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调皮的小子虽然被各自的父母揍了一顿,但蒸馍的速度实在有点太慢了,大家伙饿着肚子,看着别人吃的香甜,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于是众人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最后突然有人喊道:“咱们不是有蒸笼吗,干嘛不用蒸笼来蒸解忧馍?”
人群静了一下,很快就吵闹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蒸笼呢,以前咱们复望里有祭祀活动时,不都是用蒸笼来蒸东西嘛。”
“要不是第一次见到解忧馍,我早就想到蒸笼了,大家都白白饿着等待这么长时间。”
“要我看,一笼怎么说也能放五十个,咱们就一次蒸二十笼,到时人手一个,岂不美哉!”
……
吴咏也没想到汉代就有蒸笼了,他不禁有些疑惑,这时的人们不会蒸馍,用蒸笼做什么呢?
想了一会,也没什么头绪,恰在这时,看到远处有六位壮汉抬着两个大蒸笼和一个蒸盖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隔着一段距离就大声喊道:“俺们去库房找了一圈,就剩这两个蒸笼了。”
这边顿时有人不愿意了,喝骂道:“又是哪家狗日的,把蒸笼拿去晒东西了。若是平常时候也就算了,今天这么难得的日子,又让你们这些个天天窜稀的败家玩意搅和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接道:“李虎,你是不是猪脑子,昨儿个我还看到你家在用蒸笼晒霉豆子。”
李虎犹如被人踩到尾巴一样,顿时跳起来反驳道:“不可能,我家要用蒸笼晒东西,都是我来取,昨儿个我在地里干一天活……”
话没说完,就被身旁的父亲一脚踹倒,怒斥道:“蠢材,就你话多,还不赶紧跟你弟弟一起回家将蒸笼取来。”
接着又对大家拱手道歉:“对不住了,各位,我家昨日要做酱,临时借用了一下蒸笼,实在没想到今日要用到,惭愧惭愧。”
大家邻里乡亲的,平日里借个东西都是很常见的,因此也没人在意,甚至还有人不停安慰他。
不大一会又有六个大蒸笼被取来,吴咏估算一下:一层蒸笼大概可以放下四十个蒸馍,八层蒸笼一次可以蒸三百多个馍,一户差不多可以分到三个,基本可以满足需要了。
但是新问题又出现了,两袋小麦完全不够用,而且一次蒸这么多馍,仅凭他自己,真是要累死的节奏了。
吴咏把问题跟叔父卓文宣说了一下,卓文宣找到李田典和朱里典,三人嘀咕一会,朱里典这才走向高台,轻咳一声,等大家注意力集中过来,才开口道:“众位乡亲,吴咏传下来的这两道太虚吃食,诸位已经见识到了,这是咱们复望里得苍天眷顾的明证,闲话我也不多说,今日各家先各出一斗麦,接下来听从吴咏的安排,我朱昮在此立言:今日无论差多少斗麦,都由我家补齐,一定要让咱们复望里的男女老幼都饱食一顿解忧馍。”
此时的一斗麦,大约重三斤左右,也就是一个成人男子的一天两顿饭的口粮。复望里虽然建立的时间尚短,但各家人口,少则三人,多则十数人,单成年男子就有两百多人,足够消耗这百斗麦子,也就是说剩余七百多妇幼儿童的口粮都得由朱里典出。
大概还需要百斗麦子,这笔账大家还是会算的,反正自家怎么都不吃亏,于是台下众人纷纷叫好。
一旁的吴咏本想分工合作,但是发现人数虽然够,现场却没有那么多工具。
他这边苦苦思索对策,台下众人不乐意了,当下就有一个少年喊道:“吴咏,你的癔症又犯了吗?大家伙都等着你吩咐呢。”
吴咏回过神来,苦笑着解释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这里没有那么多磨盘和面盆,而且就一个案板,完全不够用啊!”
话音刚落,就听那位少年接道:“我看你就是癔病没好透,咱们复望里谁家没有这些东西啊,让各位长辈在家里做好解忧馍的面团,再端过来蒸呗。”
吴咏本想反驳一句:你可真是个大聪明,怎么不让他们在家蒸馍,吃完后再过来呢。
可看到大家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让他这后世的思维,一时间不由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好好的集体活动,都各自在家操作,不是成心捣乱嘛。再说了,这一斗麦可以出多少面团,大家伙心里都没数,若是有耍滑头的,偷减麦子,这不是存心让老实人吃亏吗。
吴咏这边不说话,朱里典还以为他面皮薄,被人说羞恼了,只好又站出来,开口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这样办吧,各户当家的人在这里自取一斗麦,回去一起磨了面,让自家女眷做好解忧馍的面团,再一起过来吧。”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叫好,妇人们欢喜地带着自家孩子先行离开,甚至连在台上帮忙的众人也都离开了,只留下各家户主聚集在磨盘处,一边说笑着,一边等李田典分着麦子。
吴咏回过神来,却发现母亲郭氏站在身边关切地看着他,于是有些诧异地问道:“阿母怎么来这里了?”
郭氏见自家儿子没有任何异状,顿时松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刚才我和你的姐妹在下面见你有些精神恍惚,你祖母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她们先行回家了,我儿勿要在意那些混小子的话,他们这是嫉妒你呢。”
吴咏有些汗颜,刚才的事情他完全没放在心上,他只是按照后世人的思维多想一些,没想到造成这么多误解,急忙转移话题,勉强笑着问道:“母亲是等着领麦子吗?我怎么看着领麦子的人不是很多?”
郭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朝磨盘处的人群看了一眼,开始细声解释道:“这几年,风调雨顺,谁家也不差这一斗口粮,今日这样的大事,朱里典虽然仁义,大家伙也不会领情,那些领麦子的户主估计都是去年家里不种麦的。”
听完这些话,吴咏真有些无地自容了,他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