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叩叩叩——”
“清歌。”月白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融进了这暗夜一样。
冷清歌打开了门,脸上还挂着一抹倦意,“怎么了?”
“是竹青院。”月白轻抚了一下眉间。
二人刚踏进竹青院,竹青院里住着的那位双眼通红,冲过来就直直地跪在了冷清歌和月白的面前,声嘶力竭,“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鉴樱。”
“怎么回事?”冷清歌一愣,有些诧异,这个男人被禁足在这里,怎么会突然疯癫地替鉴樱求救。
月白摇了摇头,“他半夜的时候,突然给我传了消息,说鉴樱出事了。”
冷清歌皱了皱眉头,她伸手拉起那个男人,“你先起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即便救她,我们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冲过去。”
那男人的眼睛噙着泪,颤颤巍巍,借着力才直起身,他伸出胳膊,露出手腕上的那条红绳,“这是我和鉴樱的信物,是用我们的彼此的心头血塑成的,一旦……一旦一个人遇到危险,这个红绳就会断,今晚……今晚……红绳突然自焚了。”
红绳信物是一种最古老的巫术,愿意取心头血塑成红绳,无论人、妖,都是将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交给对方手里。
看着红绳,冷清歌的心里,还是有着几分触动的。
“具体什么时间?”冷清歌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我……我自从来这里之后,整晚都睡不好,今晚我……我……一直睡不着……”男人结结巴巴,他现在整个人都是凌乱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回答我的问题。”冷清歌揉了揉眉头,她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尽快了解到情况,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大约……丑时。”男人双手抱住脑袋,似乎冷清歌的话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冷清歌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约莫着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就冲着月白点了下头,抬腿就要走。
“你们等等,带上我,求你们。”男人像是离弦的箭,一下子拦在冷清歌面前。
“你知道鉴樱的软肋是什么吗?”冷清歌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是你。只有你安全,鉴樱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你可以去,但你去只会事倍功半,你自己考虑。”
男人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说“我愿为了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能换得鉴樱平安无事”,可是此时他却更加无力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差劲到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他可以一遍一遍地给自己洗脑自己可以做一个见不到光的人躲在她身后,但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黑云遮天,风声呼啸,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了黑夜里,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塌陷下来似的。
二人再次来到那条萧瑟破败的街巷,熟门熟路地对着门前的第三块青砖,敲击三下。
风云变化,再次出现那个繁花似锦的街巷。
勾栏院落,青楼楚馆,歌舞升平。
冷清歌看了眼月白,从他的眼神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还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连自己幕后的老板都生死未卜,这前厅的翠青坊依旧纸醉金迷。
冷清歌和月白为了避人耳目,隐了身形,依照着上次的记忆进入了翠青坊的后殿。
只是之前那悬挂的红色纱帘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张牙舞爪地阻断了来者的道路。
突如其来的攻击直直地劈向了冷清歌和月白,一时间的红纱触手让他们有些眩目,躲避之中冷清歌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花瓶。
花瓶应声落地,里面的粉末撒了满地。
冷清歌顾不上细看,便侧身用鬼卿剑去挡,红纱缠在鬼卿剑上,也是实难脱身。
红色纱帘如同幽灵般,直取冷清歌咽喉。
冷清歌为了避开那红纱的攻击,退后了几步,可却不想却跌进了一个温软的怀里,男人的声音夹杂着热气吹在她的耳边,“小心。”
话音刚落,冷清歌就看到身侧的人轻轻一掷,掷出的火团瞬间将那红纱烧了个干净。
“你怎么在这?”冷清歌退了一步,和白楠拉开了距离,声音有些冷,还有些因为刚才打斗导致的微喘。
白楠的眉毛弯弯地,笑嘻嘻地看着清歌,“我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只是没想到我未婚妻和我这般默契。”
冷清歌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这男人真是随时随地发情,自从他坦言了两个人的婚约,如今就更加的有恃无恐。
白楠对着月白点了点头,当作问好,便转过头来揽着冷清歌的肩膀,“走吧,再不走那个人该等着急了。”
说着,三人紧走几步,进入了隧道。
在他们进入甬道后,那散在地上的粉末中,却突然出现了两个如同眼珠一般的红珠,隐隐地发着红光。
甬道两旁依旧挂着燃烧的蜡烛,昏黄不明。
“不对。”冷清歌突然停住脚步,环视了四周,几秒钟后才悠悠的开口,“壁画上的那些红色的夜明珠,不见了……”
“夜明珠?”白楠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震惊,经冷清歌的提醒,他也意识到了,上次来的时候,那墙上的夜明珠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白楠心中升起了一丝危险的预感,他的眼神变得越加警惕起来。
细细簌簌……
一时间甬道里四处充斥着这样的声音,就像是有无数的游蛇在四处攀爬。
这声音由远即近,就在几个人的周围停了下来。
静。
瞬间寂静,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白楠猛地回过头,瞳孔瞬间紧缩成针尖大小。
那些蛇竟然是从甬道的墙壁里探出头来,那密密麻麻的触角,就好似一根根锋利的刀刃。
这些蛇不受墙壁的限制,见土即入。
白楠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蛇,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杀气,他猛地抬手,手中的灵气化成一把把冰刀,直直地刺向那些小蛇。
冰刀穿透那些蛇体,瞬间断掉了脑袋,将它们冻结在原地。
然而,那些小蛇虽被冻结,却并没有死亡,分离的蛇头上嘴巴微张,露出里面的獠牙,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扑去!
而那些被冻住的蛇尾,三五成团的聚在一起,瞬间变成了一只大红色的蛇。
两只眼睛冒着红光,直直地盯着他们三人。
“这是请君入瓮啊。”月白将冷清歌推在白楠的身后,一脸调侃,“替我照顾好她,你们先去。”
“月白……”冷清歌看明白了月白的意图,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看起来就不简单的事情,她不免有些担心。
“我只是不喜欢打架,又不是不能打架。做了几千年的情报收集,你真当我提不起刀了?”月白揉了揉冷清歌的头发,笑着哄她。
“那……等结束之后,阿飘见。”冷清歌看了月白一阵,才点了点头。
有了月白的断后,冷清歌和白楠倒是很快的进到了烟水阁的大殿。
“哟,看来这鉴樱还有几分面子,能请的动您二位。”坐在高椅上的男人站起身,态度倒是恭敬。
金铃子脸上的胡子和头发都混在一起,看着格外地邋遢。
鉴樱被反手绑在大殿的柱子上,脖子上束缚着一道灵力,紧勒皮肉,她眼睛里是惊恐。
“冷小姐。”金铃子恭恭敬敬地对着冷清歌鞠了一躬,“我们又见面了。”
“哼,冤家路窄。”冷清歌冷笑一声。
“冷小姐,这些年看样子您过得不错啊。”金铃子嘴角挂着笑,虽然言辞意味不明,但是能感觉到他是恭敬的。
白楠皱了皱眉头,有些猜不出金铃子恭敬的原因。
金铃子看着冷清歌偏过头不愿搭理他,便又转向白楠,“白公子,您说您这好好的影帝不当,来搅这摊浑水做什么?难不成您也看上了鉴樱这款?”
白楠听出来金铃子的挑拨,正想着如何回击,便听到冷清歌缓缓地开口,“难道我来搅这摊浑水,也是看上了鉴樱不成?”
金铃子的话被冷清歌四两拨千斤地打了回去,他悻悻地笑了下,没再言语什么,反而冲着后面的小妖勾了勾手。
小妖得到了示意,扭上来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息雾!息雾!”鉴樱看到来人瞬间惊呼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个小人。”
“我小人?吃里爬外,阳奉阴违的人可是你,你对的起主上吗?怎么?做了婊几还想立牌坊?现在开始玩什么一往情深、两情相悦了?”金铃子看向鉴樱的眼神充满了狠毒。
冷清歌走上前,蹲在息雾的身边,她伸手探了探息雾的颈动脉和鼻息,这男人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她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拉开息雾的领口,露出侧颈。
上面是一只黝黑的、弯曲盘旋的小蛇。
“哟,还有纹身呢?看样子这个婊几也不是一厢情愿嘛。”金铃子凑上前来,猫着身体,伸头看着。
冷清歌挑着唇一笑,趁着金铃子还在故作高深地品评这个纹身的时候,她看向鉴樱,轻轻地摇了摇头。
鉴樱看到冷清歌的暗示,轻轻地呼了口气。
金铃子看不到,但不代表白楠看不到……
“金铃子,你绑了鉴樱,捆了息雾,又把我们找来,到底要做什么,赶快划下道来。”白楠走上前,揽住冷清歌,他感觉到了金铃子对他的敌意和对冷清歌的尊敬,便存了试探的心思想要验证猜想。
果不其然,金铃子在看到搭在冷清歌肩膀上的手时,眼中就露出了凶光,“我啊,就是请您二位来做个见证,看看我怎么收拾这吃里爬外的人。”
“呵。我们似乎没有义务来做你的观众,你叫我们来,是受你背后的那个人安排?还是……”白楠说着,看了一眼怀里的冷清歌,冷清歌却不为所动,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
“白公子,您这一边牵心着鉴樱,一边揽着冷小姐,这……”金铃子搓着手,但眼神中闪出了精光。
“你似乎很关心我的……情感状况?”白楠嘴角噙着笑,故意咬重了“情感状况”几个字。
金铃子被白楠戳破自己心思,眼神闪烁,语无伦次,脸上浮现一抹羞恼之色,但转瞬又恭敬起来,“自然是不敢。”
“你好奇,就说嘛,我又不会怪你。”白楠微微抬起下巴,眼角微红,脸上挂着一副邪魅地表情,“我的心里啊,可是只有我们清歌一个人。”
金铃子紧紧地捏着拳头,半晌才放开。
“白公子还真是深情啊,只是不知道,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呢?”金铃子嘴角勾起诡谲的弧度,缓缓转身。
“你什么意思?”白楠脸色一变,声音骤冷。
金铃子看了眼桌上燃着的线香,微笑着,“时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