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白月穿梭于条条长廊巷道之中,不过几刻光景已然把所有冷冷清清、无甚宫打理的冷宫都快走过一遍,未曾发现一。劲头一过,立时觉着索然无味,无聊得很,之后脚步一顿,再没有了兴致。
然而就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一丝细微却浓烈的血气,念头一转,步子也转过去——血气所发之处,正是一座偏僻的楼阁。
无声无息地掠到楼阁之外,凰白月视线所及,让他的情绪一点点攀升,竟然难得地有了可以称之为兴奋的情感……
阁中半空悬浮着□的孩童,墨发如瀑,四肢化作几十根碧绿的藤蔓,四面八方地散开去,就如同蜘蛛的网,整个房间里交织着,藤蔓的尖端穿透着活鸟的身体,血红的丝顺着藤蔓的经络渗入,逐渐蔓延,看起来狰然可怖,又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谁?”声音清冷,如冰泉激石,尤为悦耳。
孩童似是发现了,肩头一动,就有十多根藤蔓齐齐刺来!
回过头现出的那双眼,猩红而剔透,仿佛血水流动。
“真是……美丽的颜色……”凰白月不躲不闪,带着痴迷地赞叹。
嗜血妖花的雄体是嗜血妖花一族的变异体,数十万年才会出现一株的异种,没有弱点,普一出土就有九百九十九根藤蔓,强韧无比无坚不摧,有绝对狂暴的“力”。每十年藤蔓增加一根,随着年份的增长,几乎无敌。然而,这一株植物的运气并不好。
首先,它被数以千万计元婴期以上的道修以诛仙大阵围攻,若说这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那么,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它无法想到的。那个领头的道修,居然拥有噬元珠!噬元珠吸收的元婴越多,法力越强,因而吸收了剩余几千个道修的元婴以后,它破开了空间,而这空间恰恰就这株形植物的上方炸裂,将它活生生绞成了两截,只来得及逃出内核,空间中四处游荡。
空间的力量和法则是不可超越的,即便它是已然长出数万根藤蔓的嗜血妖花雄体,也不会例外。空间扭曲产生的吸引力无以伦比,它的内核被元神包裹,一直寻找能够寄宿的**——作为已经拥有了形的妖修,它必须寄生,然后同化**并以其为养分,恢复原本的修为。
所以,当它的元神飘到这个世界之后,经过许久的寻觅,它终于选择了这个废弃冷宫中即将死去女的腹中死胎。一如它所料,无照顾的女恰逢难产,母子均亡,而它的元神就分娩的那一刹那侵入夺舍。
刚刚取得**的它十分虚弱,只能勉力分出几根藤蔓,猎取阁外经过的飞鸟为食,吸取它们的血肉,一点点滋润自己的本源。
四年以来,盼凤阁这冷宫没有一来访,它便也将这楼阁作为自己调养生息的所,以慢慢恢复的藤蔓布下了属于自己的天罗地网。
然而就今日,有侵入了它的领域!
依然只是寻常的进食过程,却受到旁的意外打扰,它很明显地察觉到,这个窥探者所拥有的,是现的它所不能抵挡的力量。它知道现的它半点也没有类的样子,无论是纵横的藤蔓还是显露出本性的眼睛与外形,无一不昭示着它身为异类的身份,再想伪装已经来不及,因此,它先下手了。
以生满倒刺的藤蔓出其不意地进行攻击,它要做的,只是先将来捅破个口子,接下来的事情,它就可以凭借本能来做了——吸食。
它感应到来逐渐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它便也回过头,预备看清自己的食物,跟着……它对上了一双眼,金色的眼。
非常耀目、非常璀璨、甚至是纯粹的金色。
它这一刻突然感到,原本只是被它当做备用养分的肉身的胸腔之中,居然产生了某种令疑惑的陌生的悸动——心跳,并且逐渐与来同步。
“真是……美丽的颜色……”来这样说着。
它眼中冶艳的红光流动,口中也跟着喃喃地念道:“真是……美丽的颜色……”
所有的藤蔓带着呼啸的风声,居高临下地刺出,却又同时擦着凰白月的发丝分作两边散开去,只惹得凰白月衮袍急速游动,发出猎猎地响声。
凰白月没有漏听那□孩童的声音,所以他愉悦地笑了。他才发现自己的眼也因为瞬间激烈的情绪而变了颜色,可他没有移开自己的眼,而是缓缓张开双臂,轻声说道:“乖,过来。”
打旁边墙上的藤蔓柔顺地收回,孩童身侧浮动,运转自如,如臂使指。孩童□的身体犹如一块切割完美的上好白玉,光滑润泽,衬着那双猩红色的眼,还有那些不住拍打着的、甩来甩去的碧绿色藤蔓,显得诡异而美丽。它缓缓转过头,洁净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情绪显露,似乎是不懂,又似乎是根本没有情感,而就听到凰白月的呼唤之后,它微微地,偏了偏头。
“乖……”凰白月声音更加轻柔,就像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过来,到孤身边来。”他的手臂稍稍向上抬起一些,唇边的弧度加深,眼波柔和,仿如诱哄。
他等待,或者也是引诱。他眼睛的颜色更加明晰,纯金的、原本深沉而让不敢逼视的,而如今却变得温柔无比。
□孩童眸子里殷红的光芒流转,盯着凰白月的金色眼眸一瞬不瞬。
“孤很喜欢,所以,到孤身边来。”凰白月没有移动,只是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静静地等待。
之后那孩子动了。
它周身的藤蔓柔韧地甩了甩,一刹那收入它的身体,化为完好的手与足,这时候,他依然没有任何遮掩,就这样大喇喇地,袒露着莹白的身子,虚空而立。
凰白月仍旧等待,可眼里金色的光却一点一点地褪去。
□的孩童眨一下眼,敛了敛眸中血光,试探地踏出了脚步。
凰白月一动不动,他知道,现只要有一点异常的反应,对方可能就会因此而惊动、停下甚至是逃离。
那孩童看着凰白月,终于从空中开始走下,一步一步地,走到凰白月前方,凰白月的手臂更张大了些,孩童停顿一下,身子一沉,跃入凰白月怀中。
将孩童抱起,凰白月用宽大的袍袖把它□的身体笼得严严实实。孩童抬起头,看着凰白月完美的正面,手指抚上他的眼睑——那双眼中的金色,已然褪去大半了。
“颜色……”孩童的声音里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它仿佛从来没有与这样靠近过一般,手指的动作一触即分,就像是生怕会毁掉了什么。
凰白月勾起唇角:“喜欢?”
“喜欢……”孩童手指停留凰白月眼角,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凰白月任它动作,眼中金色加深,而后分出一只手,抚摸上孩童的脊背——那光洁的裸背上,赫然印着一只黑凤,振翅欲飞,张扬无比。
“喜欢的话,跟孤走好不好?”凰白月捉住孩童细嫩的手指,贴脸上柔声说着。
孩童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终于抽回手抱住凰白月的颈子,将脑袋埋他的颈窝,轻轻地蹭了蹭:“……好。”
就这一日,皇城内通往眠凤王寝殿的长廊院落中,无数巡逻的宫侍卫都见到了他们尊敬的帝王大步流星的身影,就像平地里刮起的一阵凛冽的风,倏然卷进眠凤殿中。这样难得的景象让所有心中惴惴,都躬身退道路两旁,不敢有丝毫亵渎。
眠凤殿——
皇城中的侍卫长趴跪地上,伏着头,诚惶诚恐:“参见陛下。”
“起来。”
侍卫长急忙起身,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了帝王一眼。他所敬畏的帝王此时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密密实实地让窥不到究竟,而帝王的墨黑的眼中眸光深沉,让看不清想法。他不敢多看,匆匆瞥过之后就立刻又垂下头。
“去查一查住盼凤阁中的。”凰白月的手指顺着怀中的脊背细细抚触,指下细滑的触感让他心中很是愉悦,口气却是一如既往让臣子无法揣测情绪的平静,“孤要尽快得到结果。”
“是。”侍卫长虽然不明就里,但他的忠诚使他并没有说出任何多余的话,而是极快地再次行礼,迅速退出去执行命令了。
他走后,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凰白月一挥手,侍立两旁的宫们也齐齐退了下去。
“乖,出来了。”大殿中已经空无一,凰白月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怀中听得清清楚楚。
他放开手,那孩童就从他膝上跃下,静静地站他的前方,不着寸缕。
“知道么?身后的黑凤。”凰白月把它拉近一些,伸手抚摸它肩胛上黑凤的翅,翎羽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知道。”孩童答道,没有拒绝凰白月的动作,“这具**里有两种血液,属于雌性的十分弱小,能够轻易消融,但是属于雄性的却很奇怪,好像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其中,让无法将它同化。”他顿了顿,小小的手掌抵上凰白月的胸口,感受里面温热的脉动,“就跟身体里的一样,很强烈的煞气,很强大的排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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