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一骑当先,领着数十名羌胡骑兵,去追击逃走的王贵。他今日差点死在王贵手中,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因此他对王贵可谓是恨极了,哪能让他轻易逃走。
为了给王贵压力,袁术一边追,一边还在后面大喊道“狗官休走,今日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王贵听后,吓得心胆俱裂,不停地抽打马匹,以便跑得更快些。
他自知道今日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于是眼中寒光一闪,干脆豁出去了,便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让身边的骑士跟着他大喊。
“羌胡兵反了,大家快逃啊!”他们两拨人都是直奔洛阳城而去,本来这条路上就行人众多,这些人刚开始还觉得有热闹可看。
不过当他们听到羌胡兵反了后,立刻吓得四散开来。更有些人不明就里,也跟着大喊道“羌胡兵打来了,大家赶紧逃啊!”这一喊,不得了,本来排队等着进洛阳城的百姓,顿时向洛阳城门蜂拥而去,连随身携带的物品都不要了。
把守城门的守卫见状,立刻将百姓驱赶开,并随之关闭城门。许多百姓见状,纷纷开始怒骂起来。
“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羌胡兵就要杀来了。”
“你们这些狗官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还不想死啊,我父亲是太尉府的赵丁,求求你们放我进去。”……不过任凭他们如何喊叫怒骂,城门就是不开,反而看到城墙上站满了严阵以待的甲士。
就在众人看着追杀而来的一众羌胡骑兵,心中一片绝望之时,却发现这群羌胡兵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一直紧追着一队骑士不放,对他们完全是不闻不问。
等两波人马跑开一段距离后,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弱弱地说道“这羌胡兵好像有点少,他们好像只是追人,并不是来攻打洛阳城的!”这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立刻荡起了层层的涟漪,引发诸多人的共鸣。
许多人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开口怒骂起来。
“这是哪个天杀的,传来的假消息,害得我等白担心一场。”
“别让我知道是谁喊的‘羌胡兵打来了’,否则我非打得满地找牙。”
“我的财宝啊!刚才跑得太急,都被我扔了,有哪位好心人捡到,可以还给我吗?这是我全部家产啊,可怜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以后我们该怎么活啊!”……而城墙上的官兵看到羌胡兵只有区区数十人,也是一头黑线,他们紧张了半天,却碰上这等乌龙事件,当真是令人无语至极。
刚才他们还真以为羌胡兵打来了,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是假的,这令他们松口气的同时,又对造谣者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他们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损失,但对于那些逃走的官兵来说,乐子可就大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朝廷的严惩,估计就是不死,也会被发配到边疆去。
而王贵这边也是相当无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散布的谣言,却令他无法进到洛阳城去。
时下洛阳城十二城门,其中南垣四门,东、西垣各三门,北垣两门。一般来说洛阳城南垣四门因为有洛水和太学的缘故,车流行人最多,东垣三门因为城外有马市和粟市的缘故,车流行人也多,东垣三门因为金市的缘故,出入的行人尚可。
但北垣两门,大夏门和广莫门,因为靠近邙山,又直逼皇宫,因此很少让百姓通行。
所以当听闻有羌胡兵打来时,十二座城门第一时间都关闭起来,禁止出入。
这也是王贵无法进洛阳城的原因。此时王贵一行人被袁术带着一群羌胡兵追得有些精疲力尽,又见所有城门紧闭,不禁心下绝望起来。
等他们来到大夏门前时,决定不跑了。袁术见他们不跑了,顿时勒住马匹,停下来,冷笑道“怎么不跑了?今日就是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说完,他又暴喝一声,道“快说,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射杀我等公卿子弟!”王贵也知道自己做下这等事,不可能有幸免的机会,因此他也不再抱有幻想,而是对着袁术咆哮道“今日之事都是你逼我的,虽然我欺压百姓不对,但是你仗着自己的身份,看不起我等小吏,毒打辱骂随心,可有想过我们的感受?”说着,他又疯狂大笑起来“我这等小人物,死就死了,可是你也别想好过,你可知带领羌胡兵冲击洛阳城的后果,即使你是公卿子弟,也别想轻易脱身。”袁术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中了王贵的圈套,因此不由怒火中烧,驾马提剑就向王贵冲杀过来。
王贵自知今日难逃一死,索性闭着眼,不再挣扎。其实这一次他又在赌,他之所以在这大夏门前停下,便是因为这里离皇宫非常近,城门守卫都是天子近侍。
他在赌城门守卫不会让袁术杀死自己,因为他毕竟是官身,袁术还没有官身,袁术若是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杀他,自己肯定也落不得好。
果然他赌对了,当袁术冲到近前时,城墙上立即传来一声暴喝“袁术,快停下,你不能杀他!”袁术听到喊声,便立即停了下来,因为喊话的正是他的兄长袁基。
而在洛阳新丰侯府,破羌将军段颎此时正在后院与一众妻妾赏花游玩。
突然有家仆跑过来禀告说“启禀主君,护羌校尉田晏等人有急事禀告。”段颎被打扰了兴致,有些不悦道“可知他们此行是为何事?”
“他们没说,小人不知,只是面色非常焦急。”家仆不敢有丝毫隐瞒。段颎想了想,吩咐道“让他们在大厅稍等片刻,我换套衣服便去。”
“喏!”家仆领命,便迅速退了出去。少顷,段颎走进客厅,还未开口,护羌校尉田晏便焦急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刚才有人来报,说驻守洛阳城外的羌胡兵反了!”段颎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立刻抓住田晏的手臂,急切问道“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由不得他不吃惊,因为这些驻守洛阳城外的羌胡兵,都是因为他留下来的。
今年春天,他带着五万多羌胡兵和一万多羌人俘虏来到洛阳,并受到朝廷的接见和封赏。
之后,朝廷为了边关地区的安稳,没有过分处置这些羌人俘虏,而是将他们分散安置洛阳城周围乡里中。
而那些羌胡兵,朝廷也给予了厚重的赏赐,并从中选出万余人精锐,留守在洛阳城外,以示朝廷对羌人和胡人重视。
若是这些人真的反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到时他这个破羌将军估计会第一个被朝廷拉出来治罪。
可别小看了这一万羌胡兵,这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卒。而洛阳的守卫机构,卫尉所属南宫卫士令统辖卫士五百三十七人,北宫卫士令统辖卫士四百七十一人,右都候统辖卫士四百一十六人,左都候统辖卫士三百八十三人,各宫门卫士总计六百三十九人。
执金吾有缇骑二百人,所属七百二十人。北军中候所属屯骑校尉统辖七百人,越骑校尉统辖七百人,步兵校尉统辖七百人,长水校尉统辖七百三十人,射声校尉统辖七百人。
此外,城门校尉负责洛阳城门的守卫工作,总领洛阳十二城门司马,十二城门每一城门设一城门司马,把守城门,领兵数百不等。
另外还有光禄勋统属的五官中郎将、左中郎将、右中郎将、虎贲中郎将和羽林中郎将。
其中五官中郎将统领五官郎,左中郎将统领左署郎,右中郎将统领右署郎。
所有的这些郎官都有宿卫宫廷的职责,并没有具体的员额规定。因此,洛阳城的所有守卫机构的官兵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余人,而且这其中大部分的郎官都是贵族子弟担任的,他们可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这么一对比,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差距有多大,可以这么说吧,若是没有城门的阻挡,这一万羌胡兵完全可以将洛阳城攻陷。
当然这也只是设想,何况今日与袁术一起追杀的王贵的羌胡兵,不过数十骑。
但此时的段颎不知晓啊,他还以为一万羌胡兵都反了,因此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田晏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甚了解,当他听到有人禀告说羌胡兵反了,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随后马不停歇地赶到段颎这里。
所以,他对于段颎的追问,也只能报以苦笑说“属下也是刚得到士卒的禀告,对其中的具体情况也不清楚。”段颎松开他,脸色急剧变换,随后一咬牙,对田晏等人吩咐道“穿上甲胄,随我一起去城门看看。”
“喏!”田晏应答一声。不过还没等他们走出大厅,就听到外面传来暴喝声“段颎何在,快打开门,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段颎面色大变,随即对田晏摇摇头,叹息道“走吧,诸位随我一起去大牢走一遭,是生是死就只能看天意了。”随即,他下令家仆们不要慌张,便打开大门,当先走了出去,之后任由士卒将他捆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