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授丝礼
钟青葵眼里怒火丛生,换做是在家里,她一定会痛斥夏侯纾一通,可这里是南苑行宫的别院,周围又有那么多高门贵女,她不能被夏侯纾拿话一激就失了仪态。她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也顾不得两家之间的关系,冷冷道:“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闲聊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也不管钟青葵了。
夏侯纾有些吃惊,毕竟钟绿芙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好像自从她们发生争执以后,钟绿芙就再也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更别说好言好语的沟通。每次见了面,钟绿芙就像斗鸡一样看着她,要么不说话,要么就阴阳怪气说些有的没的,最后都是不欢而散。
“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夏侯纾指着钟绿芙远去的背影问钟青葵,她还是想不通钟绿芙今天的这通脾气从何而来。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她就算再不待见自己,也不至于话都还没说上就发脾气了吧?
“我也不知道三姐姐她怎么了。”钟青葵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自从父亲说了要将她许配给程家五公子,她就经常这样,喜怒无常。我有时候都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惹她生气了。不过也有好的时候。听三姐姐身边的坠儿说,三姐姐好像结交了一个好友,两人时常有书信来往。每次收到信后,三姐姐都会高兴好几天,还会回信。但是过不了几天,三姐姐又会变得沮丧起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肯理人。”
夏侯纾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由得疑惑道:“她平时门都很少出,什么时候结识了笔友?你认识吗?”
种青葵仔细想了想,说道:“赵王妃寿宴之后,三姐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隔三差五的会出一趟门,也不许我跟着。我一时好奇,就找人打听了一下,三姐姐她是去了听岚诗社。那听岚诗社是邺国公府上的几个有才识的学子在外合创的,离我们家不远,院子也不算很大,平时都是些文人雅士在哪里吟诗作画。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怎么喜欢去凑热闹,也就不知道三姐姐在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也许,三姐姐就是在那里结识了志趣相投之人,所以后面也不怎么理我了。”
钟绿芙擅长绘画,偶尔也会在画作上题诗,所以她去听岚诗社说得通,所以这样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疑点。不过,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钟绿芙那种拧巴的性格能结交到的好友,必然跟她有几分相似。
夏侯纾突然就有点好奇对方是谁了。
夏侯纯与钟绿芙没什么深交,所以也不关心她的状态。她看了看四周,发现人一下子少了很多,瞬间回过神来,提醒道:“我们赶紧走吧,再晚一些,恐怕就赶不上授丝礼了!”
夏侯纾立马反应过来,一手拉着一个往前走,嘴里念叨着:“得赶紧过去,不然二哥肯定跟我没完!”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授丝礼开始前到了围场。该来的人基本都已经到了,除去侍卫,里面起码还站了六七百人。文武官员分成两队各站一边,中间站着所有各家的年轻男女,其中男子站了一个方阵,女子站一个方阵。远远看着,煞是养眼。
钟绿芙来得早,所以站得比较靠前,此刻正与周围的几个贵女有说有笑,一言一行都端庄得体,丝毫不输那些名门嫡女。
在与钟绿芙发生争执之前,夏侯纾也觉得她是个温柔和善,是非分明的姑娘。可是现在,她的每一个举止,夏侯纾都会怀疑她的动机。
来不及多想,她们赶紧按照规矩从各自的丫鬟手中接过幂篱带上,然后在女眷的后面排好队。前面的人闻声转头看了看,隔着幂篱,谁也看不清对方是谁。从她们的动作,夏侯纾也猜到对方是在鄙视自己。三人自知理亏,都默契的保持了低调。
趁着没人注意她们了,夏侯纾用手剥开了幂篱上的薄纱,睁大眼睛努力往男子那边的队伍里搜索,很快就在人海中锁定了夏侯翊的背影,才算放心了一些。
远处的看城上,坐着天子和他的妃嫔们。由于来得太晚,又站的太靠后,再加上带着幂篱阻挡了视线,三个小姑娘基本上是看不清台上众人的真容。不过云溪都替她们打听过了,此次行围狩猎,天子带了五个妃嫔,其中便有最受宠的姚贵妃。
夏侯纾曾因非议姚贵妃和佟淑妃的后位之争而陷入过舆论风暴,自然就对传闻中宠冠六宫的姚贵妃有几分好奇。她踮着脚努力往那边瞅,却还是看不真切,只好遗憾的叹了口气。
钟青葵对台上的人不感兴趣,用手指戳了戳夏侯纾的腰,小声道:“纾表姐,二表哥是不是已经指定由你来为他授丝了?”
“对呀。”夏侯纾点点头,注意力也收了回来,望着她期待的眼神,刻意压低了声音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倒是没有。”钟青葵老实回答道,“我原本是想着,如果二表哥没有指定你为他授丝,那么我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抢在其他人前面去给授丝。不过既然他已经点名要你去了,我就不跟你抢了。”
夏侯纾笑了笑,觉得钟青葵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太有趣了,这种小心思都毫不遮掩。笑完之后她又想到了一件事,立马学着钟青葵的样子戳了戳站在前面的夏侯纯。
夏侯纯正在观察周围的贵女,打量她们身上的衣裳和首饰,被戳之后立马转过头来,皱着眉头问:“你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夏侯纾凑近了小声说:“二姐姐,三哥他离京多年,估计京中的许多女子都不认识他了,待会儿会不会没有人给他授丝呀?”
夏侯纯闻言往男子队伍那边看过去,目光聚焦在夏侯翊身后的夏侯翓身上。这几日她光顾着张罗自己的着装和首饰了,完全忘了留意自家亲兄长。要是因为别人不认识他而没有人给他授丝,岂不是很尴尬?
失策啊!失策!夏侯纯追悔莫及,回过头来沮丧的对夏侯纾说:“我把他的事情给忘了。”
“那正好!”夏侯纾很是高兴,然后对钟青葵说,“反正都是兄长,要不你去给二哥授丝,我去给三哥授丝,这样谁也不会觉得受了冷落。”
“真的吗?”钟青葵脸上笑容洋溢,但不过一瞬,那笑容又淡了下去,喃喃道,“还是算了吧。”
夏侯纾狐疑地看着她,道:“钟青葵,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你别胡说。”钟青葵一脸坦荡,解释道,“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的。二表哥既然已经指名让你去授丝了,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去给三表哥授丝,只要他不介意就好。”
“他当然不会介意了!”夏侯纯立马说,“他不光不会介意,还会感激你的!”
“真的吗?”钟青葵将信将疑,目光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瞟了瞟。
“当然是真的了!”夏侯纯回答得十分诚恳。
钟青葵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又问:“我也好些年没见过三表哥了,他应该都不认识我了吧?要是他以为我是个陌生人,不肯理我,不让我给他授丝怎么办?”
夏侯纾扫了她一眼,鄙夷道:“还有你怕的时候?”
“纾表姐你说什么呢?”钟青葵立刻撅起了嘴,“你们家的男子都是冷脸怪,尤其是对往前凑的陌生女子!”
这是大实话,夏侯纾无话可反驳。
夏侯纯见她俩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赶紧劝解道:“好了好了,时间紧迫,你们就不要吵嘴了。听我的,纾儿按照之前的约定去给二哥授丝,至于三哥嘛,就辛苦青葵表妹了。”
“纯表姐,我跟纾表姐闹着玩的呢!你可千万别当真了!”钟青葵立马露出笑脸来,然后也往夏侯翓的方向看了看,“你们放心,他要是不肯理我,我就强行把丝带绑在他的手上,打个死结,看他怎么办!”
夏侯纯抿了嘴笑,夏侯纾也忍俊不禁。
随后便有礼官上台说了一堆祝词,然后宣布授丝礼开始。接着就有两队托着装满了各色丝带的宫女娉婷而来,每个女子都在托盘里挑选一根自己喜欢的颜色的丝带,五花八门、色彩斑斓。
宫女停留在夏侯纯面前时,她毫不犹豫的选了一根青蓝色的,而夏侯纾则镇定自若的选了一根红色的。钟青葵在托盘里挑了一圈,实在不知道该挑哪个颜色,便焦急的向夏侯纯求救。
夏侯纯笑道:“你尽管挑你喜欢的颜色就行了,不用管三哥喜欢什么样色。他一个整天混迹在军营里的男人,没那么多想法。”
钟青葵如释重负,赶紧从里面挑了一根桃粉色的丝带。
夏侯纯想着自家兄长绑着桃红色丝带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钟青葵立马板起了脸,一本正经道,“不是你跟我说只管挑我喜欢的颜色吗?”说着她瞥了一眼夏侯纾手里的红色丝带,“你瞧瞧纾表姐选的,还是大红色的呢。二表哥明明最喜欢白色,可她却偏偏挑了一根红色的。红色明明是她自己喜欢的颜色。”
“这你就不懂了吧?”夏侯纾扬了扬手中的红丝带,颇有见识的解释道,“正是因为二哥平时喜欢穿白色,所以我才特意给他选了红色。你们看看,红色多么喜庆,多么显眼!”
钟青葵直接翻了个白眼。
夏侯纯却有些不镇定了,一边往贺子彦所在的方向看,一边嘀咕道:“那我是不是选错颜色了呀?我光看贺五郎穿着鸦青色的衣裳,就想着挑个同色系的丝带,没想到这样就不醒目了呀!”
这回换夏侯纾和钟青葵忍俊不禁了。
钟青葵捂嘴偷笑,然后说:“纯表姐你想多了,只要是你送的,哪怕就是根粗麻线,贺五公子都会觉得它是最好看的!”
夏侯纾闻言赶紧戳了戳钟青葵,小声调侃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呀!要不你偷偷告诉我,都从哪里学来的?”
钟青葵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偷偷从话本子里看来的,噘着嘴不理她。