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父子终于和卢老板见面了。
柳长顺满脸通红的坐在卢昌华面前，而柳铁柱则低头不语。
“柳大爷，咱们爷俩可有日子没见了，最近过得好吗？”
卢昌华依然满面春风。
他主动拿出香烟给柳家父子。
这一举动，让处于尴尬境地的柳家父子有了台阶。
借着点火抽烟的动作，打开了对话的大门。
呼
柳长顺吐出一口烟圈来，面有愧色的说道：“老板呐，我对不起你！”
卢昌华面色平静的听着。
“都是铁柱一时湖涂，把咱们厂的产品泄露了出去。我没有做到管教的责任，对不起啊！”
“柳大爷，这又不是你干的，你给我道什么歉啊！”
卢昌华轻飘飘一句话，把柳长顺的嘴堵住了。
“兔崽子，还不过来，跟老板道歉！你个败家玩意！”
柳长顺咒骂道。
柳铁柱扭扭捏捏的走过来，低着头，闷声说道：“老板，对不起，我错了。”
卢昌华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这才缓缓的问道：“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我……”
其实，从内心来讲，柳铁柱不认为自己错了，哪怕大舅哥已经给他解释了。可他依然是不认为自己能有多大的错。
要不是面临着败诉之后的巨额赔偿，和老爹的压力，他是不会来的。
卢昌华知道柳铁柱的脾气。
不然也对不起他的名字。
绝对是个犟种。
所以，卢昌华才问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
结果，这一问，柳铁柱直接卡壳了。
“其实啊，你们爷俩来不来给我道歉，意义不大。”
卢昌华缓缓的说道。
“过几天就要开庭，咱们还是按法院的判决来吧。”
老柳头一听，这不是要谈崩嘛。
赶紧说道：“老板啊，我们都是农民，也不懂什么法，做事全凭一时冲动。”
“老板，能不能给我们爷俩一个机会，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担待着些。”
柳长顺也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说软话。
见儿子还跟个犟种似的，老头抡起烟袋锅就对铁柱的后背打了几下。
嘴里还咒骂道：“败家玩意，还不跟老板认错！”
柳铁柱像个大马猴似的蹦跳着躲避老爹的烟袋锅，一边发出痛呼。
这就是中国老百姓的朴素智慧。
孩子犯了错，在事主面前打孩子，以示自己家长的诚意。
王瑶送果盘进来，见状赶紧放下盘子，上去抓着柳长顺的胳膊。
“柳大爷，可不能打人，把人打坏了还得治。有什么话，好好说！”
女人在什么时候都是润滑剂。
这不，王瑶一出面，这个火爆场面就收场了。
卢昌华看了媳妇儿一眼，心说你再晚点出来啊，现在有点早。
王瑶没有管丈夫的小心思。
她扶着柳长顺坐下。
回头见柳铁柱极度尴尬的站在一边。
她说道：“铁柱兄弟，坐，坐，有什么事只要大家说开了，一切都好说。”
有王瑶这么一打岔，卢昌华也不好再说臭话。
“柳大爷，您说说吧，当初我是邀请您来厂子里负责技术的，咱们爷俩也说好了。铁柱是自己上赶着来的，也向我保证了，好好干。”
“如今，事情闹到了这步田地，你们有什么打算？”
此话一出，就是让他们爷俩表态了。
你们是想继续在这干，还是走？
要知道，柳家父子在厂子里的工资可不低啊！
要说就这么不干了，至少老柳头心有不甘。
想当初在曹县的时候，他就能编几个筐在集市卖卖。
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
儿子铁柱在厂子里上班，倒是能挣钱，可要是跟这儿比，那就相差太远了。
自己要是回去，能干啥？
只能在家养老了。
人老遭人嫌。
这要是不能挣钱了，儿媳妇能让自己好过？
有儿子也不行啊！
柳铁柱听着心里发慌。
如果回家，那只能想办法进厂。
可现在自己再进厂怕是也没啥高薪的活了，哪有在这儿过得舒服啊！
心里虽然不愿意回去，可是一想到现在自己尴尬的处境。
想说继续在这儿干的话，也没有那个脸啊！
硬气一把说不干了，心里还不舍。
一时间，他沉默了。
偷眼看了看老爹，他希望老头子能开口说话。
柳长顺几次欲言又止。
看着父子俩的表情个，卢昌华看了一眼王瑶。
王瑶的嘴角上翘，而后又一本正的端正姿态。
卢昌华又喝了口茶，说道：“由于你们的失误，公司的损失很大，对公司的补偿，你们考虑了没有啊？”
见卢昌华这么说，爷俩又不说话了。
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敢往那方面想。
补偿？
拿啥补偿？补偿多少？
这些事细想下来，得吓出他们几身冷汗。
虽然他们挣了些钱，可这点钱在赔偿面前就是毛毛雨，杯水车薪。
不过，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
老柳头一下子就抓住了卢昌华说的关键词。
不是什么补偿这些，而是失误。
对！自己爷俩就是失误，不是真的想坏公司的事。
“老板啊，我们爷俩就是你说的，是工作失误。我们并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后果啊，再说，我们也不是想抢公司的生意。”
柳铁柱只是固执，并不是傻子。
听老爹这么一说，他也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卢总，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我还特意告诉他，别在国内卖，就是不想影响咱们。”
卢昌华被铁柱气笑了。
“呵呵，感情你还挺聪明？在国外卖？你不知道咱们的产品也是卖国外吗？”
“呃，知道啊。”
“知道你还往国外卖？！”
“呃……”
柳铁柱眨眨眼，是啊，那我为啥卖国外？
他自己一下子也有些湖涂了。
“这个我知道。”
老柳头抢着解释道：“这不是咱们公司在国内么，这才想着往国外卖的。”
“哦，这事怕我们知道啊。”
卢昌华揭穿了他们的老底。
柳家父子脸上一红。
“你们父子俩，现在欠了公司很多钱，不能就这么走了，必须要补偿公司。这一点，你们同意吗？”
“同意，同意。”
柳长顺知道，自己父子俩做了错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这要是搁在旧社会，三刀六洞都是轻的。
“你们需要赔偿公司十万元。”
“啊！”
柳家爷俩吓得腿肚子直抽筋。
“怎么？嫌多了？”
“啊，是有点。”
柳长顺说道。
“那你们说，多少合适。”
“您高高手，五万行吗？”
“可以。”
原本准备跟卢昌华拉回拉锯几个回合的柳长顺愣了愣。
给高了。
他眼珠子一转，说道：“老板，能不能在工资里扣啊？”
“可以。”
见卢昌华同意了，柳家父子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
卢昌华之所以雷声大雨点小，还是因为王瑶的劝说。
什么事不能做绝，要留下余地。
再说了，谁能不犯错误？
只要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嘛。
当然这些不是主要的原因。
主要原因是，把柳家父子开除了，自己是痛快了，可是公司还开不开了？
这是就人才，可不是学校里的大学生，年年都有毕业的。
人家这种民间技艺，可不是谁都会的。
人才难得，他不得不留下，哪怕他们犯了错。
基于这些考虑，卢昌华才这么干的。
但是，人虽然留下了，可是该罚的还是要罚。
五万块不多不少，够他们心疼的，这也是一个教训。
至于说，在工资里扣，这早就王瑶和卢昌华的计划里。
谁愿意一次性从自己的存折里拿出来？
在工资扣，虽然他们觉得占了便宜，可这恰恰落入了卢昌华算计。
你不得天天来上班吗？
不然，你哪来的工资？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
这也落入了柳长顺的算计。
他就想要上班，你要是同意在工资里扣，不就意味着自己可以继续上班了嘛。
这会儿，双方心里都在暗笑。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算计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