多，但款式颜色并不少。
“凑在一起进货价格便宜点，周建军说这样做，俺仨能多买几种样式和颜色，回去看看哪一种最好卖，下次挑好卖的款式加大进货量。”
晚上准备睡觉时，张明亮跟林安详细说了说下午进货的事情。
“这样挺好的！”
林安认同笑着，“这俩都是实在人，跟着他俩多学点经验，自己也要多留意咱们老家人喜欢什么样式的衣裳，记在心里，下次进货时带回去。做生意这事儿，哪怕有人领路，也离不开自己琢磨。”
说着，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叠钱，“第一次进货用不了太多，这五百你先拿着用。”
张明亮没有客气推诿，笑着接过装进兜里。
进货持续了三天，每次进货回来都是笑容满面干劲十足。
准备坐火车回家时，张明亮三人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林安知道他们这是对未知状况的忐忑，大部分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怕个球啊，咱光明正大做生意，一不偷二不抢，拉下脸皮尽管吆喝，赚不到十块，还不能赚五块么？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不赚钱，就当交学费了。”
把他们送进站，林安赶紧回去打电话，让家里人准备接车。
……
休息过后，又到了巡视市场的出差日子。
“老罗，遇到喜事了？红光满面啊！”
刚走进办公室，就被同事玩笑打趣，罗金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工位坐下，罗金生例行给顾客打电话了解最近的销售情况，第一个拨通的就是陈德胜的电话。
说完本职工作，罗金生四下观察同事，见无人注意自己，这才模棱两可问道：“还有货吗？”
随着电话里传出的声音，罗金生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碍于办公室还有同事在，有些话不方便讲出口，只能默默听着陈德胜说话。
电话挂断时，罗金生眉心已然拧出疙瘩，沉思良久之后陡然起身。半个小时后，罗金生出现在江门汽车站。
……
架子车停在火车站广场路边，蹲着抽烟的三人时不时起身朝出站口张望，三人之中就属林红军最为淡定，林国生和侯国强两人都是板着脸，偶尔还能看到担忧之色。
“孩子大了，有想法很正常，咱们当老子的能帮就帮，帮不上忙也别拖孩子后腿。”
认识几十年的朋友，林红军很清楚两人咋想的，“等会接着人，你俩别跟孩子甩脸子。”
林国生苦涩笑着，“肯定不会甩脸子，我就是担心他们干不好。”
“往上数三代，咱家就没出过生意人，这鳖娃心咋就那么大，说干就干了，都不跟家里商量商量。”侯国强生气的是儿子自作主张。
“人都快到家了，说这还有啥用？”林红军笑着宽慰两人，自信道，“要是小安觉得不行，肯定不能让明亮参与，真不知道你俩怕啥！”
提到林安，林国生脸上苦涩淡去一些，再次起身朝出站口望去，“出来了。”
看着出站口涌出的人群，林红军让侯国强留下看车。
未见其人，先见包裹。
三个被包裹压弯腰的人顺利出站，林国生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把林胜利身上的包裹卸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林红军同样接过张明亮身上的包裹，让张明亮跟侯柏平帮忙抬着。
来到架子车旁，埋怨并没有出现，只有关切询问。
“回家再说。”
回去的路上，三个父辈很少说话，认真聆听孩子在外的生活状况，被孩子问到家里状况时，才会笑着回答几句，全然轻松模样。
“咦？胜利不是在羊城打工么，咋回来了？”
“红军，架子车上拉的啥？”
“……”
刚进村就被眼尖的村民注意到架子车上包裹，之前还淡然平静的中年男人瞬间变得局促，似乎不好意思回答。
“都是衣裳，时髦衣裳，羊城买回来准备卖的！”侯柏平记得林安说的那些话，大声回应着村民的询问，完全看不出一丝拘谨。
“衣裳？啥衣裳？打开看看中不？”
听到时髦两字，围坐在一起聊闲的妇女瞬间来了精神，快步走过来，三两下就把老爷们儿挤到一旁。
被一群妇女围在中间，林胜利和张明亮都有些尴尬，只有侯柏平面不改色，笑着招呼道：“不中，架子车上铺不开，想看回家再看，都是今年羊城最时髦的衣裳裙子，保证好看。”
“走，上恁家看。”
“爱玲，一块去看看啊。”
“小娟……”
七八个妇女跟随在架子车后面更惹人注意，得知包裹里装的是时髦衣裳，又有女人加入队伍跟在后面，就连一些小孩子都跟在后面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